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第二命便一伸手,将香火祭坛一起收敛,最后整个祭坛收缩成只有巴掌大小,然后被他一口吞下去,接着在他的暗识界内便呈现出一个小小香火祭坛。
当第二命从暗黑梯度走出来时,大地之上到处都是黑漆漆的鬼魅。
他微微昂起头,看着苍穹那一刻巨大黑雾螺旋,他很清楚,鬼尊的鬼煞正在吞噬那座人族城市。
在超级位面,即便是普通人,所具有的意识体也超越下界数百倍,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也促成第二命可以炼化香火的主要原因所在。
第二命沿着斗破向下,准备入城去召唤猕猴和黑鬼到下一个城市。可是就在他走到一座山谷处时,一缕缕幽香刺激了他的鼻息,他用力努了努鼻子,猛地转身,阴冷的眸子盯在对面一株苍老的古树之上。
那是一株老槐树,树叶葱密,即便是有几十个人隐藏在其中很难被发现。只是那些枝丫叶片却无法阻挡第二命的元神之眼。他很快便穿透了密集树叶缝隙,看到一双惊恐的眼睛,还有一张苍白无血的稚嫩小脸。
那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嘴巴张的很大,艳红色的嘴唇,几乎被她用牙齿咬出血来。她以白皙柔嫩的小手紧紧揪着旁边老妇人的衣裙,很明显的,她的恐惧已经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他,他好吓人”。
“小姐,别害怕,一切有姑姑在”老妇人怜爱的眼神扫了扫她的脸颊,又用手掌轻抚她的乌黑秀发。
“姑姑,那人究竟是人是鬼?”小女孩还是无法定下神来,一个劲用脑袋向妇人怀里蹭着。
“是人,是鬼都不重要,姑姑绝不会让他伤害小姐的”老妇人说着,原本柔和的目光,逐渐变得冷凝,她侧头扫了扫身旁几个丫鬟宫女,接着几个长袖,飘带便从茂密的树叶缝隙中窜了出去。
见到四五个女子迎面飘来,第二命并未所动,只是目光一直透过树干,盯在那个老妇人身上。他可以感知到老妇人的修为,至少在开灵中后期。即便是第二命现在真实战力绝不亚于开灵期,但是他的真实修为却只有开玄境界。因此他也没有绝对制胜的把握,尤其是他第一次面对真正位面开灵者时,他也需要评估一下超级位面强者的实力。
至于那几个只有开玄期的丫鬟宫女,第二命根本不予理睬,直到她们冲到面前时,第二命才微微一甩手,一道炫光便定住了她们的身形,随着他手掌弯曲,几个诡异的灵咒反手弹射出去。伴随着清脆的气爆声响,几个花容月色的女子便嘤咛一声,从半空摔落下来。
一招秒掉五个开玄期!
老妇人被眼睛里面发生的一幕惊呆了,她自认为也可以制服她们,可是却无法像他做得这么轻松。
由此可见,面前这个青年的真实修为绝不会表面只有开玄期那么简单。
从青年一现身,老妇人就从他身上嗅到很危险的气息,因此她才拽着小姐一起躲到了树上。最终还是未能避开他的感知。
对于青年的冷漠,以及身上那股极度恐怖的杀意,都让老妇人心生不祥之感。
她也是一个久经世故的人,因此便悄悄吩咐最后一个贴身丫鬟,让她带着小姐立刻返回山谷。
而她则是迎着青年,踏步走出大槐树。
小女孩眼见老妇人走出去,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忽然忘记了害怕,竟然用力挣脱了丫鬟的手臂,纵身朝着老妇人身前落去。
“姑姑”。
就在老妇人身形刚刚落下,身旁微小的身躯也一起弹射到面前。
老妇人面露焦急之色,一转身,盯着小丫头,以及那个满脸惶恐的丫鬟。
“我我抓不住小姐”丫鬟急忙解释说。
小丫头也纵身跳到她怀里说:“姑姑,我不离开,我要和你一起”。
