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莲山距离杀手营有二十几里地,倒是不算远。
只是距离京城便有些远了,近两百里。
不过,这样的距离也好,起码很难被人发现。
棋县就在前方,我们快马加鞭进了县城。
我们去了酒楼,要了一个包间,点了四个肉菜,一碟花生米,一大碗酸辣汤。
“烨哥哥,那日苏墨的话你听进去没?”
沈煜抬眸看我,道,“苏家与董家有婚约,苏墨自然会向着董家说话。”
“若非董家母女已死,我定然会将她们二人抓到大牢好好审审。”
我喉间一噎,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不过,周晨启当年之事,我会重新调查。”
我摇头,道,“他已经离开皇陵了。”
沈煜笑道,我知道,他现下就在镇南军。
“他怎的去镇南军了?”我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你当皇家暗卫都是做什么的?”沈煜淡淡道,“早在他预谋离京的时候,老头儿就知道了。”
“老头儿没拦着?”我问,“他可是谋逆罪啊!”
沈煜垂头不看我,低声道,“那位最中意的,还是他。”
我的心啊,瞬间拔凉拔凉的。
弄来弄去,我爹算是白死了。
当初我爹还不如帮着周晨启造反,现在还能潇洒得活着。
“苏家军要造反,你离苏墨远点儿。”
沈煜道,“四位皇子现下都有自己的阵营,往后这段日子,怕是无法安生了。”
我点头,刚要说话,伙计便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饭菜上桌,我们便没再继续讨论旁的。
既然老头儿想把皇位传给周晨启,很多事我便须得加快速度了。
吃过饭,我们两个手牵着手,在街上闲逛。
“烨哥哥,那边儿有个卖簪子的。”
“我现在长大了,梨花簪,梅花簪都太素淡了。”
“给你买。”
沈煜拉着我大步上前,将他觉得我会喜欢的各种首饰扫荡了一包。
“烨哥哥……”
还不等我说完,他便拉着我到了卖糖人儿的摊位,“一样来一个。”
我挽起他的胳膊,“你猜我还想干嘛?”
他抬手捏了捏我的下巴,“去五莲山。”
与之前不同,这次我与沈煜同乘一匹马。
我坐在他身前,身子被他那宽大的狐裘披风裹得严严实实。
最初的五里地,路上还偶尔有人影晃动,之后,入目的便只有大片的白。
大手似无意般,轻轻按压着雪峰之巅,此刻我们也已然到达了山顶。
此处无人,视野也是极好。
我感受到了身后能将冰雪融化的灼热,一步步试探,最终完成了攻占。
山路崎岖,马匹走得极慢。
因着无人,我再不去压抑内心的狂躁,轻哼出声。
怎知,他竟让马匹调头,绕着山顶,一圈又一圈慢悠悠地享受着寒冬里罕见的温暖。
“烨哥哥……”
我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一遍遍发泄着心底的复杂情绪。
他轻嗯一声,嗓音却是哑到了极致。
挪动了双腿,他飞身将我从马上带到雪地上。
我跪伏在地,承受着灵魂的沉沦和雪地的冰寒。
我颤栗着,嘶喊着,想要逃离,却又被死死按压寸步难行。
夕阳西下,他才抱起我跃到马匹之上。
我与他面对面相拥着,起初下山,路难走,马匹速度不快。
待到了平地,他扬起马鞭,耳边风声骤起,身体随风颤抖。
“玉婉,我想这般,想了许久,你觉得如何?”
我已然虚弱无力,哼哼着,算是附和了他。
到达五莲山,我被他抱在怀里,头脸和身子都被披风裹得严严实实。
兵士们齐声喊着沈将军,震得我那被情爱缠绕的灵魂有了瞬间的清明。
营帐内,很快便有人准备了炭火盆,和汤婆子,更是有人将床榻铺好。
我连眼皮都没来得及抬一下,便再次被送进了深渊。
这里沐浴用的都是雪水,营帐内有个大雪球,被布包裹着吊在高处,底下是一个大铜盆。
滴滴答答的水声很是悦耳,两厢之下,竟形成了重奏。
“玉婉,你可知这里是何处?”
我蹙眉,哼哼唧唧不想说话。
“沈家军军营,我给你的聘礼。”
“嫁我好吗?”
“什么?”我头脑晕眩,根本听不出他在说什么。
“嫁我,我将三万沈家军送你做聘礼。”
我缩起身子,跪坐在他面前,盯着他的双眸,问,“你说什么聘礼?”
他将我拥在怀里,低声道,“三万沈家军。”
我扶额,点头,后又摇头。
“怎的了?”
沈煜低声问,“嫌少?”
我道,“不是多少的问题,我想知道,若我他日果真造反,沈家军是否还听命于我?”
沈煜抬手在我头上敲了一下,道,“胡说八道,你伺候我的力气都没有,哪里有力气造反?”
我抬臂环住他的脖颈,撒着娇,“烨哥哥,你嫌弃我,我不喜欢你了。”
“哪有嫌弃你?”他双臂用力,道,“烨哥哥爱你还爱不够,只恨你不能长在我身上。”
我轻哼一声,问,“那你还说我没有力气造反?”
“好,玉婉有力气造反,玉婉浑身都是劲儿。”说着他还在我的腰间掐了一把,“整日造烨哥哥的反,让我满世界追。”
“讨厌!”我已经不想跟他拉扯旁的,直击主题,道,“造皇帝的反啦,成不成?”
“成成成。”沈煜哄道,“老头儿若是知晓你早就溜了,也得带人追出来。”
唉!
我还问什么呢,其实我心底是有答案的,他根本不可能让我用他的兵跟皇帝干。
可我不是寻常女子,我是与皇家有血海深仇的董玉婉。
为了报仇,我的身体可以是工具,我的感情又有何不可?
爱情?
在沈煜让我自残,让我自行堕胎,在我们的孩子被人害死后,他隐瞒真凶起,便只是拿来利用的工具了。
何况,他说要亲手杀了董玉婉。
真想看到他得知我便是自幼与他有婚约的董玉婉,是他口口声声要斩杀之人,是何种神情。
回程了路与来时不同。
来时是干柴烈火,回去烈火还在,干柴却无法点燃了。
任凭他如何,我的心再燃不起半点火花。
他忙他的,我忙我的。
脑海里都是五莲山连成片的营寨和训练有素的精兵。
三万人原来有那么多,攻进皇宫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呢?
我若养兵,要养哪种,是骑兵,还是步兵。
马匹速度极快,昨日令我疯狂的感觉却是一丁点都找不到了。
山顶,他带我来到了昨日之地。
我很想问他,果真不累,果真不知疲倦吗?
我如认命般,被他按照上一次那般摆放好,双手在雪地上留下与昨日一般无二的两个修长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