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胡一刀与苗人凤换了间房,同榻相睡。
二人惺惺相惜。
苗人凤道:倘若对方不姓胡,或是自已不姓苗,两人定然结成生死之交。他苗人凤一向自负得紧,可这一回见了对方,那可真是口服心服了。唉,天下虽大,除了胡一刀,苗人凤再无可交之人。
胡一刀道:
“我若死在你手里,你可和我内人时常谈谈。她是女中豪杰,远胜你那些胆小鬼朋友。”
他说这话,居然是要把妻子托付对方了。
金面佛哼了一声儿,怒道:“这些家伙哪里配得上做我朋友!”
至于夜凌空,他就悄悄守在大堂的房梁上。
他这么做自然是为了等一个人。
不一会儿,胡、苗二人的厢房门口传来一声惨叫,稍过片刻,就看阎基鼻青脸肿,身上带着一个药箱,悄悄的猫了过来。
胡一刀和苗人凤同房而睡,两人光明磊落,把兵刃都放在大厅之中。
阎基从药箱里取出一盒药膏,悄悄去涂在两人的刀剑之上,他做完这些,冷笑一声,转身正要离去,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孙子,这枚晚,你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之事?”当场令他一颗心如坠冰窟。
其连忙拔腿,一边大叫:“杀人啦!”
可才叫一声,背上就传来一股巨力,身子朝前飞了出去,“砰”一声重重摔了个狗吃屎,就没了动静。cizi.org 永恒小说网
“不会被我一脚踹死了吧?”夜凌空暗自嘟囔着,自已明明已经小心收着力了。
待一声“咳咳”传来,恰巧这时,苗人凤、胡一刀等人走出房门。
胡一刀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夜凌空拎起阎基,道:“胡大哥,苗大侠,这孙子刚刚在你们二人的刀剑上涂抹了剧毒。”
苗、胡二人一听,脸色大变。
夜凌空带着阎基过去,一到跟前,阎基就叫道:“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是那位田大人指使我干的......”
苗人凤脸色大变,喝道:“怎么回事?你给我从实招来!”
胡一刀看向夜凌空,却见他点点头,道:“胡大哥,把你们三家的恩怨真相,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苗大侠吧。”
苗人凤疑惑的看向胡一刀。
胡、苗、范、田,四家本是闯王贴身的四大护卫之后,当年闯王兵败,被清兵围困于九宫山。
胡家祖先号称“飞天狐狸”,足智多谋,先前苗范田三名卫士冲下山去求救,援兵迟迟不至,敌军却愈迫愈近,危机关头,飞天狐狸心生一计,从阵亡将士之中捡了一个和闯王身材大小相仿的尸首,换上闯王的黄袍箭衣,将闯王的金印挂在尸首颈中。他再举刀将尸首面貌砍得稀烂,叫人难以辨认,亲自驮了到清兵大营请功领赏。
他用瞒天过海之计,让闯王逃脱出去,躲在石门县夹山普慈寺出家掩饰身份,因他起事之时,称为奉天倡义大元帅,法名为了隐讳,才在王字中加了一点,叫作奉天玉和尚。
而飞天狐狸则假意投诚在大汉奸“平西王”吴三桂的府上,暗中散布流言消息,令清廷猜忌对方,最终逼他造反。
原本,飞天狐狸是计划令吴三桂和清廷鹬蚌相争,闯王渔翁得利,靠着当初败逃前藏下的一大批宝藏,东山再起。可紧要关头,却被不知情的苗范田三名护卫误杀。后来他儿子找到三位结义叔叔家里,跟他们在密室中告知真相,那三人自恨杀错了义兄,就出来当众自刎。只可惜这三人虽然心存忠义,性子却过于鲁莽,杀义兄已是错了,当众自杀却又快了一步,事先又没嘱咐众子弟不得找那姓胡的儿子报仇,当时定是悲痛悔恨已极,再也想不到其余,以致一错再错。胡苗范田四家,从此世世代代,结下深仇大怨。
十余年前,苗、田两家上一辈同赴关外,从此影踪全无。这两人武艺高强,名震江湖,如此不明不白的死了,害死他们的定是大有来头之人。胡家向在关外,胡家与苗田两家又是世仇,任谁想来,都必是他下的毒手。
金面佛与田归农分别查访了十余年,查不出半点端倪,连胡一刀也始终见不到一面。他无法可施,这才大肆宣扬他“打遍天下无敌手”的七字外号,好激胡一刀进关。
胡一刀知道他的用意,却不理会,一面也在到处寻访苗田两位上辈,心想只有访到这两人的下落,方能与金面佛相见,洗刷自已的冤枉。
皇天不负苦心人,他访查数年,终于得知二人确息。
原来那二人在藏宝洞中为了争夺宝藏,同归于尽,因这两人死得太也不够体面,后来胡一刀虽得知真相,可涉及到先人名誉,却不便当面述说,只叫苗人凤跟他过去一看便知。
直到彼此知晓对方为人怎样,惺惺相惜,亲如兄弟,也就都说了出来。
最后,就是关于宝藏之事。
胡一刀把全部的事娓娓道来,最后又道:“那天,我本想修书一封,让夜兄弟将原委悉数告知于你,可夜兄弟却道,田、范二人心术不正,那姓范的或许还有点儿良心,姓田却是卑鄙无耻、毫无底线,若有他从中作梗,即便误会尽消,这恩怨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化解。”
“况且我等取出宝藏是为了匡扶汉家江山,就算如今人心思定,大事难成,也可以发掘出来,接济穷苦百姓。可若让他俩知晓,定然会被猪油蒙了心,借着机会,还有苗兄的信赖,暗中加害于你。”
“于是,夜兄弟就设下着引蛇出洞之计,等他露出马脚......”
