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回到储君宫,刚进门不由得一愣,只见赵庆脸色阴沉地坐在屋内,小陆子站在旁边一脸的无奈。
武媚娘心思急转,上前盈盈拜倒,娇笑道:“媚娘参见殿下。殿下不是去操办皇上大猎之事吗,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赵庆并不回答,冷哼一声道:“你去哪了?”
武媚娘幽怨地说道:“媚娘觉得闷嘛。以前还有秋儿陪着,如今她也是妃子了,又身怀龙种,宫中上下都围着她在转,除了小陆子都没人与媚娘说话了。无聊之下只好自个儿在宫内四处游玩了。”
赵庆听了心中一软,但仍有些怀疑,道:“你当真在宫内吗,本王已四处派人找过了,怎么不见你踪影?”
武媚娘道:“媚娘又不知道殿下回来了。那些下人都是些无能之辈,又怎能找得到媚娘,媚娘是故意避开他们的。”
赵庆又信了几分,叹道:“媚娘,立秋儿为妃是父王的旨意,毕竟她有孕在身,你不要心有不快,任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本王眼里只有你一人。”
武媚看着赵庆,没想到他这么粗鲁之人居然能说出这般文绉绉的话来,想起刚刚见过的楚铮,忽然没来由地心里一酸,不禁想道:在他心里也许只有柳轻如一人吧。
赵庆见武媚娘神色黯然,以为她仍在为秋儿之事烦恼,起身将她搂在怀中,轻声道:“媚娘,你也为本王生个皇儿吧,日后本王登基,无论秋儿她生的是男是女,本王都立你的儿子为储君。”
武媚娘伏在他胸口,听赵庆语气真挚,知他所说并非虚言。她此时对楚铮已是失望之极,忽然觉得面前此人也不是那么讨厌了。虽说赵庆是被自己媚功所迷,想起当日他在叶先生面前挟死为自己求情的模样,心中仍有些感动。这三年来,自己为了那莫名的理由顽固地坚守清白之身,指使着秋儿与赵庆*,这一切无非是自欺欺人罢了,楚铮又根本不曾知晓,而三年后的首次相见,他话锋中已是带有杀机。何况自己既然到了赵庆身边,一日为储妃娘娘终身便已背负了这名分,楚铮就算再胆大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留自己在他身边吧,而且在他心中也未必会认为值得。
一梦三年,现在该是醒的时候了。虽然身边这男人未必成器,至少他对自己是真心的,退而求其次吧。
武媚娘眼角滑落一行清泪,喃喃呓语道:“等皇上大猎之事一了,殿下,媚娘会替你生个孩子。”
旁边的小陆子眼中突然寒光一闪,默默地低下头去。
赵庆大喜过望:“真的,那太好了。”但又挠了挠头,道:“可三年都未曾结果,看来本王更要加倍努力了。”
武媚娘如梨花带雨,淡淡笑道:“过几天媚娘到城外的道观上上香,乞求上天保佑,听说那里很灵验的。”
赵庆点点头,兴奋地说道:“好。等过了父皇大猎,楚家之事再一了,本王就没有那么多操心事了,就天天陪着你。”
武媚娘离开赵庆的怀抱,面带忧色地道:“殿下仍念念不忘铲除楚家吗?”
赵庆道:“那当然,楚家嚣张跋扈,根本不将皇家放在眼里,是可忍孰不可忍,否则本王即位后如何能掌朝中大权,难道也与父王这些年一样吗?”
武媚娘道:“那殿下认为此事成算几何?”
赵庆自信满满地说道:“此番攻其不备,大概有六成左右吧,本王认为值得一搏。”
武媚娘摇头道:“殿下,媚娘认为一成也无。”
赵庆疑道:“此话怎讲?”
武媚娘道:“殿下这六成把握是建在楚家不知情的情况下的,若他们已经知晓了呢?”
赵庆愕然,道:“此事仅你我和成侍郎等几人知晓,成侍郎那边不会这么不小心吧?”
武媚娘叹了口气道:“殿下对宫外之事知之甚少,可知近日来朝中百官谈论最多是什么?就是楚家五公子与苏巧彤之事,据说这二人都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怦!”
赵庆一拍桌案,怒道:“竟有此事?那成奉之抱的是什么心思?莫非是存心戏弄本王。”
武媚娘劝赵庆坐下,道:“此般凶险之事,成奉之决计不敢戏弄殿下,对他又无任何益处。何况若是被楚家知道了,他一个小小吏部侍郎眨眼间便可被贬到边塞守城去了。可殿下是否想过,那成奉之为何鼓动殿下刺杀楚名棠?”
