“都进去了?”老人说。
龙也光点了一根烟,烟灰掸在地上:“两只鬼,三个人,”
“还是怀疑歌舞伎町还有其他的秘密?”老人说,“不然你不会把他也卷进来。”
“虽说这次负责清查任务的不是调查课,可关西支部有大部分专员曾经都是东京驱魔部麾下的专员,他们的专业程度毋庸置疑。”
他用手挥去扑来的烟味,“但你还是带他来了。”
“直觉。”
“直觉?”老人听见这两个字沉默下来。
龙也光不置可否看着手里记载有关男人目前身份在现世一系列“犯罪记录”的档案,淡淡道:“我始终信奉当年您交给我的道理。”
“早睡早起多喝牛奶?”老人只想起这一句。
女人摇了摇头,而是说了一句让一旁村上熊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只有疯子才能杀死恶鬼。”
香烟上掉落一点火星,落在档案袋上,如同一团无形的火焰在上燃起,档案袋刹那湮灭。
村上熊惊了一下,凭借早睡早起多喝牛奶养成的眼睛,他一瞬瞥见无数条放在法庭上足以让法官把法槌敲烂的罪证。
赏金猎人真可怕。
他想。
大多数赏金猎人遇见李彻后也是这么想的。
——
歌舞伎町位于东京都繁华的新宿中心带,是日本乃至全世界有名的红灯区。
它分为一丁目与二丁目,调查课的专员们暗中封锁的是一丁目。
这里是新宿风俗产业最发达的地方,电影院、电玩舞厅、酒吧数不胜数,成人商店与夜总会密集的排列着,才晚上七点,大街小巷的霓虹灯招牌下已经站满了举着迎客牌,旗袍短裙高抬腿的漂亮女孩。
“虽然已经在东京待三年了,可我还是第一次来歌舞伎町。”安田猛打量着女孩们曼妙的腰臀,心中有些后悔自己那么多年全活鬼身上了。
李彻敷衍地应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
调查课的专员根据灵力波动推断那只鬼大约在浪客级。按照龙也光下达的指令,他和安田猛要做的就是找出鬼,凭借丰富的驱魔经验在不被人察觉的情况下将鬼赶出人流涌动的一丁目。
一丁目外调查课专员已经布置好炼金陷阱,一旦察觉到灵力波动他们就会瞬间发动阵法将恶鬼剿捕。整份工作都会隐秘的进行,除了怕打草惊蛇,也是为了遵守1968年全世界血裔家族联合在湘南星城签注的《红龙条例》:禁止向任何非血裔存在透露血裔以及妖鬼的存在。
李彻现在迫切需要一只鬼来缓解心头的忧愁。
从2000年入行到现在,他一共才杀了四十三只入级的恶鬼,距离斩杀一百只鬼的目标还是遥不可及,这样砍下去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家。
他想着那个名为“陆”的神秘妖怪,盘算着自己要不要和他再重新签订一份契约,比如杀够五十只鬼就送自己回到穿越前的世界,剩下五十只再在那边补款?
安田猛像刚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一样左顾右盼,女孩们看这帅哥的穿着估摸着是一个有钱的游客,一个个笑靥如花的贴了上来,滑腻雪白的肌肤与刺鼻的劣质香水味刺激着安田猛单身29年的纯情大脑,还是一旁被小姐们误认成流浪汉的李彻看不下去出来解围:
“美女们能不能加我一个?”
女孩们看了眼李彻的穿着:略显臃肿的灰色大衣,风尘仆仆的胡茬大脸几乎要埋在衣领下。褐色的工装裤下则是一双鞋带拖地的战术靴,看起来脏兮兮的。
贝儿注意到男人的左手手背上满是奇怪的刻痕,那些刻痕是伤口结痂后留下的。右手则缠满了白色绷带,不是打了石膏,而是贴合着手指一根根缠绕系紧,让人想起法老陵墓的木乃伊,却又不显得臃肿。
真是个怪人/穷鬼。贝儿和她的伙伴们给李彻下了定义。
“你的斩鬼刀呢?”
