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霏用尽方法,且将博古架中的古籍尽数翻看了一遍,也没有寻到解决体内寒意的法子。如此一来,托白的福,他的身体在情毒的基础上,又多了一味寒毒。“呵呵……”沈玉霏单手攥着散发着荧光的妖丹,喃喃自语,“你是想要控制本座,还是想要杀死本座?……痴人说梦!”沈玉霏的手猛地按在心口,灵力波动。咚!墨色浸染了他的视线。临月阁外的修士们纷纷吐血倒飞远去。蕴藏在沈玉霏身体里的长安钟发出了沉闷的声响。临月阁内,金色的法阵骤然亮起,无数复杂的纹路在空中闪现,金光融融,变换万千。沈玉霏被金光笼罩,身体里的灵力节节攀升。他扬起手,纵身跃入法阵,雪白的脚尖搅动着金色的符文,一如一只在法阵中徐徐张开花瓣的杏花。沈玉霏无声地跳起了献祭之舞。他目不能视,身形却依旧翩跹。冰冷的寒意随着沈玉霏的动作,肆意蔓延。咔嚓,咔嚓。涌动的灵泉直接冻成了冰渣,缠绕在沈玉霏腿上的狐皮硬邦邦地跌落在地,眨眼间,就被紊乱的灵力切割成了碎片。强悍的灵力冲破胸口,沈玉霏不受控制地呕出一口血。他笑意不减,捂着心口的手狰狞地绷紧他自然知道献祭六识的后果。六识,分别为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先前,在醒骨真人的秘境外,他献祭了前三识,失去了视觉,听觉与嗅觉。按照常理,他得花上数年,才能靠着修行,逐渐恢复失去的三识,但成也大妖白,败也大妖白。沈玉霏靠着白妖丹,恢复了三识。……现下,他又开始献祭六识。可只要献祭了六识,献祭到连身识都没有了,他就感觉不到寒意了!感受不到寒意,白又能耐他如何?!沈玉霏大笑着仰起头,舞姿愈发肆意。他在空无一人的临月阁内,疯狂地转动着身子,直接将满地的法阵都绞得七零八落。咚!灵力从沈玉霏的身体里喷涌而出,他却已经听不到长安钟的钟声了。继眼识之后,他又献祭了耳识。沈玉霏素手一翻,无形的灵力被他捏在掌心里,毫不犹豫地拍向了后颈那只盘踞在雪白皮肤上的白蛇似有所感,警惕地扬起了三角形的头。沈玉霏手中的灵力也化为了细蛇,凶悍地咬开皮肉,身躯染血,直奔着白蛇而去。“嘶嘶!”白蛇竖瞳狂颤,像是没有想到,沈玉霏真的能寻出方法对自己出手,蛇身猛地抻长,继而也凶悍地向着染血的蛇身扑去!“嗯……”两条蛇撞在一切,沈玉霏身形一僵,闷哼着佝偻起了腰。两道不一样的阴寒之气在他的体内纠缠,霜雪也爬上了他的眉心。这一回,沈玉霏咬牙不去管爬上手腕的寒冰。他在磨牙般的碎冰声中,硬是将垂下的手再次抬了起来。“哼,我倒要看看,谁能坚持到最后!”沈玉霏素手艰难地抬起,身影与以身为祭祭出的若隐若现的长安钟重叠在一起。眼瞧着钟声又要响起,千里之外的法塔,忽而爆发出了一阵令人胆寒的剧烈颤抖。“不好,难不成是法塔里有人想要破塔而出?!”守在法塔前的修士们警惕地起身,望着不断滚落下碎石的漆黑高塔,暗道不妙。“怎么办?!”“得去找人,光凭你我二人,根本拦不住破塔而出的修士!”“好,我这就去叫人,你”轰!不等修士离去,长安钟的钟声宛若实质,重重地砸在了摇摇欲坠的塔身上。轰!巨石伴随着纷乱的灵力,落雨般溅落满地。在忘忧谷中伫立了百年的法塔,轰然倒塌。守塔的弟子躲闪不急,被砸得“哎呦哎呦”直叫唤。“宗主”一道染血的身影从破碎的法塔中冲天而起,化为流光,直奔临月阁而去。那是终于从生门中脱身的梵楼回来了。作者有话要说:嘿嘿,营养液要到整数啦,解锁加更进度90%?第79章 079同一时间的玉清门内。“都说了, 我没有疯。”被红色的符文缠绕的孟鸣之,大喇喇地坐在静室内。他周身围坐着面色凝重的玉清门的长老,面前站着的,则是气得鼻歪眼斜的玉清门掌门, 长灯真人。