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内部，摆了五六个大柜台，后面摆着花花绿绿的布匹绸缎。
杨卫东一进门，就有人笑吟吟询问他。
他扭头望去。
但见一个二十几岁的女人，穿着黑底暗红梅花图案的苏绸旗袍，烫了波浪卷，面容精致，画了眉眼和嘴唇，耳垂上戴了两颗暗红色的坠子。
打扮的妖娆而风情万种，眉眼里透着圆滑世故与温柔似水。
扭着腰肢走来。
脚上穿了黑色丝袜，又踩着一双小皮鞋。
隐隐香风扑鼻。
杨卫东看呆了，只感觉这道倩影与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
美！
太美了！
杨卫东从南锣鼓巷一路走来，在路上看见了不少西装革履与穿旗袍洋装的女人。
这倒是与印象里不一样。
眼下的时代，老百姓在衣服上，还是挺开放的，不是印象里的刻板老气。
实际上，建国后的十来年，风气都较为开放，某些上流人物仍然承袭民国时期的一些穿衣打扮和生活习惯。
虽然说，大部分工农群众穿着工农蓝布，放眼望去一片蓝色海洋。
但在四九城的繁华街上，还是能看到穿西装、打领带、穿皮鞋的绅士，以及穿旗袍、穿洋装的艳丽女人。
这些人，大部分是资本家，家庭环境都很不错。
建国后，仍享受上流资源。
当然，再过几年秋风卷起，这些旧时代的产物，就该随风扫落叶，全都该尘归尘、土归土了。
至少现在，倒是让王旭东眼前一亮，大饱眼福。
“卫东！”
易中海也吃了一惊，却没有惊艳，反而惶恐不安。
看着陈雪茹就不像好人！
转眼一瞧，发现杨卫东看呆了，不禁皱起眉头，提醒一声。
“哦，哦。”
杨卫东后知后觉，脸上堆起微笑，仿佛回到了现代游戏花丛的时候，主动笑道：“想买一身衣服，姐姐有啥好推荐吗？”
陈雪茹愣了一下。
姐姐？
这个称呼，让陈雪茹记住了杨卫东。
现在，谁敢叫这么亲切，基本上都是“同志”。
突然冒出来个男青年，看打扮是个工人家庭，却不卑不亢，喊她姐姐。
这让陈雪茹对杨卫东有了一丝好奇。
这男生有点意思！
“有。”
不过，作为【陈记联合绸缎庄】的私家经理，陈雪茹还是职业化的笑道：“不知小弟弟是想买布匹还是绸缎？姐姐这里有上好的工装蓝布和四君子花哔叽。”
“姐姐，我可不小。”
杨卫东微笑，纠正了陈雪茹的“口误”。
迎着她惊异眼神，以及嘴角勾起的玩味笑意，杨卫东款款而谈：“既然进了你们绸缎庄，当然是买绸缎了，给我量一身最好的。”
说完，看向易中海道：“爹，您要不要选一身？”
“我不要！”易中海直摇头。
“那就给我量一身吧。”杨卫东微笑。
此时，陈雪茹看着占据主导地位的杨卫东，不禁眼里浮现异样。
来她店里买绸缎的客人不少。
不过，大多数都是家庭条件不错的，像杨卫东、易中海这样的，倒是少数。
偶尔有几个，也是进来瞧一瞧。
选几尺工农蓝布或四君子花哔叽，偶尔量几尺绸缎，就跟割肉似的心疼。
可杨卫东和易中海却有趣。
杨卫东就不说了。
剑眉星目，身材颀长，看着阳光帅气，有一种很特殊的气质。
走进来不卑不亢，还热烈大胆的瞧她，与她打“谜语”。
又占据主导地位，扬言要买最好的。
而他身边的老工人，疑似他父亲，虽然也铁青着脸，好似心疼，却也没什么反对意见。
“高级工人家庭。”
陈雪茹驰骋商海多年，这双眼睛不是白捡的，只从打扮、谈吐、表情一判断，就心里有了决断。
“弟弟是做冬装还是夏装？”
陈雪茹眼流秋波。
“快过年了，那自然是买冬装了。”
“做冬装，那就得选真丝绸，我这里有好几种花色，都很不错……”
陈雪茹扭着腰肢，踩着小皮鞋，把杨卫东和易中海领到一个柜台前。
那柜台前，正有一双男女顾客。
男的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女的穿了棉袄，却是淡粉真丝绸。
瞧见易中海、杨卫东走来。
二人瞧了一眼。
那眼神里的好奇、冷漠，表露无疑。
仿佛易中海、杨卫东与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尤其是那女人。
还下意识的往里靠了靠。
似乎是害怕沾上杨卫东、易中海身上的气息味道。
杨卫东、易中海表情一僵，脸色阴沉下去，眼里浮现怒意。
这都什么时代了！
怎么还会有这种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
工人怎么了？工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最勤劳的阶级。
易中海老成持重没说话，但捏紧了拳头，原本心疼花钱的心态，突然改变了姿态，决定要给杨卫东买一身最好的。
不为什么，就为了争一口气！
他易中海堂堂八级钳工，每个月99元工资，儿子穿身真丝绸怎么了？
而杨卫东，则眼神冰冷，心里冷笑道：“得意吧，再过几年，我看你怎么得意！”
陈雪茹瞧见了空气中的尴尬氛围，突然抢前一步，拦在彼此中间，把几个人的视线隔开了。
然后嫣然巧笑，旁若无事的摸索着柜台上的真丝绸。
“要说这真丝绸，手感极好、形态飘逸，比化纤绸的面料更有悬垂性。如果做冬装，会非常保暖。如果做夏装，也会很清凉，看上去会非常的富贵、华丽且有庄重感……”
陈雪茹藏了半句话。
“做夏装的话，吸汗性一般。”
有陈雪茹拦在几人中间，隔绝了彼此视线，众人总算相安无事，认真选起真丝绸缎布料。
就在这时，【陈记联合绸缎庄】门口，突然走来一个女人。
“雪茹，雪茹……”
这女人，穿了素白棉袄，盘了发髻，打扮的温柔大方，眉眼清秀，身材曼妙，却透着几分爽朗气。
“慧真，你怎么来了？”
陈雪茹惊讶转身，旋即笑吟吟地迎了上去。
“要过年了，买几尺好料子做衣服。”徐慧真笑道。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姐妹俩相爱相杀多年，谁还不知道谁？
陈雪茹抿嘴勾笑，眼神里透露出不信，微微前倾身子，凑到徐慧真耳畔低声说：“说实话，你是不是收到风了，知道年后要发行【绸缎票】？”
“没有的事。”
徐慧真笑着摇头，故作惊讶地低声说：“年后要发行【绸缎票】？是不是真的？”
“你就装吧你！”陈雪茹抱着双臂，斜乜了一眼徐慧真。
“还说我呢。”
徐慧真白了一眼，低声道：“这么重要的消息，你也不跟我提前说一声，还是不是好姐妹了？”
“是呢，好姐妹~~”
陈雪茹笑了笑，才不会承认与她的姐妹关系，恨不得看她吃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