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姜梓轩从始至终皱着眉,站在叔公们身侧,一言不发。
薇的这点儿小把戏,自然早就被他一眼识破。
可直至回到自家院子,他才把薇单独叫进了书房。
父亲要说什么,薇也已经能猜到个大概,随手关好书房门,便静待父亲发话。
姜梓轩在书案前坐下,依旧眉头紧锁。
他盯着案上的书册,斟酌了许久,才开口说道“薇薇,今天的事,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么?”
“我……”薇踌躇着,不知该从何说起。
此事在姜家也算是举族震动,但事先她并没有同父亲商量。
而且从父亲的神色看来,应该也是不赞成的。
薇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开门见山“您是觉得,我的做法有所不妥?”
“对呈刚那小子,我无话可说,”父亲轻轻叹了口气,“但是,对你大伯……”
“若不是他先把主意打颖和麟身上,我也不会与他作对。”薇对此毫不避讳。
“他此番确实过分了些,”父亲抬起头看向薇,“不过你其实可以直接拒绝,大可不必把事情闹到这个份儿上。”
“父亲!”薇顿时有些愤愤不平,“他平日里就常有针对,这回更是得寸进尺,不好好教训他一下,以后还不没完没了?”
“你呀!”父亲不禁摇了摇头,“已经意气用事,以偏盖全了!”
薇并未回话,只赌气地噘着嘴,把目光瞟向一旁。
父亲无奈地看着她,努力沉了沉心气儿
“你大伯虽然贪慕虚名,但理财主事上,却不失为一把好手。
这几年行市收紧,若不是他费心筹谋,姜家哪来的安稳日子!
你以为,这上上下下,百十来号人口,是好安置的么?”
见薇还是沉着脸不吭声,他便继续说道
“此番虽然他打歪了主意,但终究还是为了族中开销度日,错是有错,但罪不至此!”
薇虽然觉得父亲的话不无道理,但心里终究过不去那道坎儿。
低着头,小声强辩道“如今这样不也很好,至少您和母亲在姜家也过得舒心些。”
怎料父亲却苦笑连连“你呀,真是不知当家柴米贵,我比起你大伯可差得远,这偌大的一家子,也不晓得能支撑多久。”
“要不然,我留在家帮您?”薇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欠考虑了。
父亲听了这话,脸上才露出少许欣慰,但随即便问道“你舍得下小颖和麟儿?”
薇不由一愣,原来她的小心思早就被看穿了。
父亲笑了笑,也不强求
“还是等过几日事情淡了,我去和二叔、三叔说说,再请你大伯重新回来执掌。
再说,白家的事,既然已经应了人家,还需得守信,你们三个就再跑一趟。”
薇连忙点头应下。
父亲从书案后起身,走到薇面前,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嘱咐道
“薇薇,你要记住,金无足赤。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极善极恶,不过是各取其长,共谋所求罢了。
你务必要戒骄戒躁,力求只谋其事,不对其人。”
薇当即认真点头“父亲,我记下了!”
泽州白家,祖上曾是战国时期的大将,当年于泽州坑杀四十万敌军。
但他在弥留之际,对此懊悔不已。
其后人为完成祖上未了心愿,在此建庙驻守,超度枉死于此的孤魂怨灵。
只是不知为何,最近那里频频有怪事发生。
先是墙壁砖瓦突然涌出血水,后来又有庙中道人无故失踪。
他们原本要去武当求助,偏巧遇上姜梓圆四处拉拢圈中各家。
两方一拍即合,结果这事儿便落在了仨妹子头上。
到了泽州,她们很容易就寻到了庙前。
因为这庙有个奇怪的名字骷髅庙。
“原本这里供奉的是一具两米多高的巨大骷髅。”
守庙的老者同她们介绍道。
“后来几经翻修,那骷髅已不知所踪,但庙名却还是沿用了下来。”
老者引着她们见到了白启仁,现下白家主事人。
当初姜梓圆对他极力游说,碍着姜家的面子,他才不好拒绝。
可如今见来的竟是周家麒麟,他顿时觉得,这回可真是值回票价了。
“这里的情况,我想你们也大抵了解了,”白启仁推开了骷髅庙的大门。
这庙只有一进院子,他指着东边的偏殿继续说道“之前冒出血水的就是那间。”
薇闻言便走进那房间仔细查看。
这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
许是已经清理过,墙上也未看见血水的痕迹。
白启仁却没注意到这些,自顾着继续说道
“第二天,早上过来洒扫的两名道童,进了
这院子便再没见出来,至今下落不明。
打那以后,就再没人敢进来庙里了。”
薇听完点了点头“要不您先去忙,我们今晚就留在这里瞧瞧。”
白启仁顿时脸色一变“晚上这里有鬼夜哭,可不敢住人呢!”
“无妨,本就是来平事儿的。”薇说着又拍了拍麟的肩膀,“再说,我们邪祟勿近。”
“那你们多加小心!”白启仁也瞅了瞅麟,这才稍稍放心。
许是人家的法术不便当着他的面儿施展。
于是他转身就往门外走,一边掏出了手机“加个微信,有什么需要,你们随时跟我说。”
送走了白启仁,仨妹子关起庙门,四处查看起来。
正殿里供奉着两具座泥像。
一男一女,貌似夫妻。
但三人都并未认出是她们哪位真人。
东西两侧偏殿如今都改做了介绍此庙的展室。
妹子们来来回回检查了好几遍,并未发觉任何异常。
薇只好求助于麟的感知力“你可能寻到那魔族的残秽?”
可麟却摇摇头“这里煞气太重,而且之前我也未见过那魔族,所以根本无法分辨。”
于是她们只好带上九爷,先去旁边的村镇吃饱喝足。
等到天黑才重新回到庙中。
前半夜,没有丝毫动静。
可到了后半夜,隐约的哭声渐渐从四周传来。
时不时还掺杂着铁链在地上拖曳的哗啦声。
三人连忙轻身纵上院墙,向周围张望。
然而除了随风晃动的草木,便再无其他动静。
就连不远处的村庄都是黑寂一片。
可哭声和铁链声都还在持续,它们就仿佛来自另一个不可见的平行世界。
同这沉睡的村庄与小庙交错在一起,显得无比矛盾且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