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听起来怎么就那么轻浮呢?
跟那些年过四十的油腻大叔一个样儿,张口闭口都把“美女”俩字挂在嘴边。
白柠自然听得眉头一皱,但由于跟他不熟,所以也没将被膈应到的情绪表现得过于明显。
相较于白柠,贺时舟的表情则冷漠许多,一看就不想跟秦野沾上半点关系,看对方跟看瘟神似的:“有事?”
说的是“有事”,听着却像“快滚”。
秦野被他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给逗乐了,当即笑了一声:“贺时舟,你还是没变啊。”
贺时舟懒得理他。
“去年就面瘫,结果到今年还没治好。”秦野丝毫不顾及自己说的话有何不妥,哪里得罪人就往哪里扯。
贺时舟:“……”
“秦野……”大概是觉得气氛过于凝固,骆冰冰忍不住低声叫了他一下,算是在提醒。
然而秦野对校友的温馨提示置若罔闻,还在执意跟贺时舟互动:“今年我俩再怎么说也得争口气呗,去年当了一回工具人,给上一届的高三陪跑,现在风水轮流转,我们……”
“我自己清楚。”贺时舟打断他,不想与之扯上关系,就连人称代词都不想共用,“你的打算是你的事,不要说‘我俩’。”
秦野:“……”
秦野又笑了一声,似乎还挺高兴。
他对贺时舟狼心狗肺的态度丝毫不介意,反而还觉得挺有意思,目光甚至还在一个劲儿地打量。
不过打量着打量着,就又量到了白柠身上。
少女精致的面容映入眼帘,立体的五官相当惹眼,一看就不缺桃花。
秦野饶有兴致地盯着白柠看,像是在探究什么。
白柠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正想出声吐槽两句,却听得斜后方那道声音凉凉地说——
“要么把你的眼睛闭上,要么现在走人。”
白柠闻言,酝酿的国粹当即腰斩。
好家伙,没想到贺时舟帮她出头了。
秦野听到这声制止,也没觉意外,神色如常,不慌不忙地抬眸,将视线重新落至贺时舟的脸上。
相比于刚才冰冻的神色,贺时舟这会儿的表情显然要生动一些,仔细看,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愠怒。
秦野当即看乐了:“生气了?”
贺时舟:“……”
秦野浅色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她是你女朋友?”
贺时舟:“……”
贺时舟就像被人点了死穴一般,承认不是,否定更不是。
他只得僵在原地,死撑着面子,跟秦野四目相对,用眼神角力。
过了良久,还是白柠主动打破窒息的尴尬:“别瞎说。”
她也没否定,只是换了一个角度回答秦野,意思是这事儿没必要再提。
而且平心而论,就连她自己这会儿都搞不清跟贺时舟是什么关系,首先肯定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毕竟他俩都没告过白,但是也不可能是朋友,朋友不会搞出那些脸红心跳的回忆,更不可能隔着口罩亲她一下。
所以思来想去,他俩现在估计正处于那种不清不楚的拉扯状态中,www.youxs.org。
但无论怎样,这都是她跟贺时舟的私事,与外人无关。
“哦?”秦野挑了一下眉,表情耐人寻味,“那就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了。”
听他这么说,白柠刚要松一口气,就见这人突然垂下眉眼,嘴角的弧度向上提,笑得有点儿痞。
说的话更是欠揍。
“既然不是男女朋友关系……那,我可以追这位漂亮的小姐姐了?”
白柠:“…………”
神经病啊!
秦野这话无疑是一道雷,把在场的三个人都劈得外焦里嫩。
贺时舟跟生吞了一嘴冰碴子似的,脸要有多臭就有多臭,如果不是考虑到这是个法治社会,他老人家估计会当场灭口。
骆冰冰则站在一旁,又惊又慌,完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www.youxs.org
至于白柠……白眼已经快翻到天上去了。
“开个玩笑。”过了老半天,秦野才拖着声音戏谑道,“不要放在心上。”
贺时舟心说去踏马的不要放在心上。
“我只是觉得开玩笑会促进大家的感情交流。”秦野双手一摊,似乎很无辜,“刚才你们的表情就挺丰富。”
他这轻飘飘的一句,只会让在场的人脸更绿。
“不过,既然大家相互之间已经认识了。”秦野说,“那今天就先交流至此吧,改天继续。”
他还敢继续?
