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司越珩直盯着低头不动的小孩,好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在他没有回来前这偌大的房子里只有穆从白一个人。
他好像突然理解了穆从白一直拿着他照片的原因,把刚被扣下去的照片又立起来,起身说:“你吃吧。”
穆从白终于抬起眼来看了看他,眼神中没有透露出情绪,然后拿起筷子重新吃起了面。
司越珩转身出了餐厅,他回到房间有些心烦气躁,绕着窗前走了好几圈,还是拿起了手机,拔了他堂姐的电话。
堂姐是司雁钦的妹妹,叫司婧姗,比他大了6岁,小时候每年暑假都回来玩,虽然比他大倒很乐意带他一起在山野里乱蹿,长大后也与他的关系不错。
司婧姗接起电话有些惊喜,“圆圆,忽然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想我了?”
圆圆是司越珩的小名,因为他出生在晚上,出生的时候月亮又大又圆,本来要叫月月,但太像女孩就成了圆圆。不过长大后除了他爷爷,只有司婧姗会叫。
司越珩懒得再纠正,犹豫片刻直接问:“你认识穆从白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停了好一会儿才回,“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你的事处理好了吗?现在怎么样?”
司越珩敷衍地说:“没什么要处理的,我现在不在霍城。”siwu.org 猫头鹰小说网
司婧姗又顿了顿,“去放松段时间也好,反正以后做什么不行,实在找不到工作姐养你。”
司越珩不想再说这个,跳过去继续问:“穆从白他母亲的事你知道多少?她和钦哥的关系到底样?”
“司雁钦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都不肯说,不过当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知道……那个女人、是司雁钦的初恋,当初司雁钦出国留学时认识的,两人在一起了几个月。
后来那个女人好像家里出了什么事,直接退学回家了,再也没有回来。司雁钦的初恋就这么无疾而终,所以他耿耿于怀。”
司越珩第一回听到还有这样的起因,司婧姗接着说:“他们又怎么一起的我就不知道了,之后就是4年前被大嫂发现他在外面养了个女人,还有个孩子。你到底问这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问问……那个,雁钦哥他、有打过他们吗?”
“谁?那个女人和那个孩子?怎么可能,司雁钦那宝贝的态度,打他自己都不会打他们。”
司越珩对这个结果到是不意外,可他还是在意穆从白问他伤时说的话,像是看过谁被打了一样。
他思忖了片刻又问:“那个女人家是哪里的?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说起这我也觉得很奇怪,当时司雁钦不肯和那个女人断了,我爸为了逼那个女人自己走,调查了她家里的情况,结果竟然什么也没有,身份背景一片空白。”
司越珩不理解,“怎么可能是空白?哪怕他是孤儿也该有来自哪个孤儿院,不然她怎么可能生活到孩子都这么大?”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司婧姗吼回来,吼完了又放下了声音,“我记得司雁钦出事前,有人来找过他,确切的说是找那个女人。”
她说了一半又问起司越珩,“你为什么这么感兴趣?如果你告诉我我就去找找,当时应该给司雁钦留了名片。”
司越珩一时哑声,他犹豫要不要告诉司婧姗穆从白在他这里,司婧姗却轻笑了一声,直接猜出来。
“你是不是见过那个孩子了?我听说他回了爷爷那里,你是不是也回去了?”
司越珩没有回答,但司婧姗已经确认,告诫他说:“你别多管闲事,不然大嫂一家不会放过你的。”
他还是没有回话,司婧姗接着说:“你别不信,记住我说的话。等我有空了回去看你,别一个人想不开,到时姐姐给你介绍漂亮的小姐姐。”
司越珩果断拒绝,顿了顿又说:“那他母亲那边能不能找到亲人?愿意收养他的。”
“你真的要管啊?”
“他人在这里,难道我把他扔出去吗?”
司婧姗叹了口气,沉默了半晌说:“我去大嫂家里找找,但不一定能找到。”
司越珩再和她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转过身看到了穆从白站在门缝外面,他背着去打听别人父母的事,有些尴尬。
犹豫了一下才走出去,把门完全打开,穆从白仰起头来望着他,突兀地流起了鼻血。
“你怎么了?”
司越珩眉头一挑,穆从白却无事一般用手背擦过鼻子,弯下了双眼满是可怜地说:“叔叔,我没有地方可以去,所有人都不喜欢我。”
他心脏某处微微一动,穆从白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腿,像是害怕被遗弃的小动物,小心翼翼地说:“我可以帮你洗碗,洗衣服,扫地……你可不可以不要抛弃我?”
