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子拉下的太快，以至于若晓晓没有看见车帘后面月入墨嘴角上的一抹笑意。
被挡住的车帘内，本来三头身的孩童眨眼间便是成人的样子，懒洋洋的倒在塌上，正是若晓晓离开前所占据的位置。
等到看不见女侠姐姐的身影，月入墨才用没什么力气的声音道:“走吧，还得向爹解释一下我的路途。”
这句话说出来，马车外面的车夫就发现三公子已经是青年的声音了，想来是散掉的功力又一次修炼回来。
没等马夫多想，马车内传来一阵烦恼的呻吟，像是撞上了什么天大的麻烦一样，于是没过片刻，车帘就被掀起来，与此同时被留在原地的还有马夫……和马车。
“唉——总之，本公子想了想，还是得亲自去同父亲解释一些事情呢。”半探出身子的月入墨手中一柄折扇挑开了车帘，然后冲着马夫道:“你便去最近的月氏据点一趟……”
“让我想想，托你带些什么话比较好？”
“——算了，什么也不需要你带，你去便是了。”
月入墨这样呢喃着，鹅黄色长衫的公子遥遥看着香魂的方向，低低叹气的声音飘零在空气中，他道:“母亲啊……她总是明白的。”
母亲，月氏家主夫人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代名词，月入墨出生便没有见过母亲。
唯一有着同母亲记忆童年的，便是月入墨的大哥了，之后的月入风和月入墨出生便被抱来了月氏，长兄如父一般的被带大。
比起向来懵懂的月入风，月入墨不管是记事还是理解，都比起正常的孩童要早。
于是，他很早就知道了，不在月氏之中的母亲，是香魂那儿的大长老，本来是上一任的香魂大师姐，后来嫁给了父亲。
再后来，两人在月仙出走之后，便分居两地，在不相干起来。
对，那会儿正好是月入墨出生没多久。
虽然是这样，但也不代表香魂和月氏关系破裂，而月入墨很小的时候，在月入风哭着吵闹着要母亲的时候，月入墨早就便发现了母亲的踪迹。
其实并不是无迹可寻的。
月入墨在生辰的礼物上，佳节的祝贺中，飞鸽传来的书信里面，偶尔不像是月氏出手的针脚之中，那些都能汇聚成一个人——母亲。
以至于，隔着天南地北的，月入墨从来没有哭过为什么不曾见过母亲。
一定要说的话，月入墨总能发现母亲隐晦又周到的陪伴。
于是，在女侠姐姐要和他分开一段时间的时候，月入墨仗着信息的差别，默默将女侠姐姐送往了香魂。
——这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见家长了吧？
母亲能发现的，女侠姐姐身上有着那支他从阿寻的求签筒里面讨来的签子。
月入墨想了一会儿，也就一瞬间的功夫，然后就想起了他还得去父亲那里解释一下关于女侠姐姐的问题。
……真是没想到呢，兜兜转转又绕回来了。
啧，回头也应该让父亲解释一下母亲的问题才对。
月入墨抬眼看着碧蓝色的青天，眼神悠然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少年或者幼童版本上的月入墨的表情。
但是那两者都是月入墨。
——分割线——
月氏，主宗。
月入风和连笙刚刚到，就能看见本应该在香魂的三弟已经在主宗了。
连笙抱着墨染，没有什么意外的样子。
月入风有些呆滞道:“好快啊。”
“你是指那个，二哥？”月入墨这样翻转着手中的折扇，似乎能转出一朵花来，问着月入风。
月入风沉默了一下，然后叹气道:“总之，就算迟钝的和我一样，也知道爹一定会在书房等你过去，你快去吧。”
“啧，我之后可就是你了。”月入墨这样冲着月入风说着，对于对方的鸵鸟心态无言以对。
连笙脸上倒是勾起了笑容，看着月入风轻快道:“他就这样，我们不急。”
莫名被噎着狗粮的月入墨不在说话了，深深看了月入风一眼，转头就向着书房那边去。
说是书房，那个房间也布置的像个藏书阁，里面的书实在是多得很。
月入墨知道，这些书都不是摆设，起码他爹是看着这些书看了有三五遍的。
等月入墨到了书房的时候，他的父亲正在端坐着烹茶。
看见人来了，便也伸手做出请的手势，让月入墨坐在了他的对面。
月入墨看见这一番阵仗，不得不收起了散漫的样子，眉眼间的厌倦感收拾的干干净净，端坐着的样子终于是一副世家公子的做派，才问道:“这种样子，便是我先了？”
月时对于自家的老三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半点没有在外人面前的嬉笑打闹的活泼样子，只是颔首完了又将注意力放在了茶盏之上。