“傻孩子,姑姑不是要离开你,姑姑只是要赶走这个恶人”老妇人一见怀里女孩天真烂漫的小脸,心中怒意顿时全消,一脸和蔼的盯着她说。
“姑姑,伊雪在这里等着你把恶人打跑”小丫头此时不知是忘记了恐惧,还是处于对老妇人盲目无知的信任,竟然打着胆子直面对面走来的青年。
老妇人闻言,轻微皱了皱眉头,无奈叹息一声说:“好吧,你们站后一些,等我吧若是...”。
她刚要说若是战败的话,却又似乎有东西哽噎住了喉咙,无法再发出声音。
她红着眼睛转过身去,面对着那个两眼散发着绿光的青年,缓缓展开了穆家绝学,九玄真力。
她的手臂以最快速度在身躯前画圈,眨眼间,便画出了九道螺旋,每一道都仿佛汇集成一个真实的漩涡,将天地高能吸入其内。
随着九道玄力形成,原本还有些惴惴不安的小丫头,此时竟然忘情的鼓起小手,为老妇人喝彩。
她年龄虽小,可是从小便随着姑姑修炼九玄真力,也对于家族绝学很是崇拜,一旦见到姑姑全力展开九道玄力时,便以为姑姑定能战胜,在她幼小的心灵中,九玄真力便是世上最强的功法。
然而,无论是老妇人,还是旁边丫鬟脸上都没有她那么轻松。尤其是身在战局中的老妇人,亲自感知来自于对面青年身上那股神秘的阴寒气势。简直就像是将她整个人拖进一个万年不化的冰窟之中。
青年一直在靠近,但是他始终不从运转起功法,单凭这份威势便让老妇自叹不如。
虽然心中有些气馁,但是没有真正打过,老妇人始终不愿承认自己会败,况且,她还有一个不得不胜的理由,那便是保护小姐安全。
她是大少爷唯一的血脉,无论是为了报达老爷妇人,还是她身为大少爷的乳娘,也都要将他们唯一的血脉抚养成人,将来重新执掌第一庄。
现在第一庄的主人已经变成了穆二当家,他将杀死二少爷的罪孽都加注在花娘身上,还趁机联和九幽等大势力彻底颠覆掌控了第一庄。从此第一庄便沦为了九幽以及玄宗的傀儡,九幽借助于第一庄的商道,做下无数肮脏的交易,因此第一庄也在短短的几年内,名声败坏,若不是还有商道在手,恐怕第一庄名头早已不复存在。
至于商道,谁也没想到现在第一庄只是掌握一部分,而真正的通往几个超级大界的商道却一直都掌握在身后那个小丫头的记忆中。这便是当年老爷的先见之明,他在失踪之前,就已经做出了准备,他知道自己的大儿子心底醇厚善良,很难制衡住二少爷。
于是便没有将所有商道都传授给他,而是将一部分最重要的商道以记忆烙印的方式刻画在小丫头意识体内,当时小丫头还小,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等她长大之后,她才将那个神奇的烙印讲述给花娘知道,因此花娘也知道了当年大老爷所做出的周觅布局。
若是没有这副图谱,花娘绝不会在让小丫头重回第一庄去受罪,让她在桃园谷内快乐的生活一辈子。可是当她知道小丫头身上隐藏的秘密,她就不得不改变了想法,因此才会答应小丫头外出的祈求,并且还亲自率领着几个最强的弟子作为护送。原本她以为凭借她们的战力,足以保护小丫头安然无恙返回山谷,谁知还未走出多远,便遭遇到如此恐怖的对手。
花娘抖落了手掌上面凝固的凌霜,她很清楚,若是再不出手,恐怕自己便没有任何机会出手了。
于是花娘手臂斜斜挺起,袖袍激荡,九道漩涡,正在环绕着她身躯飞旋。
此时她便化身为女娲娘娘一般,指手为天,画脚为地,那种凌驾于世间万物之上的感觉,令她顿时豪气凌云,便是一掌,凌空拍向第二命。
走在这条乡间小路之上,老萧头犹如身在鬼蜮一般。
遍地都是干瘪的尸体,以及一些腐朽的尸骸。
刚走进村寨,死尸的数量便已经震撼了老萧头,他无法相信,是什么力量屠杀了这么多人。
他们可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也就是诞生在踏虚最土生土长的踏虚人。
这些人身体虽然可以抵抗踏虚高压,却并不会法术。也许他们的祖先是法师,可是血脉蜕变已经让他们体内那一丝法力血脉早已荡然无存。
