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两人没走两步,沈雾就忽然停了下来。言有所察觉地回头,只见沈雾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右手拨弄了一下地上的落叶,然后掏出随身携带的折叠刀挖了挖。等言走过去时,沈雾已经从土里挖出了一截细细的东西。两人借着从别墅里透出来的微弱的光去看,言伸手拿过,用自己带的纸巾擦拭了一下,看见了里面一点泛黄的白。“像是鸟类的腿骨。”沈雾轻声说:“不过也有可能是人的指骨。”他捏了捏这节骨头:“没煮熟。”言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恰巧这时别墅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光照过来,将两个人照了个正着。沈雾和言来不及躲避,朝那个方向看过去时,就听见一声惊恐的喊叫:“谁?!你们是谁!?为什么在这……”沈绥渊的反应足够快,他率先冲上去,在那人还没喊完前,就直接用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将声音掐了回去。但这个动静到底是惊扰到了王着一家人,沈绥渊听见有人在急急下楼。他看言一眼,言果断上前对上被沈绥渊锁住脖子的少年,快速道:“我和沈雾是你的朋友,听你说你们村子里出了点事,所以来帮你的,你对我们毫无戒心。”少年眼里的光寂灭了半秒后重新亮起,沈绥渊也松开了他的脖子。其实刚刚那一瞬间他是准备直接掐死少年的,但沈雾在脑海里阻止了他,所以沈绥渊收回了手。他抱胸立在旁侧,看少年有点茫然地看看他俩,又道:“,你们在这站着干嘛?快进来。”沈绥渊和言跟着他进入,从楼上赶下来的夫妻俩警惕地看着他们:“王载,怎么回事?”王载冲他俩笑了笑:“爸,妈,是我刚才没看清楚。他们是我的朋友,我跟他们说村里出了点事,他们担心我,所以来看我,也想帮帮我们家。”“…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有这两个朋友?”女人还是很紧张,但男人却放松了点,还冲沈绥渊和言笑了下:“你们从城里过来的吧?真是辛苦了,快坐。”女人看向王着,瞪了王着一眼。王着却扯了扯她的袖子,有点讨好却也是暗藏着一些别的情绪。夫妻俩眼神交流过后,最终女人还是没说什么。沈雾和言将他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在王载的引领下坐在了有点老旧的沙发上。女人给他们倒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沈雾便开口:“你只说你们这出了事,问我们能不能来帮忙,没说发生了什么。现在我们人都来了,总该说了吧?”【言灵】这个异能很特殊,它不需要完整地灌溉一个故事在人的记忆里,它只需要给人一个概念,那么剩下的故事,被使用者的大脑会自动补全。但【言灵】也是限制的,来的路上,言跟沈雾说过了,首先必须他在被使用者的周围一千米,其次是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十分钟后,如果要再对同一个人使用第二条指令,那得等到半小时后了。因此他们得速战速决。王载没觉得有哪里不对:“这事说起来是真的有点复杂。”沈雾体贴道:“那你长话短说。”“……半月前,我和我爸去山上砍竹子,捡到了个小女孩。”王载比划了一下:“就那么点大,估计才一两岁。”“因为那个小女孩什么都没穿,浑身都脏兮兮的,我们这边又有蛇和野狗,指不定还有狼,所以我爸和我就将她带了回家。她不会说话,没有名字,但她很听话,于是我爸妈想把她当做自己女儿养,我也想将她当做自己的妹妹来对待。我们给她取名叫王晓晓。”