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千金
林卓啜了一口茶,将茶盏放下,对阮凤平微笑道:“皇后在我面前,极力称赞于你,希望你不要辜负她的信任和喜爱。在这后宫里,美艳从不是本钱,须知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要长长久久的平安富贵下去,凭的是识大体懂进退,常怀感恩之心,莫生害人之意。你明白么?”
“是。臣妾明白,臣妾定当谨记皇上教诲。”
阮凤平非常清楚:这是皇帝在敲打她,就差没明着告诉她:你没有以色侍人的资格,没了皇后,你什么都不是,将来若敢恩将仇报,朕绝不饶你。
要说心里没有一点羡慕嫉妒恨,那是假的:早听说先皇对太后的感情就是情比金坚,羡煞旁人,没想到新皇在这方面,竟然青出于蓝还胜于蓝。
不过阮凤平是个聪明人,羡慕嫉妒之后,她只庆幸自己不贪心,够清醒,才能顺利靠上阮绵绵这座靠山。
阮绵绵让阮凤平坐下,又和林卓有一搭没一搭说了会儿闲话,就有些按捺不住。见林卓坐得稳如泰山,一时半会儿没有离去的意思,她便小心试探道:“皇上,您御书房那边……应该还有不少奏折吧?”
林卓:……
“你又想做什么?直说出来,别和朕玩这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把戏。”
“怎么会?您也太看得起臣妾。在您面前,谁能玩把戏?这不是臣妾想着,新皇登基,定是积压了许多政务亟待处理。朝廷百官可都看着您呢。当此关头,臣妾怎能担负‘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媚惑之名……”
“朕今天早朝了。”林卓打断她的话,气定神闲地喝茶。
阮绵绵:……
“不是,我这是比喻,陛下您懂得。”
“朕不懂。”继续喝茶:“皇后宫里的茶叶不错,芳草,再给我倒一杯。”
阮绵绵:……
这日子没法过了,摊上这么个主儿,就和你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能奈他何?
“你啊你……”
林卓被阮绵绵脸黑黑的模样逗笑了,指着她摇头道:“我还记得母后做嫔妃的时候,每天都盼着父皇驾临,说是望眼欲穿也不为过。那时一个月里父皇能来一次,母后都高兴得要命。如今我做了皇帝,我想着不能让你也受这苦楚,所以下了朝,就来你这里嘘寒问暖,你倒好,竟不领情,你就是看着这后宫人少,朕拿你没办法,所以恃宠而骄。”
到底谁拿谁没办法?就没见过这么倒打一耙的。
阮绵绵在心里捏着林卓的脸,却见对方接过芳草手里的茶放在桌上,站起身道:“行了,你不愿意朕在这里,朕乐得回书房,你说得半点没错,那里还有小山般的奏折……”
“是。臣妾恭送皇上。”
阮绵绵生怕他反悔,不等说完就半跪在地上,摆出了送驾的姿势。一旁阮凤平站起身,看看嘴角抽搐的皇帝陛下,再看看低眉垂眼的阮绵绵,也悄悄半跪下去。
“好好好,你给朕悠着点。”
林卓在阮绵绵额头轻轻戳了一指头,扬长而去,他身后喜乐和罗云连忙跟上。
这里阮绵绵来到门口,眼看着皇帝仪仗消失在院门外,方松了口气,转回身对阮凤平道:“没办法,老夫老妻,彼此都非常了解,太难缠了。”
阮凤平:……
“姐姐,您这样对皇上……他不会生气吗?”
“不会。”阮绵绵摆摆手:“皇上只会感激我。多么识大体懂进退贤良淑德的皇后啊,他偷着乐去吧。来来来,咱们抓紧时间换身衣裳。”
“啊?”
阮凤平吃了一惊,就见阮绵绵扔给她一套半新不旧的衣裤:“穿上吧,都洗干净了。趁着这会儿还没到晌午,咱们去御膳房看看。”
阮凤平多聪明啊,立刻知道阮绵绵想干什么了:“姐姐这是……要微服私访?”
“很好玩不是吗?而且还可以了解到御膳房的真正情况。俗语说得好,百闻不如一见。之所以叫上你,是因为以后这一块我打算交给你管理。”
阮凤平麻溜就把衣裳换好了。
姐妹两个打扮成宫女模样出了院门,身后跟着的芳草和迎春时不时就发出几声哀叹,她们也不理会。阮绵绵边走边说道:“这偌大皇宫,我这么些天也只是走了几个地方,还没看到冰山一角。要管理好它,定要多走多……”
一个“看”字卡在喉咙里,阮绵绵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对面林卓,结结巴巴说道:“皇上……有……有意思吗?有什么话不能……不能直说?还值得您动用回马枪这一招?”
“有意思啊,要不是朕杀了一个回马枪,哪能看到尊贵的皇后娘娘唱得这一出好戏。”
林卓似笑非笑。阮绵绵一看,事情已经败露到没有挽尊余地,索性发挥“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叉腰道:“说话要凭良心,皇上,您这能叫回马枪吗?你这马压根儿就没走,在这儿等着我呢,是吧?”
阮凤平忍不住斜晲她一眼,心想:这手恶人先告状玩得多溜啊,皇上没说错,姐姐就是恃宠而骄。
“看看你这一身打扮,简直不像话,你还记得你是皇后?若让两宫太后知道,你等着挨训吧。”
林卓伸指头指着阮绵绵数落,一看他的神情,阮凤平心下就安定了:这明显是拿皇后娘娘无可奈何的模样,所以为什么皇后会恃宠而骄?当然是皇上惯得,这逻辑很合理,没毛病。
“皇上您不会去告状的对吧?您就当没看见臣妾,中午您来坤宁宫,我让小厨房做您最喜欢吃得桂花鸭。”
阮绵绵深谙“识时务者为俊杰”之道,摇晃林卓胳膊笑着求饶,被夫君冷冷一瞪:“那是你喜欢吃的。罢了,不要太出格,也别让奴才们识破身份,朕丢不起这人。”
“得令!”
阮绵绵一颗心落地,在夫君威严的目光中,牵住阮凤平的手跟只溜边黄花鱼似的溜走,很快便消失在小路拐角。
“皇上,您真就由着娘娘……玩闹啊?”
喜乐都看不下去了,却见林卓看着阮绵绵背影消失的方向,轻声道:“绵绵是一只鸟,深宫若太寂寞,是锁不住她的。左右是些无伤大雅的事,由着她去吧,或许还有奇兵之效。”
说完看了眼身后罗云:“你派几个得力的人悄悄跟着,以皇后这个嫉恶如仇的性情,保不齐遇见事情就要出头,务必要保证她的安全和威严,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