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你的录取通知书和阿姨的签字就可以。”洛羽解释，“你的事情我没告诉阿姨，签字是医生帮我拿的。”
简单地解释过后，洛羽看向江且行，“你的录取通知我放在学校，等明天我回到学校，就寄给你。”
江且行没有回答，很久，摇了摇头。
“算了，我这种情况，哪有时间去上学？”
妈妈的医药费不说，他现在还背上了洛羽的二十七万债务，此刻他恨不得一天打十份工，哪有时间去上学？
没有时间，也没钱。
对于他这种情况，还是不要痴人说梦了。
江且行知道自己的现状，理智地选择了退学。
洛羽却觉得可惜。
她不知道江且行成绩到底怎么样，但能考上长青藤，便已经说明了他的智力绝对没问题。
只要好好学习，不挂科，安稳毕业，到时候他随便找一个工作，也比现在打工强。
学习三四年，然后出来，更上一个台阶。或是在外面打工三四年，对洛羽而言，并不是一个难以选择的事情。
如果是她，她一定会选择读书。
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读书。
因为学历是敲门砖啊。
那些挣钱的职业，没有学历人家就是不要。
打工打个三四年，三四年之后仍然还是那么多工资，还是原来的样子。
当然，也有人懂的做生意，能够凭着生意头脑赚钱。
但那样的人又有几个？
在洛羽看来，生意头脑可比学习头脑珍贵多了。
光长青藤跟京华两所大学，就有上万具有学习头脑的学生。
但拥有生意头脑的人，全数能有上万个吗？
能用生意头脑白手起家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与其把希望放在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身上，倒不如抓住已有的东西。
长青藤的录取通知书在洛羽看来，无疑是可以将江且行从现状里拉出来的东西。
上四年的学，短期看来，的确是少挣了四年的钞票，但长期来看，是给自己挣了一个未来。
一个有着广泛选择的未来。
而且，长青藤学生做家教，一小时至少两百块钱，寒暑假努力一点，再加上各种学校的奖学金，是完全可以覆盖掉学校开销的。
像陈红，就是这种情况。
当然，陈红比江且行还是幸运了一点，至少她的父母比较健康，不需要她负担医药费……
想到这里，洛羽忽然明白，“你主要是担心阿姨的医药费是吧？”
江且行倒也坦然，“嗯，是这样没错。”
在医药费面前，别的事情，只能让步。
洛羽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做了一个决定，“我可以借给你钱。”
“当然，得写借条，付利息。”
洛羽实在是觉得江且行的情况不上学可惜，便提出了这个解决办法。
为了防止江且行不好意思，还特意提出了要收利息。
似乎预料到她的做法，江且行笑了，“你向来这么天真烂好人的吗？”
“啊？”洛羽有点懵，“你什么意思？”
厉止风看向江且行的眼神也有些不满，“你好好说话。”
江且行叹了口气，忽然笑了。
直直地看向洛羽，江且行声音隐隐有着发颤，“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骗你。”
“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洛羽一愣，看向江且行的眼神有些奇怪，“我知道啊。”
“我害过你。”
洛羽点头，“我也知道，还是我报的警。”
“这几个月你帮我照顾我妈，已经是发善心了，你不用再做什么。”
洛羽摇头，“招呼阿姨不是发善心。”
看向江且行愣忡的神色，洛羽实话实说，“当时我生着气，没心思发善心。”
“那件事情是交易。”
为了让他开口指认其他人的交易。
“所以那件事情，不用谢我。”
江且行点头苦笑，“我知道了。”
“现在，我想跟你再做个交易。”洛羽看向江且行。
“你说。”
“你去上学，我帮你垫付阿姨的医药费，你……”
洛羽话说到一半，江且行果断拒绝，“不必了。”
这一次，他似乎有些生气的样子。
饭也不吃了，起身跟洛羽和厉止风告辞之后，便离开了餐厅。
“……”
洛羽感觉有些奇怪。
她看向厉止风，“我刚才做错了什么吗？”
沉默了半晌，厉止风摇头，“没有。”
是他自尊太强。
因为自尊太强，所以要请她吃人均两百的餐厅。
因为自尊太强，所以执意要归还洛羽垫付的费用。
因为自尊太强，所以无法忍受洛羽一再的帮助。
哪怕她的帮助是以交易的名义。
如果是一个脸皮厚的人，此刻恐怕也就借坡下驴，与洛羽达成了“交易。”
但江且行显然不是。
他看出她交易背后的援手。
厉止风看得出来，江且行很明显渴望与洛羽平等地坐在一起吃饭。
他强迫着自己坦然，坦然地与洛羽走在一起，坦然地要请她吃人均两百的自助，坦然地拒绝她的帮助。
但洛羽再三地提出要帮助他，显然将他拉回了现实。
所以他坐不下去，也食不下咽。
也许是旁观者清，厉止风什么都看的清楚。
但当她问他自己做错了什么的气候，他还是很卑鄙地说了没有。
因为他察觉到，洛羽对江且行，似乎是或许担心了。
他嗅到了她的同情。
一个人喜欢一个男人，那没什么。
但若是一个女人开始同情一个男人，那可就完了。
就这个道理，江且行未必不明白。
想反，他明白的很。
他知道自己可以利用洛羽的同情。
利用她完成自己的学业，让她帮助自己付医院的账单。
甚至只要他卖惨得当，江且行相信，洛羽甚至愿意不让他还钱。
这些东西，在KTV的时候，他可是经过系统的培训。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如何让女人在他身上花钱。
可面对洛羽的时候，他不想。
他甚至不愿意洛羽将他看作是弱者，看作是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想起刚才饭桌上的一切，江且行有些自嘲。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么问着，他感觉心中隐隐有个声音给了他答案。
但立刻他便把那个声音死死地捂住。
他知道，自己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