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州城上下到处是插在地面上城上的羽箭,密集的让人心悸。
城下堆砌着大堆尸体。
黑烟升腾着,那是猛火油和药包的后果。
显然,德州也经历了激烈的攻防战,相当的惨烈,城头上大明日月同辉的旗帜被羽箭碎裂开,简直成了乞丐的旗帜。
不过这些碎裂的旗帜依旧在城头飘扬着。
表明,德州依旧是大明的德州,虽然蛮狄过十万大军猛烈的攻击,依旧昂然而立。
山东布政使邱祖德、德州知府赵安之、京营游击将军谭继忠、德州游击李庆等人站在城头眺望北方那座庞大的军营。
军营中蛮族的旗帜飘荡着。
在清军大营的左翼还有座庞大的营盘,那是一个简易的用栅栏圈起来的简易营寨,里面囚禁着大约二十万的明人青壮男女,再就是几十万的牲畜,都是牛马羊等,抢掠的这些牲畜让明人百姓驱赶,平日里就是清军的吃食。
“真真是禽兽啊,将我大明百姓如同牲畜般囚禁,和那些牛马关在一处,建奴真是禽兽,呜呼,天地不仁,出此鬼畜,”
邱祖德愤怒的吼着。
邱祖德被气的狠了,连以往祭拜的天地也埋怨上了。
也难怪他气愤,那个营盘里每日里被拖拽出数百具明人尸体,都是被虐死的明人。
而且攻城的明人里有些就是从那个大营里驱赶出来的明人。
邱祖德当然恨极。
没见过这样没人性的畜生。
邱祖德在这里也是霉运缠身。
他本来是到德州公干,结果忽然染病停留在德州卧床了月余,等到他病好了,建奴已经入寇,接着攻下乐陵,直驱济阳。
邱祖德那就不敢回济南了,他看着怎么像上次建奴大军入寇的套路,直驱济南呢。
因此他就留在德州等候战事后续。
结果建奴大军攻克济阳后,忽然向西杀来,然后德州被围。
邱祖德欲哭无泪,他就此被困城中,心里后悔无及,早知道就折返济南了。
谁能想到建奴不攻济南,改攻击德州了。
于是乎,德州最高长官变成了邱祖德。
“正是,建奴是禽兽不如,”
赵安之也是唾骂着。
谭继忠和李庆都没什么反应,建奴禽兽也不是今日才有的,他们作为武将考虑的是怎么守住城池。
建奴两次猛烈攻城被击退,但是守军伤亡也不小。
“两位将军果然忠勇,击退了两次建奴猛攻,本官定会为两位将军请功,”
邱祖德笑着看向谭继忠和李庆。
他的表情相当的和煦,让谭继忠和李庆相当的吃惊。
两人连称不敢。
谭继忠吃惊,那是因为邱祖德自从来到德州,见过聊聊的两面,每次对他都是极为冷淡,相当的看不上眼。
今日却是这般态度,这位大人,转性了。
邱祖德倒不是心血来潮。
他本来对那位太子不甚喜,太能折腾了,把临清、东昌等处折腾了个遍。
是,那是破家御史堵胤锡所为,但是举荐堵胤锡差事的不就是太子吗。
因此山东发生的混乱就在那位殿下身上。
而给这位殿下的混乱擦屁股的就是他们这些当地官员。
本来,邱祖德以为他的资历年纪在山东任上两年后可以再上一层楼,甚至他窥伺了王永吉的位置。
但是这般混乱后一切都泡汤了。
因此邱祖德对太子颇有怨尤,当然他不敢表露出来。
结果发泄在谭继忠身上。
那位太子说什么建奴必然入寇,很可能攻击临清和德州,因此特派出一个哨的京营战兵驻扎德州,领军的游击将军就是谭继忠。
邱祖德先前嗤笑这位太子混乱猜测,谁能保证建奴今年一定入寇,而且肯定攻击德州和临清。
结果是一一应验了,此时的邱祖德已经彻底服了。
“两位将军,我临清守军伤亡如何,”
赵安之问道。
“两位大人,此番攻防,我守军军卒三千人伤亡一千六百多人,青壮伤亡近四千,”
李庆拱手道。
邱祖德和赵安之听了心里拔凉,守军伤亡过半了。
他们亲眼看到了京营军卒如何悍勇,哪怕敌人登城也是顶上扑杀。
如果没有京营战兵,此时德州早就失陷了。
而现在京营好似也顶不住了。
“两位大人放心,青壮经过两月的操练,战力不次于普通军卒,”
谭继忠闷声道。
他对自己练兵还是很有自信的,自从建奴入寇,他拼着和赵安之闹得脸红,也召集了青壮,日夜操练,现下战力虽然比不得京营,但是不差于李庆所部。
而德州的青壮足有两万余,虽然伤亡了数千,仍有万余,这是死守德州的底气。
邱祖德松了口气,嗯,这个谭继忠虽然不善交际,一副面瘫脸,不过是个靠谱的,应该没问题。
不知不觉中,邱祖德对谭继忠很信任。
如果是和平年月这样不会来事的军将早就踢的远远的,但是战时,谁能杀退敌人谁就是救世主,顾不得其他的了。
“不过,下次清军攻城必会极为猛烈,”
李庆摇头。
他是军将是太清楚了,不说别的,如果清军恼羞成怒放出那个猪圈里的二十万人,德州就怕顶不住。
邱祖德的心又提出来了,心悸。
“正是,下次攻城必然猛烈无比,”
谭继忠也点了头。
邱祖德立即感觉自己肝也颤了。
“不过,只要我军能击败这次攻城,也就没什么了,”
谭继忠道。
“这是为何,”
邱祖德和赵安之奇道。
“到了这个时候,京营必然发动了战事,大胜可期,建奴必然退兵,”
谭继忠笃定道。
他出发的时候不知道新军的目的地。
他估摸应该是出击辽南。
凭着京营战力,怎么也得闹出大事来,建奴退兵是应该的事儿,现在建奴入寇快三月了。
辽南必然发动了,因此建奴退兵就在这些日子了。
谭继忠对此有极大的信心,那是对太子殿下和孙相有极大的信心。
京营在他们手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邱祖德却是摇了摇头,他对那位能搞事的殿下却是不敢全然相信,殿下确是有些能耐,不过,这可是建奴啊,以往数十万明军丧军失地,京营再是悍勇也不过不足十万,扭转不了大势。
总之,现在,邱祖德很悲观的看待这场战事。
他忧虑的看着北方建奴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