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胡口说说的!更重要的是,还不知我今后会在哪儿呢。”
陆宁默然半晌,也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他想说,只要在这天下地上,莫论何处,他都能与他送去。
打破沉默的是聂芳,他心向风青他们,提议要走,却被陆宁拒绝。
陆宁如是道:“不急。眼下外边人多,不便行动,等午时再去。”
说得有理。聂芳不争不闹,忽闪过一念,将斗篷捧起,道:“哎,对了!这斗篷是你的吧?我发现了!下摆里面绣了一朵梅花!”
陆家家纹便是流水鹿角,大喇喇地绣在外面,任谁见了都知,何须特地将家花绣在不起眼之处?没人会无聊到仿制吧?
陆宁点头道:“嗯,是我的。”
聂芳骇然,连忙递了过去,道:“那还你了!”
陆宁摇头道:“送你了。”
聂芳更是骇然:“你是不是嫌我把它弄脏了!大不了我给你洗吧!”
陆宁仍是摇头道:“不嫌。天冷,你穿着。一件斗篷而已,我也用不上。你要扔要毁都随你。”
“……”
聂芳哑口无言,他还真不知该如何反驳或劝说,陆宁就差没说那句“你内功差”了!可那又如何?他一个也不知还算不算陵川蓝氏、与妖鬼同道之人,将华山陆氏二公子的衣物“占为己有”,那不是要他成众矢之的吗?
不,他早是众矢之的了,那这岂不是雪上加霜、火上淋油、越描越黑吗!
他可没说服自己,但他仍是将斗篷收回,乱成一团置在腿上。手酸了。
他想不出来,想不出该怎么拒绝。其实陆宁真要塞给他也很简单,别说“不嫌”,改说“嫌弃”就好了,也不会让聂芳这般纠结了。
“……我会好生保管的。”
终于熬至正午,陆宁问了聂芳要不要吃午膳,被无情拒绝了,陆宁也索性不吃了,这让聂芳又特别难为情。
走了一段一段的路、绕过一顶一顶的帐子,二人来到一空处,最内是一顶大帐,沿路左右各是一片小帐,他俩未走正道,而行旁路凑近。陆宁说,他们都在那篷子里。聂芳知道这是哪儿,是暂时给一般门生住的地方,竟然关在这一区,难怪他找不到!
被迫再次披上斗篷的聂芳瞅了一瞅大帐,发现看门的竟是俩陆家门生,他忽然又多明白了一个为何要这时间来的理由。
陆宁道:“我过去说一声,你等着。”
“哦哦!”
聂芳目送陆宁上前,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不过那俩门生竟然往这儿看来,还微笑点了头!然后就走了。
当视线只剩一袭碧绿白裳,他看着陆宁回过了头,一句不说,甚至连个动作和眼神也没有,聂芳却知是让他可以过去了。
他还真不愿意明白。
聂芳堪堪走近,往正道一瞥,早没有陆家门生的影子了,他无奈道:“喂,方才他俩是与我招呼吧?你怎么就……”
他可是穿着陆家的斗篷啊!丢脸死了!
陆宁道:“你有一炷香时间,进去吧。”
聂芳没想到自己的抱怨就这么被无视了,他叹道:“……哦,你不会进来吧?”
陆宁摇头不语。
聂芳瘪了瘪嘴,有些不乐意,事情虽按他所想的发展,可他就是高兴不起来啊!就好似箸子用久了变得粗糙不堪,甚至岔出细丝那般叫人烦躁。
聂芳二话不说,掀开帐门就进去了,把里头的大大小小男女老少吓了一跳,最先反应过来的自是风青了,他惊呼道:“聂公子!呃,陆家的斗──”
“风青!”
聂芳当即截话,纵步过去,风青身边就一个女娃儿,他疑惑道:“你姐呢?”
风青指了指后方屏风,道:“我姐姐身子不好,陆宗主特地搬了张榻子过来让她休息。”
聂芳先于心内赞赏了一番陆玄机的仁义,后把风青拖去一边,低声道:“风青,时间紧迫,半夜我来接你们离开。”
风青愣愣道:“离开?去哪?为何?”
聂芳瞥了帐门一眼,遮着嘴道:“方才讨论的结果,明天正午处理完风仲羲的尸身,就轮到你们了。”
风青大抽一口气,怔了怔片刻,道:“要、要把我们都杀掉吗?那些外家的修士呢?”
聂芳有些无奈,到这般地步竟然还想着别人,道:“他们不会有事,已经决定不杀了。你们的处境才危险,明白不?你想死吗?”
风青急急摇头,聂芳又道:“那就对了!你替我转告大家,不想死的就跟我走!”
风青仓皇道:“聂公子,可是你为何、为何要这样帮忙?我们又该去哪儿?”
聂芳道:“你帮过白云飞!也算帮了蓝烝,他们也不想杀你们,尤其是你!是我师兄们没办法,只能顺着百家的意思!”
风青懦懦道:“可、可是你这不是明摆着反叛吗?”
聂芳冷笑道:“我早与妖鬼同道,处境与你们并无不同。”
风青悚然:“什么?聂公子你怎会……”
聂芳截话道:“反正就是这样。有没有什么要替你们准备的?你姐还好吗?陆宁在外头等我,要不要让他看看?”
他才不管陆宁的意愿呢。
风青摆摆手苦笑道:“不必不必,我姐姐也是医者,自己的状况自己清楚,更何况我也是医者啊。”
其实他只是不想劳烦陆家二公子而已,太可怕了。
聂芳没想太多,点点头道:“好吧,入夜天冷,我看能不能弄些保暖的。”
风青道:“聂公子,其实我觉得长辈们都不会想走的。这两天他们老说这样就好,被如何对待都无所谓,只要你们的怨恨能消弭就好。不过大家如果知道你有这番心意,一定会很感激的,聂公子,谢谢你。”
聂芳叹道:“嗯,知道了,老者逃亡的确折磨,人生无多,早日解脱也好。但你还年轻,还有你小妹,何其无辜?”
风青忽地肃然,道:“聂公子!就算最后没成也没关系的,我和姐姐只求你、求你一定要救下阿情!”
聂芳怔了怔,回头瞅了一眼,女娃儿察觉视线,高举双手挥舞,笑面盈盈。聂芳心里一股酸涩,正首毅然:“我答应你,一定保风情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