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川龙想起来了,当初白鹤会麾下并不是如今的三大组而是四大组,只不过原先一组的组长也就是当时的若头被刺杀了,那些组剩下的人则被分别编入了白鹤会本组与鹤羽石黑风见三大组。
按照山本茂的推测,风见真这些如今的几大组组长在追随京川鹤之后应该是结为了生死与共的兄弟,可是最后风见真与其中一位兄弟遭受了另外两人的联合暗杀,其中一位死了,只有风见真在那天他们的帮助下活了过来……
至于风见真所说的“背叛”,第二次被胖黑川龙知道是风见真查出幕后指使者是谁,但风见真所说的第一次“背叛”他就不怎么清楚了
他默默摇头:“可到头来其实这一切都不重要,至少对我而言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已经找到了不再复仇的动力,你也已经寻找到适合自己的事业,只要有这两点我就放心了……至于你之前为山本茂辩解的话……”
他顿了顿:“阿龙,山本茂和你我都不同,我所做的一切除了一开始都是被人推着往前进。但阿茂不一样,那个孩子在我们第一天见面的时候我就已经意识到了,他埋藏着巨大的几乎要淹没一切的野心……一个人的眼神是可以出卖他的,他生来就有目标,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还记得福利院纵火事件吗?”风见真突然说。
黑川龙一愣,但跟着说:“当然记得,那不是一场意外吗?警方认为是煤气管道老化造成煤气泄露,遇到火花后产生的自燃与爆炸现象。”
那场火焰整整燃烧了六个小时才被扑灭,那曾经一直虐待他们的院长就死在了那场火灾中。
当时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震惊了好半天,以为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同时也有一点心悸与难过,因为根据报道,福利院有不少孩子也死在了那场火灾中,其中就有不少他们当时的朋友。
“难道那是假的?”黑川龙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问道。
风见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淡淡道:“那其实说的不错,不过真正的情况是一场迟到了几年的复仇。”
复仇……
黑川龙立刻就明白了:“组长你的意思是说……那件事与山本茂有关系。”
接着,他嘴里又呢喃:“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即便不喜欢院长,可那些孩子……”
“这就是你和山本最大的不同,”风见真叹了口气,“阿龙,你还是太幼稚,即便你现在管着那么多人,已经是风见组的若头·……你对于人性洞悉的还是不够透彻……”
“山本一直以来都是抱着强烈的目标在活着,就好像是冬天里的旅人追逐着一盏烛火……还记得当初你问我,为什么总让山本替我处理那些事情吗?”他说,“因为他这是他需要的东西,阿龙,从一开始山本想的就是凭借黑道这个跳板一直向上爬,所以我给他这个机会……也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还记得他当初偷走我的枪,并开枪射死那个混混吗?从你挡在我身前的那一刻我就看见了他的身影了,那时候他就躲在路灯下……”
风见真说:“当时我以为他是害怕,可后来……可能是我的怀疑心太重,可我猜测其实那时候他在等待一个机会救下我们……因为我记得当初他一枪杀死那名混混后说的第一句话。”
“大叔,你能收养我和黑川吗?”
男孩说,他还是保持双手举枪的姿势,枪口对准风见真。
当时有那么一瞬间,风见真以为自己拒绝,男孩就会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山本他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想做些什么,而你不一样,即便尊崇当初我和你说的极道精神,可真正的极道其实早就不具备这些所谓的精神……极道是狡猾者的游戏,只有最阴险狠辣的人才能活到最后……而这些,阿龙你都做不到。”
他说:“你足够勇猛,足够忠诚,足够自信……可偏偏就是缺乏狡猾,这是成为一名领袖最重要的特征……你与山本两人里其实我原本最希望能接过我衣钵的就是你,可你偏偏无心黑道……”
黑川龙表情复杂:“组长,事到如今,你跟我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这次战争之后我就会辞去若头的职务,但事到如今,还是好好让我为您尽最后一次忠吧。”
“说的就好像我们是要去赴死的一样……你可真是个笨蛋啊,阿龙。”
“是啊,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风见真说,“风见组与青鬼组的战争结束后,我将就此和夫人隐退,举荐山本为风见组组长……这是我送给你们两个最好的礼物了。”
“组长……”黑川龙一脸不敢置信。
“这场黑道战争是我的私心,但同时也是我将山本扶上组长之位的手段,他需要一场分量足够的业绩来得到组织里那些老家伙的支持,我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他停下了敲击扶手的手指:“到时候这场战争结束,其余各组一定会对我攀咬攻讦,因为我不经过各组表决就私下与青鬼组进行黑道战争……如果成功倒好,没有成功到时候即便是会长也保不了我……”
“但我事先与会长定下了条件,无论这场战争风见组成功与否,那都是我卸任风见组组长的时机……这样即便是战争失败,也清算不到你们。”
“你想来参加战争吗?”风见真说,“可以,但是身为若头的你已经可以不用身先士卒了,这场战争一定会留下一些人作为代价交付给那些没用的警察……你如果想在热海开你的那家中华料料理店的话就老老实实开着车在外面等着战争结束吧。”
“到时候我会定三张去热海的机票,车就开我的那辆阿尔法,我会在里面装满钞票与我最喜欢的刀剑……”
“组长……”黑川龙有些动容,“为什么非要做到如此地步。”
风见真笑:“笨蛋,不要再说了,我之前只是在烦恼之后我要去哪里……现在想来,热海也是个不错的地方,如果我去你的料理店吃饭,你应该不会让我付钱吧。”
“诚惶诚恐!”黑川龙急忙颔首。
他的脑海里却不知怎地闪过山本茂从爱小姐的房间里,衣衫不整走出的场景……他攥紧了拳头,即便指甲几乎要划破手掌也浑然未觉。
如果将此事告知组长……那么山本就完了。
可如果不说……自己又怎么对得起当初拜入风见组长身下时所说的“忠义”。
“黑川……”风见真喊。
“黑川……”王师傅喊。
“黑川先生,宫保鸡丁好了吗?“女孩问。
回过神来的黑川龙将炒好的宫保鸡丁倒入盘中,看穿一身女仆装,身姿摇曳的余鹿端起菜盘送出。
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中午午休的时间段了,和一般料理店不同的是,老板娘的料理店在明明中午食客最多,客流量最好的时间段一定雷打不动给掌勺师傅还有服务员们休息一个半小时。
在几位干过餐饮好几十年的老师傅善意提醒可以用“轮换”制的前提下,老板娘还是拒绝了他们的提议,说老娘中午想睡个好觉,客人太多乱糟糟的,吵得的人睡不着。
那表现就好像是“老娘有的是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只想花的爽”。
“黑川先生已经出师了。”王师傅冲黑川龙竖起了大拇指,黑川龙善意地笑了笑,即便他分不清这是恭维还是真正的夸奖。
抽着烟斗,一身旗袍的老板娘出现在后厨门口,她不耐烦的拍了拍手:“今天下班了,不是午休是下班啊。”
下班?