因此踏虚说起来也算是另外一个凡人为主的世界。
这一点,老萧头在搜罗踏虚资料时,便深有体悟,不过和眼前触目惊心比较起来,依旧令他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踏虚人的身躯似乎被抽走了灵魂,变成一只只干瘪的干,他们僵硬的表情,似乎还记录着临死之前的恐惧。
打眼之下,这些人至少也有数百之众,横七竖八的躺在地面,竟然布满了这条乡间小道。这其中不乏女人和老人孩童。总之这是一场没有区别的大屠杀。可见凶手本性之凶残,已经到达人神共愤的境地。
老萧头也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但是那大多数是在战阵和法力争斗中,像这种完全荼毒普通凡人的残虐手段,老萧头还是第一次见到。
老萧头强烈克制着自己内心汹汹的怒火,缓缓转身,向身后的卫兵发出指令,虽然他知道整个村子绝对不可能有任何活人了,但是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让他们去搜遍了每一个屋舍。
另外一队人也被分派出去,在方圆百里之内搜索这个恶贯满盈的凶手。
最后则是后勤队上来收敛尸体,整个山村变得忙碌起来,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当一具具干尸被抬出来时,只听到士兵脚下莎莎的摩擦声。
压抑,愤怒,同情,伤感....也不知道这一刻都几种情绪在寨子上空盘旋,在将士们脸上汇集成泪水。
特骨铮铮,在面对他们时,也变得无法自持。
当最后一句尸体被运出来时,老萧头站在了村头,冷漠的目光盯着眼前这座空寨子。他良久都未发出一言,只是静静地盯着这里每一个细节,似乎要把它们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老萧头才缓缓抬起手臂,无力的挥挥手说:“烧了吧”。
一句话之后,便听到一群战兵低沉而又响亮的军号响起。这只有在军阵为战损士兵才有的荣耀。
此时此刻,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质疑他们的做法。
随着嘹亮的军号,大火吞没了村子,将它在这个世界最后一丝存在的证据也一起湮灭。
但是它似乎并未消失,在老萧头和这里每一个将兵心中,它又重新建立起来了。
它会指引着他们去追查凶手,将那个残忍血腥的魔鬼抓出来。
天地肃然,四方族将士,从老萧头至每一个士兵,都齐刷刷行军礼。
之后大队从寨子内撤走,只留下一片黑色碳灰。
在队伍最后的,是一个黒瘦,流淌着鼻涕的少年。他用那双稚嫩,却充满坚毅的眼神瞪着曾经熟悉的家园,眼角似乎有一滴血沿着脏兮兮脸颊落下。
他没有哭泣,也没有咬牙切齿,他以一种最为沉默的方式,向那些曾经活在记忆中的人们告别。
一切都不存在了。前村的大伯子,后村的虎子哥.....
麻木的神经,让他肢体几乎陷入僵化,即便是他被人提起,丢在马上,还是保持着一种十分别扭的姿势。
那个将领也不勉强他,只是在他脑袋之上扣了一个头盔,便纵身跃马,朝着来路狂奔。
老萧头亲眼看着小男孩那双失去童真的眼眸,看着那种过渡失落造就空洞眼神。他仿佛在这一刻又看到了另外一个小铃铛。难道她也有过和他一样的命运?
老萧头心中怜悯之情顿生,也正是如此,他将一部分对于小铃铛的关爱给了这个可怜孤儿。
从此之后,这个黒瘦的小子,便成为老萧头唯一一个记名弟子。
并且老萧头还为他重新起了一个新名字,叫做黑山。
虽然名字有点土,却是在纪念他的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