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屋打扫的宋氏闻声一惊,忙放下手里抹布迎上来,一把搂住如风般刮进门的朝朝。
“怎么啦朝朝?可是有事?”
朝朝跳脚,把手里捧着的银票往前一塞。
“三婶,这个还给你。”
宋氏起先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朝身后一脸紧张跟来的李泽林看去,见李泽林摇头,李泽丰上前拍了拍妻子。
“锦娘没事,先听孩子怎么说。”,目光落到朝朝身上,李泽丰和蔼的问,“朝朝别急,跟三叔说,怎么回事?”
朝朝点头,将手往前再递了递。
“三婶,你说过的,这都是我刚才从衣服里拆出来的,应该都是三婶你的东西。”
“我的东西?”
宋氏不解,可想到是从衣裳里取出,还来不及拆自己衣裳的宋氏恍然大悟,都不用打开看孩子手中纸卷就已明了。
宋氏笑着将朝朝的小手捧在其中,重重合拢,往回一推,“乖,朝朝,这些可不是三婶的,这是你的。”
这回换小家伙傻眼,“我的?”
“对”
可怎么会呢她的东西,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三婶,你是不是忘了,这明明是当初在你家的时候,我洗澡换衣裳时你家人拿来的,后来上路你还叮嘱我来着,怎么就是我的了呢你肯定记错了。”
听到此,李泽林还一头雾水,李泽丰却是笑了,走到妻子身边,看向疑惑的朝朝,他蹲下,揉着她毛茸茸脑瓜郑重道:“乖,朝朝,你三婶说的没错,这就是你的。”
“可明明不是呀!”
“是,怎么不是呢?傻孩子,你忘了,这一路我跟你三婶还有你三哥四弟,免黥刑是你疏通,路上吃穿用,去枷除镣也是你给的银子,欠条还打着呢,怎么不是你的?乖,快快收好,真是你的。”
哦豁,感情这是还账啊,那样崽就不慌了。
把五个纸卷往胸口兜兜一塞,暗暗从背包取出欠条往三叔手里塞。
“好的我懂了,那三叔欠条还你,我们两清了。”
李泽丰与宋氏见状,哈哈大笑,李泽丰又把欠条塞回朝朝手里。
“别,这就两清,那你可亏大发了,眼下这才多少,比起朝朝你给的,这些不值九牛一毛,如何就算还清?乖,收回去。”
朝朝被拒,不由看向身后亲爹。
李泽林觉得三弟弟妹太见外,才要说话,就在这时,屋外响起李长明的声音。
“二叔,三叔,祖母让我唤你们到上房说话。”
声音落,宋氏赶紧将欠条塞到朝朝怀中叫其收好,自己挡在她跟前,与丈夫并肩而立看向屋外来人。
“长明,你可知你祖母唤我们有何事?”
李长明摇摇头:“三婶侄儿不知,不过祖母说让二叔三叔快着些。”
如此李泽林与李泽丰也不好耽搁,兄弟相视一眼,各自放下手中麻布笤帚就往上房去。
宋氏见状,心下担心,老太太没唤,她也没敢跟上去。
朝朝却不同,眼看亲爹进了上房的门,想想还是不安,把花花托付给长茂长英,踩着李长明踏进屋的身影,悄悄咪快速窜出去,就窝在亲爹进的西屋窗户根下,紧贴着墙,侧耳偷听。
眼看宋氏不安看来,朝朝连连朝着对方眨眼比嘘。
宋氏无奈,只得当没看见,转身进屋再去忙。
而上房屋里,李泽林来的时候,李泽成与李泽康已经在此,老太太一人端坐炕上,因炕未烧,屋子里跟冰窖一样,老太太扯了扯身上还是李泽林孝敬的斗篷,开口说话。
“二郎三郎来了。”
“母亲安。”,兄弟俩恭敬行礼,李泽林问,“不知母亲寻儿子何事?”
老罗氏长叹。
“唉!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泽成,泽林,泽丰,泽康啊,你们父亲去了,伯府也落魄了,家中唯剩你们四个顶立门户,你们乃血脉相连亲兄弟,眼下这地方,什么条件你们也是尽知的,兄弟齐心的道理,你们自小熟读圣贤自是也知。
我老了,都是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做娘的总归是希望你们都好,儿孙都好的!
所以儿啊,为今之计,当放下以往龃龉,心往一处使,拧成一股绳方为上道,若人心涣散,各有思量,只会坐等人欺人笑,家不成家。”
“是,母亲教训的是。”
“嗯,你们都是好的,都是我李家的好儿郎。”
四人齐应,老罗氏心下满意,看向李泽林话锋一转。
“二郎啊,先前是你大哥不对,没教好儿女,叫四丫头受委屈了。”说着点着李泽成吩咐,“大郎还愣着作甚,还不速速与你弟弟致个歉。”
李泽成一僵,心道要让他低头,怎么事先也不与自己商量?
不过亲娘发话,不能违逆,李泽成心中不满不服,还是咬牙朝着李泽林拱手。
“二弟,往先是大哥不对,还请二弟莫要计较。”
李泽林忙避开亲哥的礼,“大哥莫要如此,弟愧不敢受。”
见兄弟俩‘兄友弟恭’,老罗氏点点头,暗暗瞄了眼边上俩庶子,眼底都是锋芒。
说来还是老二聪慧,知道把住老三,只要一母同胞的老大老二拧成一股绳,老三跟随,老四就翻不出浪来,这个家就乱不了!
“好好好,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何来隔夜仇,为娘看到你们兄弟和睦,我便是立时闭眼,到了九泉之下也能有颜见你们的父亲啦。”
李泽林惶恐:“母亲,您身子硬朗,百岁无忧,切莫如此,儿子难受。”
老罗氏却浑不在意的摆手。
“哎,不说这个了,说正事。老大,二郎,三郎,四郎,如今家里遭难,人口未损乃是幸事,只今时不同往日,远忧暂且不提,只说当下,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不能缺,家中人口诸多,张着嘴就得吃,我听人说极北这边冬日漫长,不说眼看年边,就是想熬过今冬怕都是难题。
可恨为娘无能,没能护得一星半点家财,手中空空,家里无米无粮连柴草都无,难啊!”
李泽成恍然,原来母亲的有话要说是这个打算。
想到妻子身上仅有的二百两,那还是无能岳丈临行所赠,当时去枷都舍不得拿出来,如今若是要拿,岂不肉疼?
他又不像老二老三,手里底子厚。
李泽成心里暗怪亲娘偏心,一边又怨老二老三不识抬举,不知主动拿钱上缴公中,要知道他们可还没分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