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老鼠窸窸窣窣地爬上房梁。因午睡的关系,吴茉儿睡不着,加上没有手机电脑游戏机之类的打发时间,她百无聊赖,只能干瞪着眼看老鼠忙活。偶尔,老鼠也会盯着她,与她大眼瞪小眼。
“硕鼠!”吴茉儿脑中浮现出猫捉老鼠的画面,进而是自己因物质匮乏、不得不以老鼠为食的场景,不禁摇头,叹了叹气。
现在的她,何尝不是这梁上的老鼠?暂且安全,威胁却如头顶利剑,悬而未斩。丛林社会,弱肉强食,像江伍氏这样身弱而持金之人,注定沦为别人掠夺戕害的目标。而她,竟穿越过来,替其承担命运的轮转。
熬到天蒙蒙亮,终于有了睡意。吴茉儿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跌进水里。她想上岸,拼命地朝着一团白游去,却看见江伍氏的脸——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却更加羸弱苍白的脸。她凄楚哀婉地看着她,想说话,却嚅嗫着嘴,什么都说不出来。吴茉儿催促她赶紧说,催着催着,醒了过来。
“托梦失败案例。”
外面淅淅沥沥地在下雨。因为这雨,没人送早饭,也没人送午饭。看雨势,估摸着晚饭也会没着落,吴茉儿饥肠辘辘,头晕眼花,只能先将储备粮拿出来吃掉。储备粮不太新鲜,且高糖高油,差点没将她齁死。幸好茶壶有水,虽不知放了几天,但能拿来冲淡味道,好过没有。
吃完没多久,她就肠胃不适,开始闹肚子。翠喜的房间有个木桶被她征用,成了临时厕所。
“这是什么破日子!”吴茉儿拉得几乎虚脱过去。起身时,她看那天,只觉得无论从名词还是形容词的角度看,都TM是黑的。
“跑!跑!跑!必须跑!不跑我是王八!”
她困在这个牢笼里面,一秒钟都不想待。
伤口在发炎,红肿瘙痒还带点疼,且一身的汗臭味。吴茉儿实在受不了,正好屋里有木盆,她冲了碗盐水补充电解质,休息了好一会儿,将碗从门缝里伸出去,一小碗一小碗地接了雨水倒进盆里。开锁用盆接确实快得多,但她怕隔墙有耳,或引出动静,招致更严密的看守,宁愿麻烦些。
幸好,她以前出于好奇,尝过生理盐水的味道。凭着记忆,接完水,吴茉儿往水里放了把盐,勾兑出简易版的生理盐水,然后强忍着疼和冷意,将就着洗了个澡,又换了身新一点的衣服。因为找不到消炎药,就算找到也不认识,她索性将灯里未燃尽的油脂抠了一块涂在伤处,想着就算不能消炎,能隔离空气灰尘也不错。
人清爽了,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接着她开始洗头。江伍氏的头发又黑又密,长且顺滑,但没有洗发水,洗起来很麻烦,吴茉儿最终没忍住,剪了一大截下来。等头发干了,她对镜简单挽了个髻,又挑了根发钗,避开头上的包,小心翼翼地插上去。
昨天发现镜子的时候,吴茉儿特意照了下脸,只是那脸脏兮兮,蓬头垢面,红肿又很多淤青,加上光线昏暗,实在没什么看头。如今收拾干净,红肿也消了一些,旧貌换新颜,颇有一番古典娴静的韵味。
吴茉儿盯着镜子观察了好一会儿,不得不感慨,江伍氏和她确实长得超级像。只是江伍氏更年轻白瘦,眉毛更细,眼睛不如她圆钝,嘴唇也稍薄一点,唇色白白的,看起来不是很健康。和她元气满满的娇憨明艳少女脸不同,江伍氏的气质更显清冷娇弱,如一朵生长在悬崖边的楚楚可怜的小白花。
吴茉儿忍不住叹息,这江伍氏真真是天生一副柔弱好欺负的模样,怪不得别人敢明目张胆地陷害她——幸好她和她性格不一样,不然即使脱离江家,也只怕会重复相似的命运。
到了第二天,临近中午,终于有个少妇送饭过来。
少妇年近三十,有些黑胖,荆钗布裙,素面朝天。见到吴茉儿,她大吃一惊,“娘子怎么剪了头发?”
想来她与江伍氏相识,吴茉儿摸不准两人的关系,本着多个朋友多条路的原则,故作伤感地道:“前天夜里我梦见亡夫。我与他伉俪情深,本该生死相随。但父母尚在,不敢自寻短见,只能剪了这情丝。”
吴茉儿不想说谎,但这个地方假作真时真亦假,人心隔肚皮,她不得不为自己的行为寻找更合理的说辞。
“您要是挂念,可以诵经祷告,头发剪了多可惜!”
少妇将食盒放在桌子上,端出饭菜。饭菜比前天的好一些,稀饭,炖豆腐,还零星夹了点肉丝。虽然凉飕飕,一看便知是剩饭,但吴茉儿早已饥肠辘辘,丧失了挑食的能力。她忙不迭地吃着饭,道:“劳烦姐姐送饭过来,辛苦了。”
“奴只是顺道,没什么辛苦。”见吴茉儿右手筷子左手勺,双手轮换着,一刻不停地将食物往嘴里送,全无往日斯文。少妇瞟了又瞟,狐疑道:“娘子好像变了个人。”
“人是会变的。”见少妇眼中没什么恶意,吴茉儿客套道:“姐姐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少妇憨憨一笑,道:“娘子您是主家,叫姐姐奴担不起。奴本名梨花,您叫梨花就成。”
吴茉儿想起小时候家养的狸花猫,也是黑黑肥肥,不禁莞尔,“我还是叫你花姐吧。”
受人尊重,花姐很是欢愉,“您高兴就成。”
花姐为吴茉儿打扫院子,收拾房间,等她吃完饭,又收拾好碗筷,擦净桌子。见她踏实勤快,也不多嘴多舌,吴茉儿有意搭话,“花姐你可有什么好的经文?我想无聊的时候,念给亡夫听听。”
念经,吴茉儿真不会。她看过最多的经是《致富经》,《诗经》只会课本上的几首,《道德经》也只记得前几句。既已到了古代,随大流学几句正经经文,没准能派上用场。
“奴不识字!”花姐笑容朴实,“这读书识字是大家闺秀的做派,奴家穷,只会干活。再者说,丈夫死的时候,奴可高兴了,终于没人打了,哪有心思念经。”
“死得好!”吴茉儿拍手称快,好奇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花姐喜形于色,娓娓道来,“那天他灌了黄汤,想打奴,奴就跑,谁知他自己跌沟里去了!奴不会水,也怕抓住了又要挨打,就撇下他接着跑。等天黑透了,奴才敢回去,一到家就见他躺在门板上,凉透了!”
吴茉儿嘴角抽了抽,感情和自己一样——不知道有没有好心的捞她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