“闭嘴!”长灯真人怒喝一声, 臂弯里的拂尘抖动得如同下巴上的胡须, “你……你真是……你真是让我们玉清门蒙羞!”“蒙羞?”孟鸣之闻言,原本一片淡漠的脸上, 忽而涌现出浓浓的戾气。他在静室内长老震惊的目光下,抬起了被符文缠绕的手臂。破碎的符咒如血痂, 扑簌簌地从孟鸣之的手臂上掉落下来。他随手扯掉了即将覆盖身体的“血茧”, 轻松得,仿佛那不是举玉清门长老之力凝聚出来的囚笼, 而是一张薄薄的纸片。孟鸣之脚步往地上沉重地一踏, 暴虐的灵力立刻将围坐的长老们都震得东倒西歪。更有甚者, 躲避不及, 直接被砸进墙面,好半晌都没再有声息。唯有长灯真人,面前升起了无形的屏障。他挡住了孟鸣之身上喷涌的灵力,却挡不住铺天盖地, 天地为之色变的威压。“怎么……怎么可能?!”长灯真人攥紧拂尘,目眦欲裂。他手中的拂尘在风中狂舞, 还没有将阵法完完整整地画出来, 就断成了两截。“不可能!”长灯真人脖颈上的青筋随着拂尘的断裂,突突地跳动起来。血液逆转, 他满脸充血, 怒吼道,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孟鸣之,你怎么可能动用老祖的你到底做了什么?!”长灯真人在孟鸣之的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再不管折断的佛尘。他呆呆地站在徒弟的面前,牙齿随着狂风,上下相撞,咯哒咯哒作响。许久以后,长灯的眼里迸发出浓浓的求生欲。他惊恐地抬手,将自己与孟鸣之笼罩在了一层透明的结界中。孟鸣之见状,脚步微顿,仰起头看着虚空中流动的灵力,沉默片刻,哈哈大笑:“师父啊师父……到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想掩人耳目?”“……您就这么怕自己做过的事,被人发现吗?”他言罢,脸上的笑意如潮水般褪去,还沾染着零星符文的手指,指向了长灯真人的面门。长灯真人浑身一僵,像是被钉在网中的飞蛾,动弹不得。身份倒转。昔日,孟鸣之被长灯真人困在血茧中,无法挣脱,今日,鲜血无声地从长灯真人青色的袍角爬出来,洇湿了地面。“你……你……果然……”长灯真人吐出一口混着内脏碎片的鲜血,撑在身侧的双臂,青筋毕露,皮肉下的骨头经受不住老祖的威压,竟不是断裂,而是直接消融成了骨水。长灯真人软倒在地,双肩抽搐,肌肉翻涌如浪,很快,上半身也干瘪了下来。原是身体里的骨头随着孟鸣之的靠近,接二连三地融化。“师父啊……”孟鸣之终是走到了长灯真人的面前。他慢条斯理地撩起了衣摆,蹬着长靴的脚,恶意满满地对着长灯真人的面颊蹬了过去,“徒儿我不孝归不孝,可我们师徒二人,又有什么分别呢?”孟鸣之恨不能将长灯真人的脑袋踩入地底。他一边慢慢地碾磨着长靴下的皮肉,一边俯身,用灵力托起师父已经没有骨头的手臂。那条胳膊软得跟条肉虫似的。孟鸣之厌弃捏着鼻子,双手交叠在身前,好整以暇地用灵力翻看着长灯真人滑溜溜的手指。一朵若隐若现的青莲浮现在沾满血污的皮肉上。“哈哈……哈哈哈!”孟鸣之看见了青莲,神经质地大笑起来,“果然如此师父,果然如此啊!”那朵青莲,是被老祖寄生过的修士身上,才会出现的印记。而这样的印记,也只有玉清门的弟子能看见。孟鸣之的身上,也有这样的一朵青莲印记。这朵青莲生在他的胸口,盘根错节,在他的心脏上扎了根。孟鸣之知道,老祖看中了自己的天生灵体,故而生出了夺舍之心,却从未怀疑过,这一切,也是师父的手笔。直到,他亲眼看见那个生在长灯真人掌心里的青莲纹样,方才知道,长灯真人拼死要将老祖的神识封在自己体内的真正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