苗人凤恍然大悟,伸手解开阎基的穴道,喝道:“把你知道的如实招来,我尚可饶你一命,否则休怪某拳掌无情!”
阎基大骇,忙把自已如何去送信,又如何被田归农截下信,之后又被他指使,暗中在刀剑上涂抹剧毒,前后一干悉数倒豆子似的全吐了出来,
苗人凤大怒,本想一掌毙了他,可想到刚才的话,便没下手,对不远处围观的掌柜的喝道:“掌柜的!”
“小人在!苗大爷有何吩咐?”掌柜的连忙小跑过来。
苗人凤叫道:“你这里可有麻绳?”
“有的,有的。”掌柜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却又听道:“把这厮捆起来,捆结实了,等到明早,我再收拾他!”
掌柜道:“您放心,包帮您把他捆个结实。”
说完,叫来伙计,拿着麻绳,这样两捆、三捆,捆死了,又把阎基的嘴堵住,把他抬到驴圈里一扔。
做完这些,胡一刀又给几人赏了几块二十两的大银。
大堂中,苗人凤心有余悸,道:“夜兄弟,此番多亏了你,要不然我跟胡兄险些被这些小人给害了!”
夜凌空笑道:“自古邪不胜正,二位都是侠义之士,想来老天爷还是有眼的,教这些魑魅魍魉显了形。等明日,那两人过来后,咱们再跟他们好好算算这笔账。”
“说的不错!”胡一刀哈哈大笑。
真相大白,恩怨既消,苗、胡二人自然也不再是敌人,而是相见恨晚的好兄弟。
夜凌空笑道:“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两位哥哥既然意气相投,何不今日就在此义结金兰?”
对面,胡夫人早就起了过来,她这刚生完孩子,本就要经常起来喂奶,夜里也难睡得安稳,方才听到动静出来一看,见此也是开心的不得了。
“是啊,你们俩这才见了两天,我看着大哥眼下对你却是比我还亲,跟亲兄弟无二,何不就此结拜?”
胡一刀跟苗人凤彼此对视,道:“好!”
说完,二人又看向夜凌空。
夜凌空疑惑道:“你们俩看我作什么?”
胡一刀笑道:“你小子刚才都喊过我俩一声哥哥,这结拜难道还能少了你?还是说你瞧不起我俩?”
夜凌空受宠若惊,激动道:“好,承蒙两位大哥不嫌弃!今日小弟就和两位结拜为兄弟。”
说着,三人各自抱了生辰。夜凌空年龄最小,不用多说,胡、苗二人,胡一刀的年龄稍大一些,便做了大哥,苗人凤次之,就做了二哥,而他则是老三。
当晚,三人同睡一炕。
次日一大早,也就是第四天,胡、苗二兄弟继续在堂上比武,如今两人虽然已经结为兄弟,不用生死相分,可骨子里对武学的热爱,还是令二人忍不住切磋,一争高下。
只是他俩的武功只在伯仲之间,两人互拆了无数招,却都始终瞧不出对方半点破绽。
这时,夜凌空忽然道:“二哥,为何你的背上会有破绽?”
两人停了下来,却见他空手演练了一式剑招。
这招叫做‘提撩剑白鹤舒翅’,以攻为守,刚中见柔,狠辣得紧,胡一刀几番思虑,也是不能破之,只能以穿手藏刀、进步连环刀、缠身摘心刀这些招式反击。
“果有此事?”胡一刀转头问道。
细想了一下,好像确实如此,可苗家剑千锤百炼,绝无半点破绽,为什么会在这里留下破绽?
苗人凤叹道:“先父教我剑法之时,督率极严。当我十一岁那年,先父正教到这一招,背上忽有蚤子咬我,奇痒难当。我不敢伸手搔痒,只好耸动背脊,想把蚤子赶开,但越耸越痒,难过之极。”
“先父看到我的怪样,说我学剑不用心,狠狠打了我一顿。这件事我深印脑海,自此以后,每当使到这一招,我背上虽然不痒,却也习惯成自然,总是耸上一耸!”
“三弟真是好眼力!”这一句话却是夸赞。
夜凌空笑道:“只是大哥多年来的习惯太过于明显而已,不止是我,大嫂刚才眼睛一亮,那样子肯定也看出来了。”
苗人凤道:“这破绽若对上普通人倒没什么,可若遇到绝顶高手,那便麻烦了,好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说着,他朝夜凌空看来。
“三弟,我跟大哥的武艺怕是不分上下了,可你的压箱武艺,我俩却还没有瞧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