司越珩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心善的人,他没有喂过流浪猫,也没给过乞丐钱,可是穆从白的眼神让他动容,他脑子不受控制地出现了他母亲质问他为什么司皓钰会上他车的画面。
其实很多事不用调查就能想到,如果穆从白母亲那边有亲戚愿意收养穆从白,不会过去一年都不出现。
除非正好有位想要孩子但一直不知道穆从白的亲戚,不然哪怕找到了也不过是强行把穆从白塞过去,恐怕穆从白过得也不会太好。
“叔叔。”
穆从白又叫了一声,这两个字让司越珩第一次从穆从白这里,意识到了他们的血缘联系。
他对着穆从白的脸,再一次想这孩子是真的很精美,就像造物主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不过现在这张完美的脸上沾上了血,显得脸色格外的脆弱。
穆从白抱住他的手用力,问他,“你也、讨厌我吗?”
司越珩觉得穆从白抓住他的手,像是落水时抓紧了手中唯一的浮萍,他回答不出讨厌。
他也没有办法说让穆从白留下来,那不是仅仅住在这里而已,他需要为穆从白负责。
穆从白鼻间又流出了血,他跳过了穆从白的问题,俯身去查看,“怎么流的鼻血?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穆从白像是这才感觉到了疼,嘴唇轻轻一瘪,“刚刚撞到门了。”
司越珩看着他没有再问别的,把他拎去卫生间,他被按在洗手台上洗了脸上的血,司越珩又捏着下巴观察起他五官,最后捏紧了他的鼻翼。
他不知道司越珩在干什么,但是乖乖地任凭摆弄,紧紧抿着唇观察司越珩的表情。
司越珩突然命令地说:“张嘴,呼吸。”
他才注意到鼻子被捏着无法呼吸,抬起眼审视司越珩在做什么,然后轻轻启开唇呼出了气。
司越珩感觉到打在他的手心里的热气才放松下来,他怕这小孩傻得把自己憋死。
这时候他才审视起穆从白,“你刚刚在做什么?偷听我打电话?”
穆从白不回答,但眼神已经承认了。
司越珩想说他又没说出口,等时间差不多了他松开穆从白的鼻子,确定没有再流血后,用毛巾沾了水擦他鼻子外面沾的血,“今天不能挖鼻屎。”
穆从白这回非常快速地回了话,“我不挖。”
司越珩看着小孩认真的模样,觉得有点可爱,“明明这么讨人喜欢的一张脸,你要是嘴甜一点,以后无论到了哪里都会不会有人不喜欢你的,知道吗?”
穆从白刚刚有了一丝情绪的眼睛又沉下去,司越珩突然意识到这孩子过于敏感,听明白了还是要送他走的意思。
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转身去洗手台里洗毛巾,但一只手搓不动,洗起来有些费力。
穆从白忽然挤到他身边,夺走了他洗得费力的毛巾用力地搓起来,洗完了又晾到架子上,全程一言不发。
司越珩也沉默地盯着他,等他转过身来,他以为穆从白又要面无表情沉默,却不想对着他非常乖了说了一声,“我洗完了。”
“那——”
司越珩不知道说什么,注意到穆从白衣服上沾了血,提醒道:“把衣服换换,弄脏了。”
穆从白才注意到衣服上的血,低了低头,像是不好意思地回答:“衣服还没洗。”
司越珩才注意到穆从白身上穿的,好像是昨天他在柜子里看到的那件,明白过一这小孩只有两套衣服。
不知是刚刚被叫了叔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脱口而出,“我带你去买两件。”
穆从白惯常没有情绪的眼睛眨了眨,像是不理解他的这个决定。
“总不能让你不穿吧!”
穆从白还是没反应,司越珩不耐地催,“去还是不去?”
“我可以牵着你的手吗?”
司越珩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穆从白朝他靠近,试探地伸起手说:“我怕走丢了。”
他一瞬间领会到了穆从白的意思,穆从白不是怕走丢了,而是怕他把他领出去丢了。
就他犹豫的瞬间,穆从白的手搭上来,掌心触在一起的瞬间,他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他没有被人牵过手,小时候没有父母在身边,他爷爷没有这份温柔。
但他见过父母带着司皓钰回来,总是被他父母牵着手,那时他才知道他总是不太好相处的父母可以这样温柔。
有一次鼓起勇气去牵了他母亲,但司皓钰哭闹地不同意,他母亲就甩开了他的手。
此时看着穆从白牵住他的手,他没有狠下心甩开,让穆从白牵着他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