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高临下地望着那张平凡的脸。此时的梵楼正在痛苦地低咳。能使人脱胎换骨的丹药,岂是凡品?自从吞下灵丹,梵楼的五内便已燃起了熊熊烈火。炽热的药液仿佛是一只凶悍的大手,在无情地撕扯着筋脉与血管。梵楼颤抖着望向双手,见手背上鼓起的青筋逐渐化为黑色,仿佛一条条丑陋的虫,不由瞳孔一缩,低低地嘶吼:“宗主”沈玉霏虽检查过裴惊秋给的灵丹,此刻却依旧沉下脸来。他倏地俯身,强硬地将梵楼的头按在了颈窝里。沈玉霏感受到了梵楼的每一丝战栗,也感受到了梵楼深入骨髓的痛苦。而温香软玉在怀,梵楼愈发恍惚,高挺的鼻梁陷入一片温凉的皮肤里,还闻到了发梢上的冷香。梵楼一时意乱情迷,忘记了肉/体撕裂般的剧痛,搂着怀中的人,贪婪地喘息。但很快,他就费力地挣扎起来。“别看……宗主……别看……”梵楼慌乱地将手背在身后。原是药效发作,错乱的灵气撕裂皮肤,可怖的皲裂顺着手背开始往胳膊上蔓延。“怕什么?”沈玉霏不以为意,伸手按住梵楼狂颤的手臂,“命都要没了,还有心情关心这些啊?”说话间,他对上梵楼赤红的双眸,柳眉一挑,先是解了梵楼面上的法术,再摸了摸那因为丹药,连白纱都遮不住红晕的面颊:“阿楼。”沈玉霏勾起了唇角,眼角也多了一抹艳色。梵楼浑身一震,不知是被“阿楼”这个称呼所刺激,还是因为他意味不明的笑。然而,不等沈玉霏再有进一步的动作,梵楼忽而推开他,继而趴在地上,剧烈地痉/挛起来男人裸露在外的皮肤红如烧炭,寸寸皲裂,眨眼间像鳞片般剥落。梵楼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臂,某一刻,突然将额头重重地撵在地上。比起身体内的痛苦,梵楼更不愿沈玉霏见到自己如此狼狈的一面他在宗主心中,已经够不堪了,他不想更……“不要看……宗主……”赤红色浮现在梵楼的颈侧,如同一簇烈火,猝然烧断了他的声带。他单手捂着喉咙,浑身笼罩在一层跳动的火光中。沈玉霏见状,眉心打了个结。他自然不会被梵楼的样貌所惊,但他也看得出来,若是执意留下,梵楼或许就得在灵药重塑根骨的时候,分出心神,不断地躲避自己的目光。于是,沈玉霏轻哼一声背过身去,随手施展出结界,护住了蜷缩在地上的人,然后气冲冲地摔门而出。乳白色的光晕随着结界,柔柔地映亮了梵楼的眸子。梵楼长舒一口气,彻底瘫倒在地。其实,梵楼并未如沈玉霏所想,真的惧怕他的视线,而是隔着一道门,贪婪地盯着他的背影,展露出新生皮肤上被烫得隐隐闪出赤金色光芒的蛇纹。男人以手肘撑地,无声地喘息,眼底不断划过金色的光芒,不属于人修的特征逐一在身上显现。但梵楼一声不吭地咬住了牙,忍得满面厉色。他不要做妖修。他要留在宗主的身边,他要陪着宗主……他宁愿做个根骨极差的废物。时间流逝。梵楼颈侧青筋暴起,蛇鳞一片接着一片长出来,他又生生将其压抑回体内。可惜,醒骨真人留下的丹药药效过于霸道,在改造筋脉的同时,也在刺激着梵楼隐藏了多年的妖修血脉。“不……不可以……”梵楼吐出一口血,继而大喊,“宗主……不可以进来!”他眼里凶光毕露,瞳孔诡异地化为了金黑两色的重瞳。沈玉霏在门外怒极反笑:“不用你提醒!”梵楼却仍旧死死地盯着紧闭的门看了半晌,确认他真的没有回来,方才将修长的手指插/进生出蛇鳞的皮肤。“嘶”梵楼硬是将坚硬的鳞片从肉里剜了出来。一片,两片……梵楼恍惚间,听见了同类的悲鸣,亦听见了无数夹杂在一起的叹息。墨色的鳞片掉在地上,很快就化为了黑烟,一缕接着一缕消散在了空气里。梵楼气喘如牛,身上像是被血水冲刷了无数遍,连漆黑的袍角都透出了不详的暗红。可红意依旧没有从他的身上褪去。轰轰轰梵楼耳畔声如洪钟,灵丹的药力霸道地洗刷着筋脉,热浪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迸发而出。不知不觉间,他身上的衣服尽数消散,面颊上因沈玉霏的法术而存在的白纱也摇摇欲坠起来。梵楼早已烧得麻木,手指拂过面颊时,习惯性地顿了顿。下一瞬,他周身红光大盛“啊!”梵楼惨叫着蜷缩起身子,面上的白纱终是不堪重负,在滚滚热浪中,碎成了齑粉。男人捂着面颊,麦色的胸膛随着剧烈的喘息不断地起伏。