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节

唐如风纠正道:“我还没开始赚钱。”

陆延把瓜子壳扔在桌上,提前预定好了自己的后半辈子:“那就以后再赚。”

唐如风听见他的话,不知想起什么,忽然搁下筷子起身找到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精致小盒子。他重新折返回餐桌边,微不可察迟疑一瞬,这才把盒子推到陆延手边,言简意赅道:“送你。”

陆延来了兴趣:“什么?”

唐如风低头吃饭:“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陆延拿起盒子,只觉入手沉甸甸的,分量不轻,打开一看,才发现里面是款男士休闲腕表,虽然比不上陆延平常的消费水准,但这个品牌在市场上均价六千多,对于唐如风来说绝对算奢侈了。

陆延眉梢微挑,拿在手里端详片刻才问道:“你买的?”

唐如风仍是那副寡言少语的样子,垂眸夹了一筷子菜:“前两天刚好发了一笔奖学金,在商场看见觉得适合你,就买下来了。”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买过最贵的东西,付钱的时候没有犹豫,现在却迟疑起来,担心陆延不喜欢。

陆延听见是唐如风用奖学金买的,眼底悄然闪过一抹讶异,他当着对方的面戴上那款手表,黑色的皮质表带衬得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格外好看,似笑非笑道:“你眼光不错,我挺喜欢的。”

唐如风看见陆延喜欢,心中这才悄然松了口气。他知道对方不爱洗碗,吃完饭后主动收拾碗筷去厨房清洗,结果刚收拾一半,身后就陡然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身躯。

唐如风手一抖,差点连碗都摔了,睫毛慌张颤抖了一瞬:“你做什么?”

陆延就是个混不吝,他搂着唐如风的腰身,贴在对方耳畔又吻又咬,手上也没闲着,直接把对方的裤子拽到了膝盖处,压低声音道:“你洗你的碗,不影响。”

不影响个屁。

唐如风被他撞得一个趔趄,恼怒道:“这里是厨房!”

陆延懒懒垂眸,似乎是笑了笑:“我知道是厨房,没试过,所以想试试。”

这几天他们试遍了屋子里所有地方,卧室,餐桌,沙发,落地窗,卫生间,还没试过在厨房。

当然……说再多其实都是借口,就是忽然想做了,没有为什么。

忽然很想亲一亲面前的人,让他哭,让他笑,然后在狭窄的空间里抱得密不透风,互相融到骨血里去。

身上的衣服都褪干净了,只有手腕上还留着那块表,一开始冰凉硌人,到后面沾染体温,就分不清了。

晚上的时候,他们躺在一张床上抱得格外紧。唐如风很少有这么黏糊的时候,他未着寸缕地趴在陆延怀里,指尖收紧,仿佛面前这个人占据了他整个青春,嗓子哑的不像话:“陆延……”

陆延:“嗯,怎么了?”

然后他听见唐如风问了一句很傻的话:“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一直在一起?”

陆延忍不住笑了笑:“你想吗?”

他觉得自己也没什么优点,结果唐如风轻轻点了点头,语气单纯:“想。”

“……”

陆延顿了顿,指尖顺着对方后背滑下,说不出的亲昵:“你想,那就一直在一起。”

他不忍心拒绝面前这个人,心口像塞了一团棉花,又软又涨。

唐如风闻言微微勾唇,他死水般平静的眼眸泛起微澜,在床头灯的照耀下显得亮晶晶的,像细碎的星星:“说好了,不许反悔。”

陆延笑着伸出手:“是不是还得跟你拉个勾?”

