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在这一刻陆栀意身子还是僵硬了一瞬,阳光斑驳的落入眼睛,灼烫的她快要睁不开,那一瞬间,她几乎是本能防御着。
面上却沉静:“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她很讨厌贺司樾很多时候敏锐到惹人不适的洞悉力,不留余地的让她不得不全力以对,不敢行差踏错一分半点。
“每次涉及你肚子里这个孩子,你都会下意识的紧张,一一,你没有察觉吗?”贺司樾幽暗的眼睛攫着她,寒芒锋锐,可他语气却心平气和,甚至好整以暇地轻抚着她僵硬脊背,“你是害怕我对这个孩子做什么,还是……”
他视线下挪,幽冷的望着她的肚子:“另有隐情?”
陆栀意死死咬着唇畔,嘲讽地看着他:“那我现在大概是明白你的意思了,你难不成还心存侥幸不成?”
“有几个女人会用自己的清白做文章?”
“贺司樾,你之所以现在这么怀疑,难道不是自尊心作祟吗?”她只得剑走偏锋,偏偏挑着他恼火的话说:“俞总,确实对女人极好,如果我没有遇到你,我一定会……”
“陆栀意。”
他神情几乎无喜无怒,却溢出更为令人心惊胆战的压迫,一寸寸掐紧她的腰:“你好好跟我说话,你知道的,这段时间我对你的容忍已经够多了。”
陆栀意胸口一闷,“容忍?包括什么?”
她对上他眼睛:“包括你心里笃定了我婚内出轨了俞慕行,还施舍似的把我留在你的身边?包括想要强行弄掉我的孩子,却给我留了一丝颜面?”
男人眉眼下沉,化不开的阴郁。
陆栀意深吸一口气,轻轻的笑了:“我应该感谢你吗?”
当初她被他的怀疑,伤的千疮百孔!
他却觉得这是他对她的慈悲与容忍?
那时候的她怎么都没想到,她被贺家欺辱关禁闭、抄女诫、群起攻之泼脏水,险些流产昏迷,可她仿佛死过一回后醒来,他的第一句话却是质问,劈头盖脸的质疑,这个孩子是谁的!
她那时的心,终于活生生的被剜碎!
没有一个女人能接受得了丈夫对自己的这种怀疑!比死一回还痛千倍万倍!
她可以扛得住贺家强加给她的一切,她顽强的坚持了下来,却因为他的一句质疑,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是她枕边人,是她爱了那么多年的人,赴汤蹈火把一切交给他,为他吃尽一切苦头,在贺家伏低做小,贺家带给她伤害常人无法忍受半分,她都扛下来了,可他简简单单一句话,才是杀死她的刽子手!
让她如何释怀?
凭什么他觉得她对他不忠,肚子里是别人的孩子,还险些强迫她打掉后,又要怀疑这个孩子跟他有关联?
凭什么都由他说了算?
所以她不想解释,也不想让他好过!
几乎是报复性的,陆栀意红着眼掏出手机,“你不是想要答案吗?好,我给你。”
贺司樾眼睁睁看着她翻出通讯录里俞慕行的电话号码,当着他的面拨了过去,顿时,他明白了她想要干什么,冷白的面颊上阴郁可怖,眼里沉着万顷寒霜,几乎咬牙切齿:“陆栀意!你敢!”
陆栀意嘴唇颤抖着,只是自嘲地笑。
直到。
“栀意?”电话接起来,俞慕行声音温沉动听,掩饰不住的关怀:“你还好吗?他有没有为难你?”
陆栀意始终凝视着贺司樾快要撕碎一切的黑眸,落在她胯骨的大掌正不停收着力,昭示着他的怒意,她后背密密麻麻的冷汗,心几乎悬在喉咙眼,却努力软下嗓音,眷恋地唤了声:
“阿行。”
她亲密地,叫他阿行!
世界似乎安静下来。
贺司樾眸子里几乎喷发了难以置信又错愕到破碎的痕迹。
胸口有什么塌了下来,让他太阳穴胀痛难忍。
俞慕行只愣了两秒就迅速反应过来,大掌落于胸口,感受着胸骨下那怦然的心跳,他几乎猜到了什么,却毫不在意的配合着:“嗯,我在,别担心,这些事儿都会解决,我是你的依靠。”
陆栀意狂跳的心脏逐渐稳定。
还好……
还好没露馅。
她承认,她就是为了打消贺司樾的猜忌,也为了报复贺司樾,才拨通了俞慕行的电话,她也痛恨自己的不磊落,明知道俞慕行真的对她有好感,她却铤而走险利用俞慕行对她的这份喜欢,卷入她与贺司樾的纷争。
对不起——
她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说。
只要她跟俞慕行之间相处足够亲密,贺司樾就不得不信,俞慕行不是任人拿捏的男人,他们身为多年对手怎么会不了解?
她在逼贺司樾,也在逼自己。
本想顺应一切度过最后的日子。
可吕千强行绑走她做羊水穿刺,让她梦魇无数回,触及了她的底线,她无法忘却那种伤害!
就在俞慕行话落那一瞬。
手中的手机被抽走,狠狠地掷在花架墙上,那手机顿时四分五裂,寿命告终。
陆栀意却无悲无喜。
下巴被修长的指骨掐着抬起,他眼里闪过她看不懂的神色,好像是慌乱无措,又似乎是她的错觉,其余的满目冰冷,压抑至极:“好一个阿行!”
“你把我激怒,有什么好处?嗯?”他殷红的双唇轻扯,“陆栀意,你明明爱的是我!”
他无法忍受她如此亲近别的男人!
“可人是会变的,不是吗?”她强压心头的酸涩,任由痛苦折磨着自己:“就如同你,明明那么爱乔佩瑶,却也不愿意放我走,贺司樾,没有人能够既要又要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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