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沪城失利以后,国府为了在太湖防线有力阻击日军,开始大肆调动各地部队前往前线,
同一时期,华北方面各华夏守军面对日军的进攻节节败退,
鲁地韩复渠部惨败更是宣布华北局势糜烂至极。
在这背景下,国府开始疯狂爆兵,各地预备役部队被抽调一空,不断派往金陵与华北补充战力。
预备役兵员耗尽过后,各地壮丁也被接兵部队强行带走充军,在高层的默认下,各地重新恢复了惯例。
再加上接兵人员的克扣贪污,新兵在长途跋涉中,吃不饱,穿不暖,又无医药,受着饥寒和疾病的折磨,
非战斗减员比例不断升高,为了逃避责任,这些接兵干部便沿路补充兵额。
在农会办公室听完村长的话后,包国维面色阴沉,桌下的双手死死握紧,面对接兵队伍的吃拿卡要,这个村庄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力,
“传令,将村子里的那支接兵队伍缴械,把为首的军官抓起来!”,
包国维冷冷地下达命令,身后的几名军官立即领命,
不多时,在村口扎营的那支部队迅速集合,在几名军官的指挥下包围了接兵队伍临时所驻的村里祠堂,将那些看管壮丁的士兵全部缴械,
又从各村豪绅家里将过夜的接兵干部、军官从被窝里给拉了出来。
接兵队伍为首的那名胖军官直到被拖到祠堂里面的时候都还是一副懵逼的状态,
他正在被窝里跟那豪绅家送来的姑娘打着扑克,
忽然就被一群当兵的冲了进来,掀开被子就将他给拖出来。
“造反了是不是?”,那胖军官被寒风一吹总算清醒过来,当即大骂道,“我姑父可是徐州师管区的副主任!
敢在老子手下抢人,是不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睛?”
他还以为这支部队是要跟他抢这些壮丁,接兵队伍之间彼此争夺兵员是常见的事儿。
那些士兵只是将这些人和壮丁分开关押,并没有多说一句话,这让那胖军官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
包国维到了祠堂后并没有直接去见那些军官,而是径直去了关押壮丁的房间,看着里面那些神情疲惫、面黄肌瘦的壮丁,
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良久之后,包国维脸色阴沉得已经快要滴出水来,根据那些壮丁所言,他们是从鄂省被押送过来的,一路上已经死掉了近四分之一的新兵同乡了。
“预备团的人已经全被调去了战场,各接兵队伍和师管区的人拉不到人就把农会、兵役所的干部全部拉走,
等到干部们都被拉空了,他们就把村子里能拎得动锄头的汉子全都拉走!”
一名壮丁在屋内抓着包国维的裤腿大肆哭诉着,
“保家卫国,我们当然懂这道理!可是凭什么那些地主老爷家可以一人都不出,
反而等到各家当家的被拉去战场后,他们又把田地给抢了回去!”
“安家费没了,反而越来越多的税摊到咱们头上,还没出村子就欠了老爷们一大笔债,
路上吃不饱穿不暖,得病了没人治,直接挖个坑埋掉,连个裹身子的草席都没有!”
那年纪轻轻的壮丁眼里满是悲痛,他看着包国维的眼睛,“我爱咱们的国,可谁来爱我们呢?”
这句话彷佛一道重击,将包国维的心狠狠来上了一拳,他心里乱糟糟的,甚至不敢去看那人的几近干枯绝望的眼神。
走到祠堂外,包国维一阵头疼,心中又悲又愤怒,他大概已经猜到了高层的态度,
宁沪杭一带繁华膏腴之地尽落日军之手,国府收入锐减。
政府花销巨大,安抚内地、赔款国外,还要维护逐渐成形的四大家族的利益,没了宁沪杭的税收,这些钱从哪儿来?