唐如风没有和他拉勾,淡淡摇了摇头:“我不信这个,我只信自己。”

世间万物,能不能求到,都要看自己。

唐母自从做完手术后,唐如风就把她送到了一家疗养院居住,请了护工照顾,隔三差五去探望。这天疗养院忽然打来电话,说唐母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唐如风立刻向学校请了假,急匆匆就要赶过去,陆延想陪他去都被拒绝了。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我先去看看情况,有什么急事再和你打电话。”

陆延心想他和唐如风的关系也挺尴尬,回头见面了也不知道怎么和唐母解释,只得同意:“行,那你先去,有事给我打电话。”

唐如风走了之后,家里就空了下来。

陆延看见桌面乱糟糟的,原本想打扫一下卫生,结果刚收拾一半,外面就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门铃声,他起身走了过去,还以为唐如风忘了拿东西,结果开门一看,映入眼帘的却是段继阳那张熟悉的脸,五官依旧俊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显得格外阴沉。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为了陆冰的病情。

陆延视线一扫,发现对方身后还跟着几名训练有素的保镖和司机,短短三秒就得出了一个结论——

打不过。

第127章 误认

陆延被段继阳强行带到了一处不认识的住宅,那些保镖说客气也不算多客气,说粗暴也没有多粗暴,进屋之后就把他推到了沙发上,陆延眼尖发现旁边茶几上还有半杯咖啡,生活痕迹明显,大概率是段继阳的私宅。

这就有意思了,对方难道不该带着他去医院配型吗,怎么反而带到家里来了?

陆延对段继阳的来意心知肚明,却故作不知。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出声:“段总,你这么大费周章地带我过来总不会是为了叙旧吧?”

段继阳面无表情示意那些保镖退到门口,缓缓走到陆延面前,不知道是不是他心情太过糟糕的缘故,连声音都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阴沉:“别装了,你知道陆冰的病情,对不对?”

陆延没有任何反应:“所以呢?”

段继阳眉头紧皱:“陆冰现在找不到合适的肾源,你是他亲弟弟,配型最有可能成功。”

陆延心中嗤笑,就知道是为了这个事:“陆万山还是陆冰亲爹呢,你怎么不让他去配型?”

段继阳摇头:“他年纪大了,不合适。”

陆延眼皮子狠狠一跳:“?”

几个意思?他年轻所以他该死呗?

陆延直接从沙发上起身拉开了和段继阳之间的距离,凉凉嘲讽道:“段继阳,我只知道段家是做房地产的,头一次听说你们家还和缅甸有业务接轨。”

那么喜欢割腰子,怎么不去缅甸做生意?

“陆冰现在还躺在医院做血透,很难找到合适的肾源。”

段继阳不知何时悄然走到了陆延面前,男人斟酌许久,终于做下什么决断似的,低声问道:“你能给他捐一个肾吗?”

陆延:“……”

陆延摸了摸自己腹部的手术创口,感觉不太可能:“我可以把阑尾捐给他。”

刚切下来没多久呢。

段继阳闻言愣住了,他盯着陆延的眼睛,见他神情不似作伪,脸色难看的问道:“你在开玩笑?”

陆延乐了,微微摊手:“我没开玩笑。”

他能给陆冰捐的就一个阑尾,至于肾嘛,想都别想。

段继阳微微眯眼,似乎想从陆延的神情中窥探出什么来:“你就那么恨我?那么恨陆冰?可以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陆延发现自己果然没办法和傻缺一起交流,语气玩味:“段继阳,你既然那么爱陆冰,他万一不行了你就陪他一起去死呗,我和你们两个压根也不熟,陆冰小时候就对我横眉冷对的,根本没把我当弟弟,我犯不上为了一个陌生人去捐肾。我人已经在这儿了,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割肾,我但凡还有一口气活着,你就准备去吃牢饭吧。”

手机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收走了,也没办法报警,但陆延不信段继阳敢强行做什么,谈个恋爱而已,没必要去挑衅法律把后半辈子都搭进去。

段继阳确实没打算动用武力,他走到茶几旁落座,拿起上面的一个牛皮纸信封,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把玩,忽然开口问道:“陆延,如果我说只要你愿意捐一个肾,我就立刻和你结婚呢?”

陆延:“啊?”

陆延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荒谬的笑话,一度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他险些笑出声,只觉得段继阳实在自恋:“我又不喜欢你,和你结婚干嘛?”