王载哽咽了下:“可是不知道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说晓晓是妖怪、是感染种。我们队上这些流言蜚语都传开了,队长也就要求我们交出晓晓,我们就不肯。最后这件事闹了好久,他们还是再一次争执中打伤了我爸妈,然后把晓晓抓走了。”沈雾和言对视一眼,沈雾眉眼间流露出些许意外。毕竟在农家乐时听老板娘那么说,是没有想到会在王着家听见这样的故事的。不过真伪暂且无法分辨,沈雾只抓紧时间询问:“那你们家在晓晓在的时候有出现什么异常吗?”王载摇摇头:“没有。”他恶狠狠道:“肯定是那些人的所作所为上天都看不下去了!都说因果报应天道好轮回,反正我是信了!”王着在一旁叹气:“就是不知道晓晓到底怎么样了、现在又在哪。”女人也很忧心:“她还那么小…我听说把感染种上交给异管局可以换钱,他们不会把晓晓……”王着听到这话,揽住了女人的肩膀:“夏桂,没事的,不会的。”沈雾捕捉到他们话里的关键词:“你们也觉得晓晓是感染种吗?”“不,不可能!”王载的反应完全称得上激烈了。他猛地起身,双手紧握成拳,瞪着的一双眼睛里,眼白布着隐约可见的红色血丝:“晓晓不可能是感染种!”第023章 (入v三合一)他反应过大, 沈雾右边的眉毛稍挑,言也看着王载的眼睛, 再说了遍:“我们是你的朋友,当然会相信你,不要激动。”言的嗓音低沉沙哑,却带着“魔力”,让王载平复了下来,重新坐好。他的手撑在自己的额头上,像是遭遇了什么人生无法迈过去的变故一样, 颓然地喃喃了句:“抱歉。”十分钟的时间其实很短暂,言看了沈雾一眼,沈雾明白。他温和地收尾:“没关系。如果是我遇上这些,我也会和你一样…他们现在肯定很警惕你们,晓晓的下落我们帮你查, 好吗?”王载感激地看向他们:“好,拜托了。”出王载家前,言还跟他们说了句忘掉刚刚发生的一切, 沈雾和言才再次踏上那条幽暗的小路。虽然【言灵】只持续十分钟,但“忘记”这个指令属于“命令”而非“改变认知”,所以“忘记”可以持续一辈子,除非再有什么精神系的异能让王载他们回忆起。至于为什么一开始不下达“说出一切”的指令,是因为这样的指令需要持续太长时间让被使用者失去本我意识, 会让言的病变值飙升。改变认知只是一瞬, 就像是“忘记”一样,让人的大脑删除一个记忆, 只是一瞬间的事。沈绥渊在脑海里道:“可能是他等级还不够的原因,【言灵】这个异能没有我想象得那么棘手。”刚刚言再次出声强调, 就是因为王载的情绪波动过大,差点要破了言的异能。沈雾:“可哥哥你说他在你之上,那最低也是乙级。异能者等级排序是甲乙丙丁戊……甲级和乙级会有这么大差距吗?”沈绥渊还没说什么,沈雾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不过就目前来看,异能的强大与否和异能者体内的异因子息息相关,如果一个人和异因子的契合度很高,那么在甲级以上,也完全有可能。”以目前对异能者公开的信息来说,人在感染x病毒后会变成异能者/感染种的原因很简单,前者是本身和感染x病毒后产生的异因子有一定契合度,所以会觉醒异能;后者是完全没有契合度,所以会直接病变成感染种。而一定的契合度的前提是“一定”,这就代表也会有一定的排异反应,这也就是为什么使用异能过多会加高病变值、异能会出现失控的情况。“就是不知道目前契合度最高的异能者是谁。”沈雾嘀咕:“哥哥,你说会不会有百分百契合的啊?”沈绥渊挑眉,漫不经心道:“那应该是怪物了吧。”沈雾想了想:“也是。”他们聊着天,那边言也在备忘录上打好字,出示给沈雾看:【我们先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再继续】现在天色已晚,这个时候到处跑,就算言有【言灵】,也很容易被人怀疑。毕竟言的【言灵】不是说能一次性对一片人使用,而且使用起来也会影响他的病变值。