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君自从那日给姜暖送嫁回来后,就在忙钱庄的事。
正兴钱庄在放钱上不做大买卖,只做小生意。
这样就避免和大钱庄争抢,要知道钱庄存钱是要付给主顾利息的,而放钱是赚取利息的。
钱庄盈利全在放钱上,要是只存不放,那可就得赔钱了。
正兴的放钱生意虽然有些零散琐碎,但总数还是挺可观的。
而且只要存下的钱多了,易平顺就会存到别的钱庄里去生利息。
每次存的时间都不长,短则三天,多则半月。
有这些利息也足够给柜上的伙计开支了。
徐春君就和易平顺商量,对于那些逾期未能还钱的,可再多给三月期限,只收利息,三月后再还本钱。
给借钱的人多容些空儿,钱庄也能多些利息。
这样一来,只要在钱庄能运转开的情况下,既多盈了利,也赚了口碑。
可如果三个月后依然还不上本金的,那就只能收取抵押,或是让中间人代还。
从钱庄回来,思坎达拿了封信过来说:“大奶奶,安家姑奶奶一家进京了,叫人送了信来。”
他说的这个是郑无疾庶出的姐姐郑月朗,嫁到徐州安家已经五六年了。
徐春君自然是没见过的,郑月朗的生母穆姨娘也早几年前就没了,徐州离京城又远,书信一年也不通几封。
“回头我问问太太,这安家在京城可以有没有别的亲戚。若没有,咱们家就派人去接一接。也好显得有亲戚情分,也是给咱家姑奶奶长脸。”徐春君一边把信折起来,一边说,“这信大爷看过了吗?”
思坎达道:“大爷还没起呢!”
“等大爷起来把这信拿给他看,这事他得知情。”徐春君说完就回自己房里去了。
郑无疾如今不再出去花天酒地,可他在家什么也不做,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无所事事。
徐春君随后去了老太太金氏房中问安,金氏如今瘦得厉害,没有多少精神,一天倒有大半天在昏睡。
方氏如今不信佛了,每日专心伺候婆母,此时也在金氏房中。
徐春君进来后,先是问了问太婆婆和婆婆的饮食起居,随后就把安家进京的事说了。
方氏听了就说:“他们安家的祖籍就在徐州,京城咱们算是近亲了。”
“既然这样,我就派几个人到前头去迎一迎,”徐春君说,“再问问他们有没有选好下处,若是没有,就到咱们府上暂住吧。”
方氏自然说好,郑月朗虽不是她亲生的,可郑家小辈只有这么两个孩子,何况郑月朗已经许多年没回京城了。
这时郑无疾也晃了进来,听徐春君如此说,便冷笑一声道:“依我说去迎一迎倒没什么,住进来可就免了吧!没听过那句话吗?亲戚若住得近,香的也成臭的了。”
“瞧你这话说的,别人面子不看,不还有月朗吗?”方氏有些嗔怪地说,“你姐姐在家时怎么疼你来?”
“若是我姐姐在家住着,别说是一年两年,就是一辈子也使得。”郑无疾说着坐下来,拿了小锤子敲盘子里的核桃吃,“可能安家人可是好相与的吗?他们家但凡有点亲戚情分,我也不至于这么说。别人还罢了,咱家老太太每年的生日可见他们有过一点表示?”
“何必争这些呢?”老太太金氏说,“别的不说,你姐姐嫁过去这么多年,都没生个一儿半女,难免抬不起头来。”
郑月朗的事徐春君也是知道个大概的,她的这位大姑姐嫁到安家之后就没生养过,因此在婆家颇不受待见。
当然了,这是金氏和方氏告诉她的。
但徐春君觉得除了这个之外,和郑家不景气也有关。
如果郑家有权有势,安家即便不高兴,也不会做得太露骨。
郑无疾吃完了核桃,又喝了半碗茶,笑了一声说:“我把丑话说在前头,那方家如今进了京,只怕就要抖起来了,要不要我姐姐还两说呢!咱们何必上赶着,拿热脸去贴冷屁股。”
“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呢?”方氏立刻训斥儿子,“咱们家如今由春君管着,可比前强多了。那安家人看了,心里自然就明白了,不会为难你姐姐了。”
但徐春君却觉得郑无疾说得有几分道理,于是含笑向太婆婆和婆婆说道:“大爷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又何况要是咱们执意邀请人家来住,安家不好不答应,可是毕竟是住在别人家,难免有些拘束的。
依我看不如这样,咱们替他们寻一个下处,叫先住着。等什么时候他们寻到合适的房子之后再搬出去也不迟。
这样既全了情分也不至于闹出什么不好来。老太太、太太看如何呢?”
方氏就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你觉得怎么样合适就怎么办吧。”
“到时候单把姐姐接回来住着,不在公婆跟前,她倒还自在些。”徐春君微微笑着说。
郑无疾听了点点头。
徐春君就是聪明周到,办事圆融,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可惜对自己不是。
徐家这个月刚刚换了宅子,徐春君便把原来的地方打扫了,预备给安家住。
又派了几个人出城去迎接。
第二日傍晚安家人进了城,就住在徐春君给安排的宅子。
徐春君派去的人帮着他们归置完东西,才回来复命。
“你们几个辛苦了,到账房去领赏吧。”徐春君对那几个人说。
这时候已经掌灯了,徐春君就没过去。
不过也吩咐了厨房的人明天预备接风宴,请安家的人过来吃饭。
这时柳姨娘扶着腰从那边走过来,她有好些天不出门了。
徐春君见她脸色不大好,就问:“你是不是病了?请个大夫给你看看。”
柳姨娘苦笑一下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从上个月来例假,竟淋淋漓漓地不断。”
“女人经血上的毛病是大事,赶紧找大夫来瞧瞧。”徐春君说这就叫思坎达过来去请周召臣。
柳姨娘心里头难受,说道:“大奶奶,你真是个好人,可惜我当初打错了主意。”
“不必说这些了,先把病治好。”徐春君不是烂好人,她只是不跟柳氏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