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堂上人人惊骇,无人想到去阻拦她离去的背影,直到那抹倔强的红色纤影彻底消失在遥远的宫门内。
太后与楚寒霖的面目也被一层层地揭开了,瞬间,就不得翻身。
八王爷楚子渊顺民心,从民愿,于三日后龙袍加身,登上国君的地位,
翌日,云太后在冷宫中自缢身亡的消息传了出来,无人知道真相到底如何,太后究竟是自缢还是被人加害,成了历史上一个谜团。
而楚寒霖,则被新帝囚禁在一所偏宫内,有人说,他疯了丫。
云紫洛去看过他一次,楚寒霖救过她,他虽然退过自己的婚,但从她穿越来后,他并没有做过实质性伤害自己的事情,所以,心有不忍。
楚子渊没有做得太过,留了楚寒霖一条命,原因也在于,他的双腿突然间瘫痪了,必须得靠轮椅才能走动,如此的楚寒霖,对他再构不成威胁媲。
赫连懿说,楚寒霖的这双腿是还当年做质子时他欠下自己的债,云紫洛想,那个时候,懿在祁夏宫内地位低下,必定受人欺凌,而太后和楚寒霖,肯定是罪魁祸首,才会在年幼的懿心中烙下如此深的刻印。
她只是惋惜了一声,虽然楚寒霖失去双腿,可是,他却保住了一条命。
而云家,在太后倒塌之后,也如同高柱拦腰一刀般,轰然坍塌。
云建树被剥夺所有头衔,云府被抄,云嘉也失去了所谓的公子身份,紧接着,众人以为会有连诛,个个替云府提心吊胆,但楚子渊却没有动云姓任何一人,只是下了一道流放的旨令,终生不得回京。
这件事,无疑成了京城人最近茶余饭后的谈资。
江山易主,朝堂变幻,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戏,风雨过了,就无所顾忌了。
“不管怎么说,云将军好歹做过冰洛公主的父亲,养育了冰洛公主多年,皇上若是动了他,岂不是自找麻烦?”
“再说冰洛公主的夫君是摄政王,那云将军好歹也做过摄政王的岳父,若是皇上动他,摄政王怎么想?就算冰洛公主与云家没有关系了,但长辈的身份却是不能抹掉的。“
“这些皇室中的算计和交易岂是你我能够揣测到的?罢了,喝酒!”
从醉云楼出来时,云紫洛与赫连懿都听到了这一段对话,两人相视无语,也没有去追究什么,直接走出楼门。
云紫洛想起送云建树离京的场面来。
那日在十里长亭送云氏一门赴边境,与想象大为不同,云建树非但没有颓迷之色,反而精神头很好。
“这是我早就想做的事了,太后虽是我亲姐姐,可入得宫门后,做下不少错事,我也曾为虎作伥,现下,我的心终于定了……”
目光扫过云紫洛、赫连懿,云建树的笑声爽朗轻松:“我知道,这一次,摄政王为我的事说了话,我们云家才保住了,谢谢你。”
“都得自家人,不必言谢。”赫连懿淡淡道。
这句“自家人”听得云建树眼眶一热,也说明了洛儿心中,一直是有他这个父亲的,即使当初迫于无奈假断关系,可洛儿,却一直事自己如亲父,这已经令他足够自豪足够喜悦了。
“终于,不会再与你为敌了。”云建树满意地一叹,看向赫连懿,“从前阵营不同,若是有什么不快,也都不用再放在心上了。”
从此,他的心自由了。
云紫洛却有些担忧,“爹爹,此去边境,懿已经打点过了,不会受苦的,就是要委屈你清贫些了。”
毕竟云家现在是出头鸟,生活上不低调些必会招人非议。
“放心吧,这正是爹爹目前想要的生活。”云建树安下她的心。
临走前,赫连懿悄悄递了一个系绳的小包裹给他,说道:“这是治腿的药。”
云建树毫不意外,接了过来,转过轮椅,与林清清、云紫洛话别。
“洛,上车吧。”
思绪回来时,云紫洛已站在楼前停着的马车旁,赫连懿低声说道。
马车前垂散的帘幔被一只纤手挑起,林清清探出了头:“洛儿,这里的事都交待好了?”