白柠心头大无语,只觉这人脑子可能有点毛病,不然怎么句句都可以在雷区蹦迪?
“希望在接下来的十几天,我们能够友好相处。”秦野最终还非常绅士地鞠了一下躬,居然与他那吊儿郎当的气质完美得融合在了一起。
三人钉在原地,目不斜视地目送某位瘟神离开。
白柠:“骆冰冰,我要收回秦野不好相处这句话。”
骆冰冰:“?”
白柠:“就这,谁还愿意跟他相处?”
骆冰冰:“……”
一通折腾后,白柠终于躺到了床上。
洗过澡后,周身的疲惫一扫而净,她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至少没有晚上吃饭那会儿那么压抑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少了某位口无遮拦人士的骚扰。
她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手机,先是跟梁文和杨菱云报备了一通近期的情况,在了解到杨菱云最近状态比较稳定时,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在得知她被选进省队集训时,杨菱云愣是激动地连打了三个语音电话,一通一分钟,连起来大概就是表达自己有多欣慰,女儿终于出息了云云。
跟许多普通家长一样,杨菱云也望女成凤,即便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塌糊涂,却还是怀揣着女儿能去往更远地方的幻想。
不过白柠却没有提契机是因为医药费。
在杨菱云眼中,自己攒下来的积蓄和抚恤金,丈夫死亡的赔付,还有白柠挣回来的奖学金,已经足够支撑起整个家庭,但她万万没想到,那些钱只是杯水车薪,远不足以补上医药费这个巨大的窟窿。
所以白柠才会去搞直播挣外快,但她心里很清楚,这个行业极其不稳定,有需求时收入就会利滚利,可一旦碰上什么事儿,就会耽搁很久。
比如这次的停播,不知道还会延续到猴年马月。
负责人的说辞是公司升级,但谁知道具体的原因是什么呢,资本家本来就狡猾,只是想榨取最大的剩余价值罢了,哪管你平民百姓的死活。
不过还好。
白柠轻叹一口气。
梁医生说了,最近杨菱云的状况较好,病情稳定,没有需要用到大量开销的地方。
白柠侧过头,看向落地窗外的夜色,静谧而寂寥。
正当她发着呆时,手机蓦地震动了一下。
打开微信界面,熟悉的小船头像映入眼帘,连带着一条建议。
——离秦野远一点。
白柠看着这条信息,思绪飞转,甚至能想象出贺时舟发这条微信时表情有多臭。
她无声地勾起唇角,手指在屏幕上敲打。
——放心,这是我们的共识。
秦野那人一看就很会来事,她确实不太想扯上关系。
得到肯定的回答,屏幕另一端的贺小少爷神色缓和不少,一直梗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他垂眸思忖片刻,继续发消息。
——关于运动衣的事,我暂时委托给了我哥,这十几天我们都没空。
——并且从明天开始就会上缴手机。
贺时舟去年毕竟来过,虽说是给高三陪跑,但流程还是熟悉了一遍,只要集训一旦开始,就会暂时收缴电子设备,直到结束那天才会归还。
因此从明天起,他们这一群人将会过上孤岛生活。
白柠“啧”了一声,回复“知道了”三个字后,对方便没了回应。
她清楚贺时舟的秉性,微信上一般不说废话,事情交代完毕就会顺理成章装死,所以她也将手机电源一摁,提前进入贤者时间。
过了一会儿,浴室响起窸窣的声音,像是衣料的摩擦声。
白柠瞅了一眼,就见骆冰冰从里边儿走了出来。
她双颊绯红,俨然是洗得有些缺氧,一双杏眼蒙着水汽,看起来特别软糯无辜。
“啊……你还没睡啊?”骆冰冰自知洗澡时间很长,以为白柠早就睡了,“刚回来我感觉你很困来着。”
“刚才有一点吧。”白柠先前半躺着,这会儿慢慢支起身子来,“现在反而比较清醒了。”
“哦……”骆冰冰重重地点头,目光有些飘忽,不是太敢直视白柠。
她像只鸵鸟似的,埋头盯着脚尖,快速走到床边。
白柠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沉吟片刻,问:“你挺在意今晚秦野说的那些话?”