最后瞄了眼姑娘们远去拉客的背影,李彻扭头看向安田猛的后背,以前那里通常会悬挂一柄比例惊人的太刀。
安田猛用卫生纸擦掉脸上的唇印,心有戚戚地说:“缺钱拿去黑市里当掉了。”
见李彻神色怪异,他接着说:“我不是付出代价拔刀了吗,按照斩鬼刀会不遗余力吞噬执刀人的关系,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会回到我身边的。”
末了,他叹口气:“李君你也知道现在赏金猎人不好做,任务论坛里不是求资源就是发种子的,再加上我那把斩鬼刀的代价太烧钱……”
“抓紧时间去黑市买一把趁手的炼金刀剑吧,别到时候恶鬼找上门你都砍不了他。”
李彻拍拍安田猛的肩膀,最终还是没有告诉他其实自己当年也有把好刀。
两人身后不远,歌舞伎町的某个夹角巷子里。
还在读国中三年级的吉川健紧张擦着脸上的汗,他的怀里抱着一柄被袋子包裹的长条状物体,隐约看出刀的轮廓。身边抽烟的不良少年看他的眼神紧张中带着一丝戏谑。
为首那个身材高大的黄毛少年用拳头抵在吉川健的胸口:
“阿健,无论这次你是否成功,就冲你有挥刀的勇气,将来我加入青鬼组后一定向若头辅佐举荐你!”
闻言,周围的少年看向吉川健的怜悯目光中又透出一股火热。
青鬼组是最近些年在新宿区新兴的势力,数一数二的极恶非道,手下随便一个若从曾经在新宿不良少年暴走团中都是声名显赫的佼佼者。
青鬼组长更是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胸前纹虎后背纹龙的极恶老大,振臂一呼小弟们鞍前马后攻城掠寨,据说连新宿区的老牌势力白鹤会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这次他们就是被青鬼组的人拜托在歌舞伎町干一件大事。
吉川健还是有些犹豫:“可是国川……难道就没有别的报复方法了吗……说不定我们可以拿石头砸他家的玻璃……”
国川学眼神一使,察觉到目光的小弟们恶狠狠地向吉川健逼近:“吉川君!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你的童年伙伴国川被那家伙打成这样却坐视不管吗?”
吉川有些害怕:“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手断了,不是就没办法吃饭了……”
哪怕这个时候吉川健担忧的还是对方的生活无法自理,而不是自己砍了人要被抓进牢房,面对的可能是暗无天日的监禁。
“我是高中生,我揍了我们学校老师进少管所,更别说你是国中生了,你就算砍人也不过进少管所,”
国川学又拍了拍吉川健的肩膀:“我刚从少管所出来,不能又因为砍人进去,但阿健你可以,你成绩那么好,就算砍了人拘留所也会因为你的成绩宽恕你的。”
“再说阿健你好好想想,我们不是要你杀人,看到那家伙右手上绑着的绷带吗?这代表那家伙生活已经无法自理了,你不过是给他一个痛快而已。”
国川学粲然一笑,“为了我,阿健!就当为了我们之间从小到大的兄弟情谊,就用这柄刀,将那家伙的右手斩断吧!”
他用力在吉川健肩膀一锤,后面几个小弟也有样学样。
吉川身材瘦弱,被这几拳锤得龇牙咧嘴,可他不敢反抗,因为这样国川学会不高兴,国川学不高兴,他和他的好友放学后就会遭殃。
“你也不想失去你在国中唯一的朋友吧。”国川学俯身在吉川健耳边,“被人孤立的滋味可不好受哦,再说你就要高中了,高中的校园可比国中还要暴力哦。”
国川学与他的兄弟们,曾有过与警察互殴与极道互骂的辉煌战绩,他说的话在国中生耳里比一般的老师父母还管用。
吉川健诺诺连声:“我,我会尽力的。”
望着吉川健踉踉跄跄抱刀远去的背影,国川学摸着自己额前鬓角的伤疤,脸色逐渐狰狞:“那个家伙,在拘留所里把我揍的那么惨,绝对不能轻饶了他!”
快满十八岁的国川学被借放在新十字拘留所“暂住”一段时间,当时他的室友就是那个右手绑了绷带的男人。
小弟们不知道国川学在拘留所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天后国川学脸和身上多了许多疤痕,并且一提“陀螺”这几个字国川学就会激动到发狂。国川学的继父也没有过问儿子脸上的伤疤,只是撂下一句“打架的医药费自己去想办法”就搂着美奈子去开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