“嗯,有四大长老在,我还担忧什么?”云紫洛被赫连懿拦腰抱住,极其小心地送上马车。
林清清一手抱着赫连云晴,一手为她拿了个引枕过来,车内垫着厚软的毛毯,铺设奢华,中间一张梨木桌上摆放着茶壶糕点,桌四侧围着防护栏,就算马车进行过程中会有颠簸,也不会有东西摔落下去。
“娘抱,娘抱。”
赫连云晴一看到云紫洛,那双小大杏眸间立刻耀起了灼灼光亮,伸出胖嘟嘟的手臂,嚷了几声。
云紫洛小心地将她抱到腿上,林清清笑骂:“小东西,外婆我白带你了,居然这么黏你的母亲!”
赫连云晴紧紧抓着云紫洛胸前的衣裾,笑得那个灿烂,“娘,我们回家。”
“好,回家。”
云紫洛的眉眼轻弯,弯腰在她脸颊上映下一吻。
这一次,是真的回家了,回南川,懿的家,那里,也是她的新家。
林清清跟放心她带孕的身子,跟过去照顾。。
看着这辆外形不起眼的马车朝城门缓缓行去,赫连懿才转开僵硬的脖劲,叫道:“鬼魂,鬼形。”
两道身影从暗处闪了出来。
“都安排好了吗?”
“好了王爷。”
“我们追上世子妃。”
“是!”鬼魂与鬼形声音轻快,笑容明媚。
从今之后,祁夏再无摄政王。
因为虚布疑阵,赫连懿一行离开得悄无声息,楚子渊是半点也不知情。
途经无名庵时,云紫洛忽然出声叫马夫停了车。
“怎么了洛儿,你想去烧柱香吗?”赫连懿问。
“不是,我只是想见见红玉。”云紫洛杏眸内划过一丝黯然。
“罢了,她现在是谁也不见,潜心参佛,本王那日便来过这里,她也婉拒了。”
赫连懿轻叹一声。
“她其实也是个无辜的人,”云紫洛说着,妙眸睨向赫连懿。
“你是怪,我让她成为了一颗棋子?”男人闷闷地问。
云紫洛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也许,这就是她的命。”马车徐徐从无名庵门前驶过,一位老尼恰好走了出来。
云紫洛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便出声叫道:“慧根师父可在庵中?”
随着她一问,马车也停了下来。
慧根,正是红玉的出家名。
再见到红玉时,已与初次相见的模样大不相同了。
面前的慧根一身素衣,脸上数道疤痕张牙五爪,但她却没有做任何修饰,神情自然磊落地坐在云紫洛对面。
“楚寒霖和楚子渊兄弟相争,南川世子坐山观虎斗,倒是空闲,只是如此,为何不亲自拿下江山呢?”
慧根毫不避忌地说道。
云紫洛心中一惊,她都猜测到了?果然是个聪慧的人儿。
慧根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自嘲地一笑,说道:“你不觉得,赫才是心思最深沉的那个吗?”
云紫洛不语。
慧根冷冷道:“十几年前,他救下我,将我安排在肖桐的后院,你以为是为什么?当年他在皇宫做质子时,我对他施过一次恩。那一次天降大雪,他被太后设计捉了错处,罚跪在冰天雪地里三天三夜,我看不下去了,跑到太后跟前替他求了情,太后虽然一直不敢与我多作接触,但好歹我也是她的女儿,想必那时也是看在这个面子上居然听了我的话,放了他回去。”
云紫洛的心阵痛起来。
她能想到懿在质子时受过多少罪,吃过多少苦,可是,从红玉嘴里说出来时,那种痛,比她想象的要甚要狠。
她缓缓捂住了心脏。
“如他这样的人,恨死了太后,怎会将我这个长得与太后相像的人放在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年?若他真想解救我于水火,早就放我到民间去了。不是我不肯离开他,是他不会放手。”
云紫洛脸色微变,道:“那你后来——”
“你说的是我喜欢他吗?”慧根淡淡瞟了她一眼,“很奇怪是吗?我一直想离开他,又怎么会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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