所以沈雾对他的安排没有意见,他接过头盔,让沈绥渊给他戴好,就跟言回了农家乐。还才看到农家乐的建筑,沈雾就听见沈绥渊轻唔了声:“有点奇怪的香气。”沈雾稍怔:“什么?”沈绥渊抬起右手勾住头盔,往下拉了拉,仔细嗅着,品了品:“糜烂的香气。”而这种香,越靠近农家乐,就愈发浓郁。关键它并不是来自农家乐,而是笼罩在这一整个王家村,让沈绥渊捏了下鼻子:“不是很舒服。”于是沈雾拿回掌控权,断绝了沈绥渊的嗅闻:“为什么会有这种气味呢?”沈绥渊也想知道:“不懂。”他稍顿,语调有些懒散:“不过吃了那个‘相簿’后,我好像又有些特殊的能力了。”和别人的单一异能不一样,沈绥渊的异能目前表现出来的,抛开身体上的这些异化外,无论是自愈、身体能力强化,还是火和他的血液能力,都能够单拎出来成为一个个异能,所以异管局才说他的异能是很强大的存在。沈雾来了兴趣:“什么呀?”沈绥渊:“可能和精神、幻觉这方面有关,暂时还不知道。”他们说话间,车子停在了农家乐门口。虽然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但因为这边是农村,所以才显得像是凌晨,实际上时间还才八点。沈雾跟言走进去时,见到老板娘正在和谁说话,沈雾扫了眼,沈绥渊轻咦了声。“哥哥怎么啦?”“他肩膀上好像趴了什么东西。”沈绥渊轻声:“不过一闪而过,没看清楚。”什么都没看见的沈雾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又多看了那个男人两眼。但沈绥渊说他现在没看见了,沈雾只好收起目光。他不觉得是沈绥渊故意在吓他,主要是他不怕这些,那就证明……这个村子可能还有什么不对劲的。不过说起来,一开始听到蘑菇村,沈雾还以为是这个村子里到处都是蘑菇,结果这也过了几个小时了,连蘑菇的影子都没看见。所以说到底,这个村子的人出现异样,为什么是疯狂迷恋蘑菇?沈雾怀揣着满腹疑问上了楼,进了自己的房间坐下,摘掉了眼罩。而楼下的男人看了眼楼梯,问老板娘:“那两个是谁?”老板娘:“外地人,来玩的。”男人皱眉,眼里写满警惕:“这个时候来玩?”男人很瘦,瘦得接近皮包骨了,他的颧骨又很突出,整个脑袋都像是一个骷髅头,配上那双黑漆漆、直勾勾盯着人的眼睛,别说乍一看了,看久了就更加人。饶是同村的老板娘,都多少瑟缩了下,才道:“从前我们这也算个景区,小孩子初生牛犊不怕虎,来玩也正常呀。”“际哥,你是不是有点太紧张了?”王际低下眼,声音沉而冷郁:“紧张点是好事,万一那两个是异能者…我们整个村子都要完,你晓得的吧?”听到异能者,老板娘立马就警惕了起来,连连点头:“晓得的晓得的。”.当天晚上,沈雾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在一片连路都没有的山林中,周遭静谧而又充满危险。他在山林中艰难地前行着,找不到出路。直到有的声音响起,沈雾下意识地追过去想要问问路,就看见一个瘦瘦高高到像是什么奇特怪物的黑影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丢在了深到可以埋没成年人的草丛里,然后就匆匆离去。也就是这时,山林间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随着第一声响起,数不清的婴儿啼哭声就在四面八方一同“奏响”,无论远近,全部重叠在一起,形成了诡异而又凄凉的悲歌。沈雾猛地睁开了眼睛,他下意识地、本能地寻找:“哥哥……”“我在。”沈绥渊在他脑海里道:“我也梦见了,山林和弃婴,是吗?”沈雾侧身,蜷缩着躺在床上,任由自己的右手紧紧环抱住自己的左臂:“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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