沈玉霏也在这时,忍无可忍地推开了门。作者有话要说:轰梵楼闪亮登场哈哈哈?第32章 032(二合一)却说沈玉霏刚从房间内出来的时候, 裴惊秋故意吹了声口哨。只是这口哨刚吹出高昂的前奏,尾音就尴尬地收住了。裴惊秋见“她”孤身一人,匪夷所思的同时,大惊失色:“你……竟被赶出来了?”沈玉霏满心都是梵楼的惨叫, 一面担心前世的孟鸣之夸大了醒骨真人秘境中的灵药的药效, 一面又要疯狂克制转身回去的冲动, 乍一听裴惊秋的疑问,长眉微压, 俏丽的面庞写满了不甘。他心里没有半点旖旎的心思:“此药当真能使人脱胎换骨?”“……能。”裴惊秋敛去面上的情绪,略一思索, 给出了一个极为笃定的回答, “照你所说,孟鸣之极其看重自己的名声。如若境门中的机缘无用, 他不必冒险说出那样一番对我与他的名声都有碍的话来。”女修说到这儿, 顿了顿, 安慰道:“脱胎换骨, 重塑肉身,毕竟是逆天而行,过程必定艰难。”道理,沈玉霏都懂, 但他想到梵楼方才痛苦绝望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攥紧了拳。也恰在这时, 屋内再次响起惨叫。沈玉霏立刻将自己先前的允诺抛在脑后, 毫不犹豫地抬手轰开了紧闭的门。……也在同时,升起第二层结界, 挡住了海中月的女修们的视线。裴惊秋哭笑不得, 扶额移开视线, 对身边探头探脑的师妹们挥衣袖:“看什么看?就这么个相貌平平之辈还如此宝贝……你们以后选道侣,可都得给我擦亮眼睛!”女修们笑嘻嘻地应是,而沈玉霏也关上了房间的门。血腥气浓得像雾,朦朦胧胧地阻隔了天光。蜷缩在地上的梵楼似有所感,捂着脸浑身抽搐了一下。灵药的药力还未散去,赤红色的繁杂纹路在男人□□的脊背上逐渐显现,并随着他的呼吸,忽明忽暗地蔓延向修长笔直的腿。梵楼整个人在药力的作用下,看上去既妖冶又魅惑。沈玉霏的视线微微一凝。梵楼的身材如何,与之双修过的他再清楚不过了。只是,先前沈玉霏痛恨梵楼,即便情毒发作,也不耐细看,而今视线一垂,便见大片麦色胸膛,肌肉线条流畅,如流水般引入强悍精瘦的腰腹,引人无限遐想。……以一个合欢宗宗主的眼光来看,梵楼当真是最上等的“男色”了。“宗……宗主。”梵楼捂着脸,挣扎着从血泊中起身,后又察觉到什么,重新蜷缩了回去,“不要看……宗主。”这回说的却不是自己已经捂住的脸,而是别处了。梵楼怕沈玉霏嫌脏,结实修长的腿紧夹着,却夹不住因沈玉霏而起的一切感觉,心里火急火燎,连藏在身下的蛇鳞都抛在了脑后,结实的脊背重重砸在了血水中。粘稠的红色血浆飞溅开来,有些溅上了沈玉霏的衣角,有些溅到了梵楼自己的身上。赤色的血珠黏在男人呈倒三角形的腹肌上,继而拖着妖艳的痕迹,直坠入看不得的去处。沈玉霏的喉结滚了滚,手在虚空中一抓,抓住了自己常穿的那身玄袍。“去。”他薄唇轻启,玄袍化为光华,转瞬遮住了无限的春光。梵楼肩膀一紧,还没做出任何的反应,就被熟悉的冷香所环绕:“宗主……”“好了?”沈玉霏走过去,手指落在梵楼遮住面颊的手的手背上,若即若离地挠了一下,“放下。”那指尖带来的瘙痒几乎让梵楼背过气去。他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像……好像从那日双修过后,宗主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梵楼透过指缝,贪婪又迷恋地窥视着沈玉霏的脸。沈玉霏的相貌,让人过目难忘。即便梵楼不对宗主动欲念,也没法将视线从他的身上挪开半分沈玉霏双瞳姣姣,眉目如画,他的眼睛仿佛闪着奇异的光,即便世间最杰出的画师,也画不出沈玉霏真正的芳华。以前,梵楼每每因惹恼了沈玉霏而受到惩戒时,都会听到合欢宗中弟子议论纷纷。“……能同宗主双修,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换了我,必定将宗主伺候得舒舒服服,绝不像他一般,这么多年了,竟还能惹得宗主大发雷霆……”“……真是的,宗主什么时候把他赶出去?换我来……”…………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