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煊起身,给谢云槿让位置,自己则坐到谢云槿之前坐的位置上。“还要靠吗?”重新坐好,谢云槿听到梁煊的声音。十分心动,然而拒绝。下棋还靠着,像什么样子?梁煊心中遗憾,早知道将那局棋拖久一点了。真正对弈,谢云槿才感受到,惊芜大师棋艺有多高超,一开始,他还能占上风,但,随着时间流逝,黑子优势一点点被白子拔除。不出意外,谢云槿输了。这局棋时间短,谢云槿不是什么输不起的人,认输后,顺带夸了夸惊芜大师棋艺。多年不曾被人这般夸过,惊芜大师错愕,继而失笑。“谢小友也很厉害。”“大师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棋艺不佳,”谢云槿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我有些渴了,你们要喝水吗?”桌上茶壶已经空了,梁煊正要叫人,谢云槿制止他:“我去吧,正好活动活动。”等人走远,惊芜大师开口:“谢小友是位妙人。”梁煊不曾收回目送谢云槿离开的视线:“阿槿很好。”好到即使知道不对,他也不愿放手。在护国寺歇了一晚,第二日早上,一行人启程回京。马车上,谢云槿抱着小木箱,分门别类整理求来的平安符。有给祖母的,给娘亲的,给知书他们的,还有给皇后的,高公公等人的,一大箱子。挑出其中一个,谢云槿双手捧着,递到梁煊面前,笑眯眯道:“殿下,这个是给你的。”“孤也有?”看着猝不及防怼到自己面前的平安符,梁煊惊讶。“殿下为何没有?”谢云槿故作疑惑。他早发现了,从他拿出小木箱起,梁煊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落在他手里的小箱子上,尤其在他说哪个平安符给哪个人时,从期盼到失落,想忽视都难。“我以为……”梁煊轻咳一声,他以为阿槿没有给他准备。“以为什么?”谢云槿睁着大眼睛看他。“没什么。”梁煊不太好意思别开目光。谢云槿晃晃手里的平安符:“那,殿下要吗?”“自然要。”生怕谢云槿反悔,梁煊动作迅速从谢云槿手里取走平安符。谢云槿收回手,忍不住,闷闷笑出声。梁煊捏着手里的平安符,耳朵悄悄红了。马车在长宁侯府门前停下。谢云槿下车:“殿下,我进去啦。”“嗯。”梁煊跟着下来。“殿下不用再送了,我自己能回去。”梁煊为他整理好衣服:“进去吧。”知道他们今日回来,侯府一早便派人在门口候着,看到马车走进,连忙通知府里主人。老夫人与侯夫人亲自来门口迎接。一行人给太子行礼。与梁煊告别完,谢云槿大步走向老夫人,扶住她手臂:“祖母,您和娘怎么都出来了?在府中等我就好。”“在府里等也是等,出来走动走动也好。”马车辘轳走远,谢云槿一行人进府。边走老夫人边问:“殿下怎么亲自送你回来?”“殿下说刚好顺路,先把我送到家。”老夫人回想刚才两人在门口告别的场景,总觉得不太对。但想到太子从小就对槿哥儿不一般,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况且他们槿哥儿心性跟个孩子似的,应当不是那样。谢云槿把自己求的平安符送给祖母和娘亲,得了两位夫人好一顿稀罕。老夫人和侯夫人身边的心腹也得了主子送的平安符,一个个感动得不行。他们真是好福气,试问哪家下人能得主子亲自求来的平安符?不说东西贵不贵重,只这份心意,便足以抵过一切。回到自己院子,谢云槿把给知书等人的平安符挑出来,送给他们。金祥院。老夫人留下侯夫人:“你给槿哥儿物色的世家女如何了?”“儿媳挑选了一些,还没与槿哥儿说,上次提了一嘴,槿哥儿不太愿意。”侯夫人道。“你与我说说,都是哪家的女孩。”侯夫人说了几个,都是顶顶好的孩子,看出来是用了心的,老夫人满意点头。