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魏忠贤方才离开乾清宫,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寿安宫,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这位新主子的精力实在太过旺盛,一日一夜自不待说,关键是一会儿一个新想法,把大宦官搞得晕头转向。
他一进寿安宫,屏退左右太监、宫女,一屁股坐在一张朱红大椅上,紧闭双目,手里捏着的一卷地图悄然落地。
“忠贤,怎么这么晚才来?”一名举止轻佻的妖冶妇人掀开床帏,探出半截白花花的身子,慵懒的问道。
魏忠贤沉默良久。
“奉圣夫人,有一事…咱俩得商量一下,”魏忠贤突然说道:“要不,从明天开始,你搬到先帝爷赐你的宅子里住吧。”
“先帝驾崩,新皇帝即位,你作为先帝乳娘的身份继续住在宫里,似乎有些不便。”
床帏里,一阵波浪翻滚,那妇人猛的一扭身子,将一个肥硕屁股对着外面。
“嘤嘤嘤,我就知道,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换了新主子就变心了……”一阵哀切哭嚎之声传出,让魏忠贤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双目之中,一抹狠厉之色闪过。
“奉圣夫人,这位新帝的手段很厉害,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吧,”魏忠贤叹一口气,继续劝说道:“先帝赐下的宅子,以及这些年咱们攒下的家底,足够几辈子吃香的喝辣的了,呆在这后宫,有什么好的?”
“你先搬到宅子里,我也慢慢寻个机会脱身,咱就过几年富家翁的安生日子吧。”
说这些话时,魏忠贤心情甚为复杂,情绪很是低落。
刚开始,他还真是存了歹意。
因为,这个新主子在登基前,一直对所谓的‘阉党’深恶痛绝,跟那些清流文官走的很近。
可以想见,如果让这个新主子得势,他魏忠贤绝对是第一个倒霉蛋。
可最近通过近距离观察,再通过各种试探后,他发现这位新皇帝似乎并未想过要对付自己,而且,还有一种很难说得清楚的感觉……
“你送去那么多绝色女子,没有掏空那厮?”床帏‘哗’的一下被掀开,露出‘奉圣夫人’客巴巴半截白花花的身子。
她瞅着一脸疲惫的魏忠贤,冷笑道:“难道说,他根本就不是个男人?”
魏忠贤叹一口气,摇头苦笑,道:“奉圣夫人,他现在已经彻底掌握了锦衣卫和文官集团,咱就……认输了吧。”
“魏忠贤,你得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客巴巴不依不饶,将半截身子探出床外,“他真的不上套?”
“上了,”魏忠贤苦笑道:“而且,已经换了好几批……”
大宦官自己也有点迷糊,新皇帝的精力也太旺盛了……
简直是禽兽啊!
‘难道,他有什么房中秘术,才会如此生龙活虎?’
“不行,我偏就不搬出去,我是先帝爷的奶娘,也算他的半个奶娘,凭什么要搬出去!”客巴巴开始撒泼,让魏忠贤生出一股莫名的怒火。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撒泼!
要不是这妇人,他魏忠贤也不会爬到这个位置;同样的,也正因为这贱人贪得无厌,加上生性贪婪,精力过剩,把一个好端端的先帝爷给整死在床上……
“奉圣夫人……”魏忠贤欲言又止,顿了顿,问道:“你上次买来的那一批异国女子,何事才能抵达京师?”
“这还差不多!”
客巴巴光溜溜的跳下床,抱住魏忠贤的脖颈,笑吟吟的说道:“再过三五天,大约就能抵达京师,这一次若搞不定那厮,老娘就亲自上阵!”
“忠贤,你不会吃醋吧?”
魏忠贤:“……”
大奸臣心里嘀咕:‘你要寻死,估计连我都拉下去了……’
“奉圣夫人,夜已深,你就先睡吧,我还有些政务去处理。”魏忠贤站起身来,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地图,转身便要出门。
“忠贤,都这么晚了,还有什么政务要去处理嘛!”妇人跺脚嘟嘴,忍不住数落起来。
“老娘在这深宫后院里,你都好多天没来处理了,也不怕杂草丛生……”
一番淫词荡语,让魏忠贤更加恼怒,不过,大宦官脸上却露出一抹笑意,伸手抹一把妇人的脸蛋,调笑道:“等咱家赚够这一笔银子了,就寻人专门帮你处理杂草……”
二人一阵笑语言然。
“忠贤,真的要走?对了,你最近忙什么事,怎么老是不见人?”妇人拦腰抱住魏忠贤,却被魏忠贤不露痕迹的避开。
“最近在筹建大明学堂,皇帝让咱家负责,将信王府那一片土地重新开发,这不真在发愁呢!”
“信王府?要重新开发?”客巴巴微微一愣。
“是啊,皇帝想要扩建信王府,将周边一大片地方都圈起来,说让咱家捯饬捯饬,赚一大笔银子的同时,还要将大学堂修建起来……”
魏忠贤叹一口,挣脱客巴巴的纠缠,便要出门。
“忠贤,此事我可以帮你!”客巴巴娇媚一笑,旋即冷下脸子,道:“不过,如果我帮你办好差事,你就再不要赶我出宫!”
魏忠贤苦笑道:“你有什么办法?”
“你忘了,咱儿子侯国兴最近结交了一帮江浙富商子弟,让他帮你想想办法呗。”客巴巴柔声说道。
魏忠贤没吭声,在门口顿了顿,随口说道:“让他最近收敛些,皇帝新登基,小心别当出头鸟。”
言毕,他迳直出门,将客巴巴冷落在身后。
“这贱人,迟早要被她害死……”
魏忠贤出了寿安宫,站在一处大殿前,仰面看了好一阵星夜,觉得心头烦乱不已。
对这个客巴巴,天启皇帝的奶娘,自己的‘老婆’,魏忠贤第一次生出一丝厌倦之意。
甚至,还有一抹杀机。
当夜,大宦官魏忠贤回到自己的居所,差不多熬了一个通宵,将那张地图打开又卷起来,长吁短叹,始终拿不出一个主意来。
朱由检既想要银子,还要把大明学堂建起来,这不是胡扯淡么……
‘这样的混账皇帝,要不…鱼死网破?’
‘也不行,此人虽然是个大草包,但对我魏忠贤似乎还不错,算是第一个将太监当人看的……’
终于,东方泛白,天际出现一抹殷红朝霞。
深秋的早晨,京师的天空降下场凌霜,果然跟狗皇帝说的一样,天启七年的冬天,似乎要提前来临了。
‘想必,皇帝给的这差事,本就是想逼死我魏忠贤呢!’
‘那就…’
魏忠贤换上一身夹袄,觉得又有些不妥,正打算换成单衣,就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传来。
“千岁爷不好了,出事了!”
一名叫王成恩的太监快步进来,隔着门窗,低声说道:“禀千岁爷,陕西、山西那边发生民变,王嘉胤、王和尚、高迎祥等贼人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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