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
深秋的凉意驱赶着夏末的热情,仿佛在眨眼间,就把天都城染成了黄色...
丞相府灵松苑内,斑驳的紫叶李,翩翩飘落的梧桐,红艳艳的枫叶,把这里装点成了五彩斑斓的世界;多重色彩交相辉映、缤纷绚烂,令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大小姐,夫人叫您去正院用午膳!”小秋躬身道...
梁霄归拢好所有药材,此时正有些饿了:“好,这就过去。”
稍稍拾掇一番,梁霄挑拣几样安神活血的草药,才带着雪澜和紫萧,朝正院走去...
刚步入正堂,江夫人就露出一抹笑意,招了招手:“霄儿,快坐到娘这里来。”
梁霄眉眼弯弯,把草药递了上去:“娘,您最近总说夜里多梦、困寐难安,这是助眠的草药,睡前服下,效果甚好!”
江夫人听后,脸上的笑意和赞赏愈发浓厚:“让霄儿费心了,快坐下吃饭吧,过会儿该凉了。”
“好!”
梁霄在坐下身的一刻,余光扫了眼江婉儿,见她坐在江夫人一侧,眉宇之间,也挂着一抹阴鸷的色彩...
“霄儿,今日咱们一家难得凑齐,而且这次午膳,还是婉儿特意叫你过来的。”
江夫人为了缓和席间尴尬的气氛,不停地给梁霄夹菜,鱼肉、兔肉,顿脱骨的羊排,炒得青翠的油麦菜,也只是眨眼的工夫,梁霄的饭碗就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娘,我吃不了这么多。”梁霄无奈地笑道。
江夫人放下筷子,叹了口气:“霄儿多吃一些,自打你回到府中,都瘦得不成样子了,若是大厨子做菜难吃,霄儿只管跟娘说,把他换掉便是!”
“娘,您不必费心,我尚且就是厨子,还能委屈自己吗?”梁霄说着,把碗里的红烧兔头,夹给了江夫人...
江婉儿冷哼一声,靠在椅背上,全然没了胃口:“哼,只怕我们丞相府的饭菜不合你的胃口,也对,乡野里长大的姑娘,待遇突然提高,整日饕餮盛宴、大鱼大肉,肯定难以下咽了。”
“二小姐!”
梁霄眯了眯眸子,冷笑道:“我的确出身贫寒、胸无大志,但山林野味、田间小菜、飞禽走兽、五谷杂粮,我都吃过。倒不说素味小炒、家常美食了,就算满汉全席、山珍海味我也都尝了个遍,而且,我还能做出来...”
说到这里,梁霄扬起唇角,目光如灼:“你能吗?”
“我,我...”
江婉儿臊得满脸通红,支吾半天也说不出话来,索性扔下筷子,食无乏味,不吃了...
江老爷脸色有些难看,始终没有言语,倒是江清宸对梁霄的身世极感兴趣...
“霄儿妹妹,听说你是在碧落村长大的,那里偏远落后、交通闭塞,你这一身本领,都是跟谁学的?”江清宸笑着问道...
梁霄刚欲回答,就听江婉儿嗤笑一声:“狗屁的本事,无非是招摇撞骗、徒有虚名罢了...”
江清宸闻言,皱了皱眉:“婉儿怎可这样讲?没有精湛的厨艺,又怎能开办火锅店?不熟知药理,又怎能行医诊脉?日后婉儿要虚心请教才是,不可蛮横无礼!”
这些话,江婉儿早都听腻歪了,她瞥了梁霄一眼,眸光流转之间,也带着一丝怨恨...
江老爷喝了口茶,看向梁霄:“霄儿,你回到府上也有些时日了,往后在外人面前,不可自称姓梁,你是江府的大小姐,理应称呼江小姐或江霄儿,这样才成体统,记住了吗?”
“知道了爹!”江霄儿微微颔首,应了一声...
ps:为了辨认和书写,往后章节,梁霄的名字改为江霄儿。
江老爷放下杯子,站起身:“我还有旁事要处理,先走了。”
谁知刚要转身,江婉儿就突然尖叫一声,双手捂着胸口,痛呼道:“爹,娘,我胸口疼,救救我!”
江老爷和江夫人瞬间慌了,二人勘勘扶住江婉儿,见她眉头紧锁,全身抽搐不止,扭动间,碗里的汤汁洒了出来,浸染了她粉色的绣袍...