“槿哥儿年纪小,没个定性,现在定下,是不是太早了些?”侯夫人本来是为了防止长宁侯才请老夫人出面,现在长宁侯那边危机解除,她便没那么急了。槿哥儿今年才十六,可以先不用着急。老夫人没有回答,事关太子,且她只是怀疑,不好跟儿媳说,只道:“槿哥儿也到了知晓人事的年纪,你可有给他选人?”一般世家子到了年纪,屋里都会有教导人事的婢女,十五六屋里还没人的,已经算迟了。当然,也有为了不移孩子性情,刻意不让的。侯夫人一直觉得自己儿子年纪还小,确实没考虑这点,摇摇头。“我这里有两个知根知底的,先给槿哥儿送去,他不喜欢再说。”打定主意,老夫人叫来崔妈妈,吩咐一番。崔妈妈把两个婢女叫来,给侯夫人长眼。“你先过过眼。”侯夫人打量两个女孩。面相温婉,生得水灵,不是那等狐媚祸主的长相,一言一行举止有度,身段也好,饶是侯夫人,也挑不出不好来。“母亲费心了。”当晚,谢云槿发现屋里伺候的人是两个眼生面孔。水灵灵的,穿着也比其他侍女清凉,谢云槿不习惯陌生人近身,摇铃叫来知书。“这两人是怎么回事?”“是老夫人送来伺候世子您的。”知书一早便得知了两人的作用,按老夫人意思把人安排进屋里。“祖母突然给我送人做什么?我这里又不缺伺候的人。”谢云槿不解。看出谢云槿完全没理解老夫人的意思,其中一名婢女张了张嘴,被另一人扯了一下,咽下到了嘴边的话。知书瞥了她们一眼,没有解释两人来的真正原因:“世子不习惯她们的伺候吗?”谢云槿点头:“我不喜欢生人近身,以后我屋里还是原来的人伺候,至于这俩人,既然是祖母送来的,你寻个轻松些的活,安排给她们。”“是。”两人被带了出去。关上房门,知书把两人带到下人住处:“世子爷待人一向宽厚,只要你们不生出异心,世子爷不会亏待了你们,但若谁有异心,不说世子爷,我第一个不放过你们。”两人连连应是。敲打完两人,知书离开。关上窗户和门,刚才准备开口的婢女问:“你方才拉住我做什么?老夫人送我们来,本来就和那些侍女不一样。”“你傻啊,你现在到了世子爷院里,惹怒世子爷和院里伺候的人,对你有什么好处?”“可我们……”“我们什么?老夫人没明说,我们就是普通侍女,世子爷让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该生的心思别生。”“再说了,世子爷说给我们找个轻松的活儿,不比当个没名没分的暖床好吗?”“你说的对,我们只管做好本分,旁的,不是我们该想的。”知书观察了两人几天,确定她们本本分分,没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对两人态度温和了些,把人安排到花房轮值。很轻松的活儿,每天给花浇浇水就行。其他重活有别的人做。听说谢云槿院里安排,老夫人哭笑不得。崔妈妈也是好笑:“我们世子爷,完全没开窍呢。”“开窍晚也好。”老夫人笑道。“老夫人您怎么突然这么着急世子爷的亲事,世子爷年岁小,现在提,恐怕自己也不乐意呢。”也只有崔妈妈,有着多年情分在,才能与老夫人说这些话。“确实不需要这般着急,”老夫人脸上笑意收敛,“那日太子殿下送槿哥儿回来,你可看见了?”“瞧见了,太子殿下待我们世子爷那是没话说,要不怎么说我们世子爷是有福之人呢,您看看,连太子殿下那样的人都喜欢我们世子。”崔妈妈是老夫人还在闺阁时的婢女,与老夫人一起经历了风风雨雨,待谢云槿,也如亲孙儿一般了。更别说,谢云槿是一个值得真心相待的人。想到谢云槿送给她和她家中小孙子小孙女的平安符,崔妈妈笑得合不拢嘴,哪个下人有她这样的福气、被主家如此看重?“就怕太子太过喜欢。”老夫人脸上染上一抹愁色。“这不是好事吗?”崔妈妈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