只能靠各地豪绅地主、资本家的支持。
再加上国府党内一众高层长久以来反对兵役改革的呼声,如今政府重新笼络他们只有默许他们将原本失去的东西再夺回来,
终究来说,兵役改革对于国府来说还是治标不治本,
近三年来的呕心沥血,如今看来不过是海底捞月般的痴心妄想。
“你们这帮不长眼的东西,抢人抢到老子身上来了!”,
另一间屋内的叫骂还在持续,这让包国维积攒已久的戾气彻底爆发,
他快步走到门外,一脚将大门踹开,巨大的声响将那光着身子的胖军官吓了一大跳,他嘴里仍是骂骂咧咧,
包国维也不多话,走到那人面前掏枪、上膛、开保险,一气呵成,
“你够胆就开枪,老子……”,话没说完,包国维的枪声就响起,那胖军官的眉心爆开一个血洞,整个人如同死猪一般倒地,
“温营长,有人……”,一名军官迅速跑进房内,见到那个被处决的押兵军官尸体愣住了,
包国维冷着脸将枪重新放回枪套,“什么事情,说!”
“村口的警戒哨报告,有两匹快马刚刚从村东头跑出,朝着徐州方向去了,应该是去报信的……”,那军官咽了咽口水,
“好像是军统的人,在金陵里跟着咱们混出来的……”
“要不,咱们还是快走吧!”,那军官见到押兵队伍的干部被枪毙,也知道自家长官惹了祸,当即就出声劝道。
“不走!传令部队就在这里扎营休息!”,包国维瞥了那具尸体一眼冷冷道。
那军官见状连忙前去传令,尽管他们只是临时归属在这位上官下属,
但是自金陵突围一役后,部队上下都对这位长官很是钦佩,
打仗有章法,作战不含糊,这段时间以来连续带着部队突破日军的三道封锁线,每次都是他领头负责垫后解决日军的追击部队,
相比于自家那些在金陵就拼命逃跑的上官,众人已经将他视为了主心骨般的灵魂人物,即使这位长官经常有些出格的举动,
比如两天前他们在江北遇到的那支红色武装,这位长官不仅主动与他们并肩作战,在战后还赠送了大量武器装备给他们。
翌日,天刚蒙蒙亮,在村外的独立营观察哨便发现了一队车队正朝着这里驶来,出于昨晚上不同寻常的命令和军人天生的警觉,
独立营官兵已经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开始迅速做出反应,以戒备姿态审视着这支从徐州来的部队。
那队车队驶到村外,跳下了许多士兵,他们迅速将整个村子合围,
甚至还有一挺马克沁重机枪被从车上抬了下来。
得知消息的包国维赶到了村口,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帮人,
车队人群后面走出了几名上校军官,他们上下打量着村口的这支部队,
一名身形消瘦的军官走了出来,“我们是徐州宪兵司令部的,叫你们长官出来!”
“宪兵?”,包国维心中一动,主动走到队伍前方,
那几名军官见状互相低语一番,几名壮实的军士跟着那消瘦军官走到包国维身前,
“咔!”,军士猛地抓住包国维的手臂,只见一道手铐猛然拷在了他的手上,
“温书麟,我们现在怀疑你涉嫌一起通共案,跟我们回去吧!”
“其余人等随部队返回徐州,在那里等候各部队认领!”
那些军官见为首的包国维被擒,便准备打道回府,但身后却是一阵咔啦的声音传来,
“我看谁敢!”,随着一声大喝爆出,
村口的独立营纷纷举枪,无数自动火器、捷克式、mg-35、铁拳火箭筒,
甚至还有两架被拆卸下来的高射机枪、缴获的一门九二式步兵炮也被推了上来,
徐州宪兵人等手中仅有一杆打一发拉一下的栓动步枪,
面对独立营夸张的武器装备,和黑洞洞的炮口,那几名军官已经没了先前淡定的模样,
“你们的这位温长官温书麟全家通共!谁敢帮他,视为同党!
想造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