“婉儿,你怎么了?婉儿!”江老爷嘶吼几声,急得汗如雨下:“快,快去宫里请傅太医...”
“是!”
小秋福了福身子,正要往外面走,被江霄儿拦住了:“等一下!”
江婉儿面色红润,呼吸顺畅,并不像癫疾复发,那她为何要装模作样、无病呻吟呢?
“霄儿,你快帮她看看,这,这到底是怎么了?”江夫人拽着江霄儿的衣袖,近乎哀求道...
江霄儿冷冷一笑,走到江婉儿面前,刚伸手去探脉搏,就被江婉儿一把打开:“滚开,贱人,是不是你故意害我?说啊!”
江霄儿:“......”
江婉儿揉着胸口,装出一副马上就要休克的模样,瞪着江霄儿:“肯定是你扎了草人,在暗中诅咒我,不然,我的胸口为何如此疼痛?”
江霄儿彻底无语了,她先前以为,江婉儿是个不长脑子的疯丫头,做事刁蛮无理、癫狂痴傻...
现在从她狰狞的面孔中,江霄儿才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了...
江夫人沉下脸来:“婉儿,不可乱说,霄儿是你的姐姐,怎能做出这等阴暗龌龊、心狠歹毒之事?”
江清宸也帮腔道:“是啊,霄儿平日做事有礼有节、不骄不躁,怎会像你说得那般不堪?”
江婉儿一听,彻底火了,她一把推开江老爷,在地上打起滚来,蜷曲着身子,双手紧紧捂住胸口,宛若一只半死不活的大虾,样子十分滑稽...
她痛苦地呻吟着:“我胸口好疼,快把那个草人找出来烧掉,不然,我会疼死的!”
“还愣着干什么,去请傅太医,快...”江老爷怒吼道。
小秋吓得一哆嗦:“是!”
这时,如月从门外跑了进来,脸上挂着一抹恐慌:“夫人,老爷...”
江夫人‘啧’了一声:“你这贱婢,有什么话快说!”
如月瞥了江霄儿一眼,颤声道:“奴婢刚刚路过灵松苑的时候,看到地上散落着很多成绺的稻草!”
“稻草?”
江霄儿心里一悸,灵松苑内,何时有过稻草?难道...
江夫人和江老爷对视一眼,面色都垮了下来,方才江婉儿口口声声喊着草人,那这稻草...
江婉儿停止了扭动,放声大哭:“爹,娘,你们一定要给我做主啊,姐姐实在太坏了,我已变成这样,她还下此毒手,当真天理不容啊,天理不容...”
江老爷把江婉儿扶了起来,吩咐如月:“把小姐搀回去。”
“是!”
如月走上前来,扶着嘤嘤泣泣的江婉儿,朝罗湘园缓缓走去...
二人在转身之际,都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娇嫩的脸颊上,也布满了阴险和畅快...
江老爷咬了咬牙:“走,跟我去灵松苑看看...”
“老爷!”江夫人赶忙拦住他,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霄儿不可能做出这等恶毒之事...”
江霄儿上前一步:“爹,娘,我带你们过去吧!”
身正不怕影子斜,即便江婉儿想诬陷她,也得有证据才行...
一行人呼喇喇地步入灵松苑,走到门口时,江霄儿看到几绺干枯的稻草,散落在台阶处,院内其他地方都干净整洁,唯独这稻草,显得有些突兀...
春娇和夏如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上来,二人低眉顺目,亦步亦趋地跟在江老爷身后,生怕错过什么好戏...
步入正厅,江老爷四处观望,他真希望自己白来一趟,什么也找不见。
江夫人再次求情:“老爷,咱们回去吧,求你了!”
可就在这时,半掩的窗棂钻进来一阵凉风,吹动了地面上一根不太明显的枯草,草叶摆动两下,在药橱前静止不动了。
春娇转了转眼珠,躬身道:“夫人,老爷,她肯定把草人藏到药橱里了。”
“打开看看!”
“是!”
春娇和夏如走了过去,驾轻就熟地拉开药橱的抽屉,一格格翻找着...
最后,在药橱的左下角,春娇找到了一个包裹,递给江老爷。
江老爷双手有些发抖,掀开包裹后,他瞪着一双惊骇的眸子,险些昏迷过去。
可见一只巴掌大小的草人,上面淋着红沥沥的鲜血,几根银针扎在上面,闪烁着骇然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