黑川龙看了眼时间,现在的时间还在中午,为什么突然下班。
王师傅在他身边小声用一口带着冰渣子味的日语说:“老板娘就是这样的,这家料理店想开就开想停就停,我们都猜她是某位大家族出来历练的子女,有钱任性。”
“不过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别看老板娘看起来霸道,其实人还是单身,黑川先生努把力还是有机会的哦……争取把那家伙干掉!”
黑川龙刚想说老板娘看不上我这种人,却发现王师傅的目光透过后厨的布帘看向前台。
他跟着看去。
那里一个断眉的男人正和前台被一众师傅当成女儿的余鹿调笑,余鹿时而被不知是气还是逗的小脸通红,可男人转眼又从怀里摸出一个雪糕,余鹿的小脸又由红转白。
青年捏了捏余鹿肉嘟嘟的小脸,余鹿也不理会,还是舔着雪糕,好像生怕吃慢点雪糕就会被男人一口吃掉一样。
接着老板娘出现在他的身侧,一脚把他踹开,拎着衣领把他拖了出去。
“干得漂亮!”
所有后厨厨师都发出了兴奋的呼声。
黑川龙挠挠头,没理解“师傅们”为什么对那个叫“渡边”的家伙那么大的恶意。
这时他顿然一愣,忽然想起那家伙似乎就是之前下属说的调戏山本茂女朋友的家伙。
因为照山本的说法,那家伙在左边有一个标志性的断眉,这家伙也是……
他看见两人的身影在窗外走远,最终,他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厨师服,还是选择了放弃。
现在组织的事与他无关了——这一点他已经明确告知给自己手下的舍弟们了。
他让舍弟们都听从他的若头辅佐,之后这位若头辅佐将在黑道战争结束后成为接任他的若头。
这位若头辅佐是他多年前,昔日在福利院的伙伴,自从福利院发生大火后便失去了住处。黑川龙找到了他,让他成为了自己的手下。与之相对的,山本茂的若头辅佐也是昔日福利院的同伴,在风见组的中坚层有不少舍弟也是当初福利院的伙伴。
其实一开始山本茂是反对这件事的,因为混黑道对这些或多或少接受过教育的福利院孩子并非是个明智的选择,他们应该有自己的选择。
可黑川龙说福利院的孩子没有选择,就算是选择,对这些在福利院中辗转流浪的孩子来说,黑道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了。
听闻黑川龙将不久后离开风见组的这个消息,那些跟了他许久的手下一个个都泪流满面的跪在地上请求黑川龙不要离开,重振白鹤荣光。
就差抱着他的大腿齐唱“大梅大梅大梅有,达美那弄又。”了。
“黑川若头,如果接下来的若头不是你,那我们留在风见组也没有意义了啊!”有手下跪在地上这么说。
“黑川若头,我就是听闻您在东京黑道出了名的讲义气才来投靠白鹤会的,如果您都离开了,请恕我无礼,这样的风见组我们这些人待下去不过很久就会乱成一片的!”
“虽然蒲柳辅佐(黑川龙的若头辅佐,一般黑道的若头都会配备一位或者两位若头辅佐协助处理事务)是个好辅佐,但是风见组只有我们一队才服从蒲柳辅佐,其余各队都只听从黑川若头您的指示,如果离开您……“
那舍弟看了眼蒲柳,蒲柳也是叹气,朝地一跪说:“那些家伙以不服从我的命令来要求黑川若头别走。”
“他们希望黑川若头能留下来,并且风见各组都承诺只要黑川若头留下,那么黑道战争结束后一定会全力助黑川若头成为继风见组长之位的人……”
“混蛋!!!!他们把这里当成什么了?政变造反吗?我们混的不过是被一群人嫌弃的黑道,这些家伙,到底是把风见组当成什么了?”
听到这话,黑川龙除了惊讶于自己在风见组的威望如此之重,更多的是震怒于这些下属居然对于自己的决定与风见组长的决定没有丝毫的服从。
“风见组长说的不错,我是笨蛋都是因为你们这些家伙都是笨蛋的缘故啊!”
黑川龙脸上青筋暴起,他骂骂咧咧上前把那些土下座跪着的人一个个踢倒,看那些人捂着肚子弓成虾子做呕吐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