“我便先问了。”月入墨低低叹气道:“月仙前辈出走大漠这几年，为的是什么？”
“为了书。”月时这样说着，然后面色平静道:“你也发现了，那些书上的不对劲。”
“是，我发现了。”月入墨这样说着，然后又叹气道:“那些书，著作上面，虽然天理门的说法是没有记载中的历史，可是那些书上明明是有着历史的规律的，清晰的、清楚的。”
在这一点上，天理门甚至没有遮掩的样子，只不过是天理门的书太多了，多到没有人去一点点给那些“没有记录的历史”分门别类。
而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就会猛然间发现一整条同他们世界中完全不一样的发展方向——或者说是许多条？
完美的一份历史，但却像是另外的一个世界，或者说大海之外还有的岛屿？
总之，在务实的猜测上面，海外是最有可能性的猜想。
月仙的事情先告一段落了，月入墨知道那些其他的书有关系的线索，并不是他需要继续探索的，能够知道月仙的目的那么这一次问答就算结束。
月入墨的问题结束，月时作为父亲的问答也就开始了，在开始之前，月时作为温和一点的开场问着月入墨道:“你知道我们的世界不欢迎天才，对吧？”
与其说是不欢迎，更不如说是——仇恨。
凡是天才的人物，运气就不会太好。
当然，也有规避的措施，比如拖延。
世界仿佛是死板的，强行的规定了那些人在什么境界不可以超过某个年龄，如果过于天才的存在就会遇到非常糟糕的灾难。
天灾有之，人祸有之。
如同连前辈，就算是月氏都没能保得住连前辈一家的隐居生活，甚至导致明月镇失联了整整三年。
这几乎是里世界的一个公开的隐秘，不够天才的人物不知道，足够天才的人物又不甘心平庸，所以这个问题就无解。
月入墨知道父亲提起这件事是为的什么，因为女侠姐姐的速度太快了——当然，女侠姐姐的年纪是个保底措施。
前提是女侠姐姐没有创造出功法。
“我知道，父亲。”月入墨这样说着，手指摸索上他的折扇，这是他一贯以来认真的想着某些事情的表现，月入墨流畅的说道:“我只是想着，如果只是在一定范围的人知道。”
那样的话，是否会出现连前辈的现象？
而且，严格来说，女侠姐姐的行为，并不算创造功法，只是让绝脉变得可以修炼而已。
真正做到的那一种，人人习武的现象。
月时听见了三儿子的回答，提醒他道:“不要规避问题，我问的可不是这个。”
月入墨知道。
他从小就比起其他人聪慧也观察入微。
于是，月入墨只能直言道:“但是，我选择回避那个问题，父亲。”
月时点了点头，一副明白了的样子，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的选择我也不会说些什么，连正月的事情能让人引以为戒，但是感情的事情谁都没办法说些什么。”
就比如月时和祢傲，他们也都算是天才中的一员，但是依旧知晓两人结合之后诞生的孩子一但是天才，必然会遭遇他们那样的近况。
但是，这并不是他们放弃彼此的理由。
决心在一起面对困难的情况，使得他们最后还是走在了一起。
“你可以出去了，主宗的大殿那里面有着很多的事情要处理。”月时这样说着，然后恍然大悟道:“对了，你人都没有拐过来对吧？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有良心了？”
月入墨:“……”
不、不是他太有良心，而是敌方阵容太过强大，而且父亲你丢过来的阿寻还是个拖后腿的存在。
[不能打开的瓷罐]
总之女侠姐姐对于这个问题沉思了很久，差点把他甩了！
显然，月入墨控诉的眼神让月时想起了什么，于是月入忍不住失笑起来。
月时心情比起面上可是轻松的不少，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而已，他只是笑道:“我记得若女侠，那个丫头敏锐的不像话，你们不说开来肯定要分。”
这可不是无稽之谈。
“月明现在都对她当时在月氏里面掉马的情况印象深刻呢。”月时这样提醒着他的儿子说道。
月入墨这会儿知道他爹要说什么了，带着几分不可思议道:“我当然知道，我又没有打算不说，晚一点、什么时候说的后果和状态都是不一样的。”
“我向来是不管你的。”月时这样说着老三，然后道:“你自己有成算就行，反正往后的日子就是你继任了，顺便把外面的老二夫妻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