她不经意间的一个发问,却让骆冰冰差点摔个趔趄。
骆冰冰双手撑着床边,背脊线绷得很紧,由于太过用力,甚至还微微发着抖。
白柠则丝毫没觉不妥,一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这位大佬有时就是少根筋,完全不懂少女的心思不能轻易拆穿这个大道理。
尤其是骆冰冰这种容易因为害羞而窒息的少女。
此时此刻,骆冰冰脸红得滴血,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超负荷运转,她梗着脖子转头,以一种极其别扭的表情看向白柠,期期艾艾道:“这……这,我,有吗?”
白柠:“……”
你这还不明显?
www.youxs.org,见她面对这个问题如此艰难,立马偃旗息鼓道:“没什么,顺嘴一提。”
说完,还补了一句:“你就当我满嘴跑火车。”
骆冰冰被她这一百八十度转弯的态度给搞懵了,临时攒了一堆的腹稿也不知从何说起。
“哦,这样啊。”骆冰冰耷拉着脑袋,有点懊丧的样子。
白柠看她一秒变丧的样儿,心说这女孩怎么情绪波动如此之大。
“你不要太在意我说什么。”白柠说,“你自己的感受你最清楚,静下心去感应,你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骆冰冰闻言,猛地抬眸,眼中蹿起一簇小火苗,将她的瞳孔映得朝气明亮。
白柠看她似乎恢复了一丝元气,弯唇笑了笑。
开导别人到是挺简单。
白柠在心头长叹一口气。
结果到自己这儿却乱成了一锅粥。
而那个把她心搅成一锅粥的始作俑者还在跟自己的亲哥通电话。
为了避开舍友,贺时舟主动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谈事。
这附近植被茂盛,即便到了深秋还是枝繁叶茂,只是深夜的气温凉得有些扎人。
“从明天开始我不能用手机。”贺时舟说,“半个月后我希望能看到你的调查结果。”
手机另一头:“……”
贺川嗤笑一声,扯掉烟头,吐出的烟雾在空中迷蒙成团:“时舟,你这是在命令你亲爱的大哥?”
“没有命令。”贺时舟回答,“也不需要用‘亲爱的’来美化我们的关系。”
贺川:“……”
他习惯了某人的傲娇,嘴硬得跟死鸭子似的,让他当面叫一声哥,跟抽筋扒皮差不多一个性质。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今天我已经调到了监控。”贺川懒懒地将眼睛眯成一条缝,手指在老板椅的扶手上敲打,“明天我再去找你的两个好兄弟了解一下情况。”
他说的是刘禹跟周铭生。
贺时舟微不可查地蹙起眉头:“问他们干什么?”
“收集一下目击者的口供。”贺川理所当然地回答,“而且刘禹不是一天到晚都在宣扬你俩穿着一条裤衩子长大吗?就这交情,我必须去走访了解一下。”
贺时舟:“……”
“你没意见吧?”贺川问。
其实他有私心,这事问不问刘禹他们都没啥关系,主要他是想了解自己可爱的弟弟跟那个小女生发展到哪一步了。
“随你。”贺时舟懒得跟他扯,干脆地挂断电话。
他抬眸看了眼黑云密布的天空,打算回宿舍睡觉。
他刚迈开一条腿,一道声音幽幽地从某侧树干传来。
“我一字不漏地听你打完了电话,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这声音漫不经心,夹杂着某种轻佻的戏谑。
耳熟得要命。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