哪怕早就猜到答案,段继阳心中还是没来由涌起了一股怒火,他指尖骤然收紧,险些把信封袋子撕裂,里面的照片瞬间滑出来散落一地,赫然是陆延这段时间和唐如风进进出出的画面。

段继阳咬牙问道:“就因为这个穷学生吗?!”

陆延扫了眼照片:“你调查我?”

段继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他用力攥紧拳头才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冷冷出声:“陆延,你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劲了,你当初嘲讽我把你当陆冰的替身,现在呢?你做的又算什么?”

陆延听见段继阳的话,弯腰捡起脚边的照片,其中一张恰好拍到了唐如风的正脸,在灯光照耀下,细看与段继阳竟然有几分相似。

这是陆延以前从来没发现的细节,在他心里,唐如风就是唐如风,段继阳就是段继阳,他们谁也不是谁的替身,也根本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但架不住在外人眼里,他们看起来就是格外相像。

就连潘源当初都误会了,以为陆延在找替身。

陆延摩挲着照片上唐如风清冷的眉目,又扫了眼段继阳略显阴沉的脸色,蓦地轻笑一声,在沙发上重新落座:“我做什么了?”

段继阳既然恶心他,他就偏往对方最痛处扎。

“段继阳,实话和你说吧,我压根就不喜欢你,我就是看不惯陆冰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想让他吃点苦头而已,后来发现你也不过如此。”

陆延修长的指尖一并,夹着那张照片在灯光下抖了抖,落地窗外的阳光投射进来,显得唐如风的那张脸生动而又明媚,他睨着照片平静开口:

“他不是你的替身,我可不做那种事。”

既然不是替身,那就是真心喜欢?

段继阳只觉得自己这辈子受的屈辱都没今天多,他走到陆延面前倾身蹲下,一字一句压低声音道:“陆延,你就算不顾及自己,总得顾及顾及那个穷学生和你母亲吧,我有不下一百种方法让他们在a市混不下去,而且还不用触犯法律,你想试试吗?”

“……”

陆延闻言一顿,他注视着段继阳发狠的脸色,知道对方是认了真:“你就这么喜欢陆冰,为他不择手段到这种地步?”

段继阳冷冷反问:“是又怎么样?”

能怎么样,你清高,你伟大呗。

陆延心里有一万句脏话都骂不出来,只能强忍着咽了下去,半天才憋出一声冷笑:“行,不就是捐肾吗,什么时候去配型?”

这下顿住的人变成了段继阳,他脸上神情淡去,逐渐变得不解疑惑:“你是为了那个穷学生,还是为了你母亲?”

陆延对他竖了一个中指:“关你屁事!”

“……”

段继阳和陆延好像天生就磁场不对付,完全没办法处在同一个屋檐下,他见陆延终于妥协,这才起身离开屋子,留了两个保镖看管对方。

段继阳暂时没地方住,只能回了老宅,他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医院照顾陆冰,基本上都没怎么理会公司的事务,已经引起了大部分股东的不满,更遑论段建风这个董事长。

段继阳推门进屋的时候,耳畔就陡然响起了一道低沉苍老的声音,永远都是那么不急不缓,却让他从骨子里感到了抗拒和不安。

“听说这段时间你一直待在医院陪陆家的那个大儿子,连公司都没回?”

段建风显然已经坐在沙发上等了好一会儿,手边的茶杯都凉透了。他年纪大了,腿脚不好,手边不止何时多了一根拐杖,总让段继阳控制不住想起小时候被他责打的情景,连带着身形都僵在了原地。

他脸色难看地吐出了一个字:“爸……”

段建风拄着拐杖从沙发上起身,一步步走到了段继阳面前,尽管因为年岁流逝,他已经不如儿子那么颀长健壮,但属于父亲的威严还是牢固不可动摇:“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吗?”

段继阳不着痕迹后退了一步,声量忽然低了下来:“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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