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陆蔓顶着血流不止的额头无视众人惊诧的目光,紧咬着唇走出靳氏的大楼。

不要怕,不要倒,不要伤心,他不值得,不值得。

陆蔓喃喃地念着,浑身都在哆嗦,出得靳氏大门,不知哪里刮来一阵秋风,她瑟缩了一下身子,抬头看天。

黏糊糊的血模糊了双眼,秋日的阳光并不刺目,却让她感到一阵眩晕。

起风了,冬天,快要来了。

陆蔓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前走,周遭喧嚣的人声仿佛越来越远,倒在地上的瞬间,她看到天上的那枚太阳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面。

意识消弭的瞬间,她脑海里只缠绕着这么一个认知:她的人生,从此没了阳光。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小姐,咦……”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是谁?是谁在叫我,不不,别叫我,我太累了,我只想,沉沉睡去,再不复醒。

谭艾米捧着一杯咖啡进靳成俊的办公室时,他正站在落地玻璃窗前抽烟,她的目光落在地板上的烟灰缸,眼梢处闪过一丝愉悦。

事情比她想象中更要理想,更让她欢喜。

他,是厌极了陆蔓了呢!

谭艾米的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却很快敛下,捧着咖啡走到靳成俊的身旁叫道:“成俊……”

靳成俊唰的转过头来,目光凌厉地瞪视着她,吓得她后退一步,心跳了几跳。

然而,谭艾米很快就镇定心神,僵硬地绽出一记笑容,举了举自己手中的咖啡想,笑着道:“维尼先生我已经派人送他回我们酒店歇息,今天的晚餐和余兴节目我都安排好了。”

作为一个专业的秘书,就算靳成俊不吩咐,她也会将客户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靳成俊看着她的脸不语,直看得谭艾米心里发秫,笑容更僵硬了些,一手拿着咖啡杯,一手轻抚着脸,问道:“我脸上花了吗?”

“Ami,你跟我有四年了吧?”靳成俊眯着眸子,冷冷地开口。

谭艾米一怔,随即笑道:“是四年三个月零两天。”她心里有些揣揣,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靳成俊听了,眸光更深了些:“那你不会不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自作主张对我耍心机的人。”

谭艾米心里一惊,端着咖啡的手微微一颤,眼中更是闪过一丝慌乱,却故作镇定地道:“我,我不大懂你的意思。”

靳成俊脸色一沉,目光如毒蛇似的缠绕着她:“不懂吗?陆蔓能上来,不是因为你的‘好意’吗?”他特地在好意两字下重了音。

谭艾米这才慌了,嗫嚅着说不出话来,看着他的侧面,脸色变得又青又白,结结巴巴的:“我,我……”

“出去。”靳成俊点到为止,转过身在大班椅上坐下,拿起自己的铂金钢笔,专注地看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文件。

察觉到他的冷淡,谭艾米心里暗惊,放下咖啡,期期艾艾地道:“我下次不会了。”

靳成俊不语,仿佛听不到她的话一般。

谭艾米咬了咬唇,看着他乌黑的头顶一眼,不甘地向外走,在她触及门把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他冷然的声音。

“该给你的,我自会给你,不该是你的,就是你百般算计,也算计不来,Ami,别让我对你失望。”

谭艾米握着门把的手一紧,牙齿紧咬着下唇,心窝似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一击,让她酸痛无比。

跟了他四年,如何不知道他的脾性,这次,也是自己太过得意忘形了。

谭艾米定了定心神,转过身看着他承诺:“我以后不会再犯了。”语毕,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一关上,靳成俊写画着的笔在纸上一顿,眼前的文字密密麻麻的,仿似全部演变成刚才血红的一幕。

陆蔓满头是血,双眼如古井无波,一步一步地往后退出他视线内的那一幕。

他是压根没料到她不会闪避躲开,他只是气疯了。

她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批判他,竟敢说那个名字,她算什么?

眼前,仿佛一片血红,他又看向地板上,那一滴一滴的红,刺痛了他的双眼。

靳成俊忽地觉得心里莫名的烦躁,狠狠地将手中的钢笔扔到门上。

陆蔓又做了一个噩梦,梦中,痛不可耐。

爸爸慈爱的看着她,那双浑浊的眼眸里充满了歉疚和悔意,还有强烈的不舍。

“爸爸。”她追了上去。

“蔓蔓,爸爸对不起你,以后,你要好好的生活,好好的活着。”陆中平笑吟吟的,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宝贝说道:“蔓蔓,爸爸要走了,我,真舍不得你啊。”

陆蔓大急,拼命的扑上去:“爸爸,你去哪,你要去哪?”

“蔓蔓,回去吧,以后,一定要坚强,回去,乖女儿,回去。”

“爸爸,别走,别走,不要丢下我。”陆蔓看着那消失在白光里的父亲,大哭大叫:“爸爸,别走。”

“爸爸,爸爸……”

“小姐,小姐,你醒醒。”有个女声在耳畔响起。

“爸爸……不”陆蔓猛地从床上弹起,喘着粗气。

“小姐,你做噩梦了。”女声有些担忧地说道。

陆蔓这才看了一眼周围,白花花的,又看着身旁穿着病服的女人:“这是哪里?”

“这是医院呢。”那病人笑着道:“你男朋友出去替你办手续了,一会就会回来。”

男朋友?陆蔓有些疑惑,什么男朋友?她一摸额头上,上面缠着一圈纱布,来不及深想,包包里的手机一阵刺耳的铃声骤响。

陆蔓心里莫名的一慌,手忙脚乱的从包里翻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想到刚才的梦,脸色褪尽,变得苍白无比。

她颤抖着按下接听键:“喂?”电话里不知说了什么,陆蔓的手一松,手机跌落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对面的白,忽地发了疯似的拔下手上的吊针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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