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楼得不到回应,痛不欲生,蛇信飞速地吞吐,金灿灿的瞳孔中水意翻涌。“宗主”伴随着梵楼的嘶吼,祭台开始剧烈地晃动。蛇现世,幻境也即将崩塌。沈玉霏在一片地动山摇中回过神。他试探地抬起尾巴,与梵楼的蛇尾缠缠绵绵地厮磨在一起。“阿楼?”沈玉霏还有些不确定。他仰起颈子,细细地在黑蛇的身上闻嗅。梵楼却已经在狂喜地舔他身上的鳞片了。再也探查不出深浅的妖力,再也没办法轻而易举压制的身躯……但还是熟悉的味道。沈玉霏一瞬间放松下来,他此刻还没有力气懊恼,梵楼化身为蛇,妖力在自己之上,而是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由着梵楼将自己卷起,然后在漫天蛇音中,昏昏沉沉地耷拉下了脑袋。“宗主?!”+昏暗的临月阁内,金色的法阵染上了血光。咚,咚,咚!沈玉霏赤足站在血泊中,满面茫然。他知道,自己又做梦了。这个梦,很是熟悉,当初,他在醒骨真人的秘境中,也曾看见过类似多画面。咚。一截雪白的骨头滚到了沈玉霏的脚边。血花绽放在他的雪肤之上,好似凌寒盛放的梅。“宗主宗主”沙哑的呢喃也传进了沈玉霏的耳朵。“梵楼……阿楼?!”沈玉霏心头一紧,急急地往前走了两步。与秘境中一般,他被无形的墙壁阻拦,无法再前进一步。但是越来越多的白骨滚到了沈玉霏的脚边。满目红意。鲜血浸透了法阵,连带着升腾起来的金色的法纹,都染上了红色的光芒。“啊!”梵楼的痛呼让沈玉霏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他想起来了。地上的骨头不是别的,正是蛇骨。一块又一块断裂的蛇脊椎骨散落在血泊中,沈玉霏扶着无形的屏障,亦跌跪在了血泊中。那是……梵楼的蛇骨。“啊”“阿楼!”沈玉霏在又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声中,惊慌地睁开双眼。热。好热。沈玉霏不仅热,还动弹不得。他废了些力气,才从无边的黑色中挣脱出来。“嘶嘶?”被黑色的巨蛇卷住的小蛇,头晕脑胀地将脑袋搁在漆黑的蛇鳞上。原来,他是被梵楼卷在了蛇腹下。“嘶嘶!”巨蛇似有所感,身形游动,蛇首紧挨过来,“宗主……宗主!”梵楼见沈玉霏醒来,喜不自胜,“宗主,属下……属下……”他几番欲言又止,想要说的话,似乎有很多,但真正说出口的,仅仅是一句令沈玉霏啼笑皆非的抱怨,“属下……属下的面具,又坏了。”沈玉霏笑完,耷拉下脑袋,还无法彻底从梦境中抽身。“阿楼,阿楼。”他贴在梵楼的身上,纤细的身子一拱又一拱,愣是挪到了黑蛇的脊背之上。“嘶嘶。”沈玉霏吐了吐信子。黑蛇的脊椎骨还在。“宗主?”梵楼不明所以,却也不介意背负着小蛇游走。强壮的黑蛇飞檐走壁,在乱石中穿梭,很快就来到了细沙遍布的海边。哗啦啦。哗啦啦!海风扑面,腥咸的水珠拂过沈玉霏身上的蛇鳞。他猛地一弹:“本座……本座怎么还是蛇?!”沈玉霏眼前翻涌的,正是北海。而他与梵楼的身后,则是化为废墟的海中月仙岛。“宗主,属下化身为蛇后,选择了您。”梵楼扭头看了眼在自己背上扭来扭去的沈玉霏,金色的蛇瞳熠熠生辉,“您……也就成为了白,属下的……白。”梵楼说话间,忍不住又用蛇首去蹭沈玉霏。沈玉霏吃力地将黑蛇的脑袋拱开,烦躁地甩着蛇尾:“本座是你的白,就变不回人身了吗?!”“变得回来。”梵楼老老实实地挨宗主的尾巴抽,“只是属下刚化身为蛇,还没办法完完全全地掌控身体里的妖力……”“嗯?”沈玉霏压抑着怒火,凶巴巴地追问,“所以呢?”“所以,得让宗主帮我。”梵楼讨好地舔着他身上的蛇鳞,“宗主,白是蛇的伴侣,二者双修,得益匪浅……您……您能帮属下控制住身体里紊乱的妖力”啪!梵楼话音刚落,脑袋就被小蛇的蛇尾恶狠狠地拍开了。“让本座伺候两根?!”沈玉霏想也不想,就从梵楼的背上跳下来,“啪嗒”一声砸在柔软的沙滩上。他奋力向着海浪游去,“想都别想!”梵楼立刻追上来:“宗主……”“滚!”“宗主,属下可以……可以一根……”梵楼退而求其次,“宗主不喜欢哪根,属下……属下就将哪根藏起来……属下,属下还可以换!”“……滚啊!”梵楼被沈玉霏的蛇尾卷起的细沙糊了一脸,略微有些受挫:“宗主那么厌恶属下吗?”沈玉霏到嘴边的一声滚,愣是没说出口,反而化为了锋利的刀片,刮起一串血珠,坠回了腹中。他游动的身形僵住了。“阿楼。”沈玉霏扬起蛇尾,挡住了梵楼想要探过来的蛇首。黑蛇金色的竖瞳里倒影出一条漂亮纤细的小蛇。“宗主?”沈玉霏深吸一口气,垂眸问:“若……若本座死了”他话未说完,梵楼原本平静如水的眸子里就顷刻间混沌起来。妖力轰然炸裂。沈玉霏的额角陡然绷起青筋,尾巴对着面前的脑袋又是一甩:“别发疯!”刚在天边汇聚的浓云无声地消散。梵楼委屈地蹭他的尾巴:“宗主……不要对属下,说这样的话。”梵楼不想听。沈玉霏却凑过去,强迫梵楼直视自己的眼睛。“若本座死了,你会如何?”闷雷声从天边滚过,梵楼克制着漫过心房的不安,烦躁地甩着尾巴。无数碎石与树木被他身上的妖力震碎,沈玉霏周身的细沙也腾空而起,将他笼罩在了一片黄橙橙的光晕里。“说实话!”沈玉霏用蛇尾抽着梵楼写满阴沉的脸颊,“本座要听实话!”“宗主……”梵楼沉默良久,嘶哑的嗓音再次响起。“宗主若是死了,属下……属下定会追随宗主而去。”梵楼痛苦得止不住地喘气,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额角沁出,汇聚成溪流,顺着身上的鳞片,汩汩而过。“属下还会替宗主……报仇……”梵楼想象着沈玉霏描述的画面,痛不欲生也不用想象,只要回忆沈玉霏在幻境中,完全不给他回应的模样,梵楼就已经陷入了癫狂。“啊不!”某一刻,黑蛇突然睁大了双眸,狂喜地卷住沈玉霏,“属下可以……可以复活宗主!”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