赵庆想了想道:“大概是为了日后的荣华富贵吧,成侍郎对父皇忠心耿耿,向来拥护我们皇家,如此做也是为了本王着想啊。”
武媚娘无奈地笑了笑,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夫君真是头脑简单得可以啊,也许只有在他这样人的身边自己才有施展才能的机会,换做是那人,自己一举一动都瞒不了他,不过能有个强有力的男子做依靠,那样的日子可能会更快乐些吧。
赵庆见武媚娘怔怔出神,道:“怎么,本王说得不对么?”
武媚娘耐心解释道:“若说是为荣华富贵,别人也许有可能,成奉之决计不会。此人在朝中向来以谨慎小心出名,与他私交较好的官员都没有几个。成家在赵国毫无根基,就连一个寻常知府他也未必能得罪得起,因此成奉之做事历来循规蹈矩,据说在吏部他有个绰号叫‘成柜子’,意思就是此人就如柜子一般,何人需要哪位官员履历政绩尽可找他,但他决不会说出自己的看法。依媚娘看,此人依附皇上只为求自保而已,毕竟侍郎一级官员任免需经皇上同意的。”
武媚娘顿了顿,继续说道:“可他这些时日却一反常态,大力鼓动殿下对付楚名棠,此事无论成败对他都无好处。若是事败,楚名棠当然绝不会放过他,即使事成他又能如何,王方两家还在,王家与楚家关系匪浅,方家方中诚之妻是楚名棠之女,他们奈何不了殿下,难道还奈何不了一个吏部侍郎。成奉之在朝中又无势可依,皇上若要安抚这两大世家,第一个替罪羊就是他。成奉之绝非一个愚蠢之人,又怎么会看不到这些?”
赵庆愣愣地点了点头,道:“媚娘说得不错,本王觉得有些糊涂了。”
“媚娘认为,此事关键不在成奉之,而是在于苏巧彤”
赵庆打断道:“对了,你方才所说的楚家那小子和苏姑娘是怎么回事?”
武媚娘只好回答道:“楚铮这些天来不理军中公务,几乎天天到成府找苏巧彤,媚娘认为其中必有古怪。”
赵庆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苏姑娘国色天香,楚铮色令智昏也在情理之中。”蓦见武媚娘脸色不善,赵庆忙又道:“当然了,比起媚娘来还是差了许多。”
武媚娘并不理会他的吹捧之辞,问道:“储君,这几年来你可曾听说过楚铮有何风流韵事?”
赵庆道:“没有,平日里都很少听到这小子的消息。”
武媚娘又道:“那储君认为苏巧彤与敏公主哪个姿色更为出众?”
赵庆想了想,老老实实说道:“两个都差不多吧。”
武媚娘道:“殿下你想,敏公主容貌不逊于苏巧彤,身份尊崇更是远胜于她,楚铮又非一个风流之人,为何得罪敏公主,偏偏去喜欢那苏巧彤?媚娘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苏巧彤身份可疑,而楚铮已有察觉。”
赵庆直直地看着武媚娘,道:“苏姑娘身份究竟有何可疑?”
武媚娘真怀疑今天自己费这么多口舌是否值得,长吸了口气道:“此女极有可能是他国奸细,否则她和成奉之不会那么急于提议殿下刺杀楚名棠,目的就是要让大赵国陷入内乱。”
赵庆失声道:“那成侍郎也是奸细?”
武媚娘道:“甚有可能。听说苏巧彤初到上京城便是由楚铮送到到成府的,想必楚铮那时就已觉得此女可疑了。”
武媚娘看着赵庆道:“殿下,虽说媚娘方才所言仅是揣测之辞,但楚铮确是已有所觉。皇上大猎将至,现在抽身来得及。殿下只要袖手旁观,不插手其中,苏巧彤和成奉之所图之事无论是成是败,殿下都可坐收渔利。”
赵庆颓然坐下,道:“媚娘你说得有理,只是楚家一日不灭,本王心中一日不快啊。”
武媚娘劝慰道:“历来古之明君都是善忍之人,殿下还是等到即位后,再明正言顺地削除楚家势力,急是急不来的。”
赵庆长吁短叹,显然是不甘心之极。
武媚娘忽然发现小陆子仍站在一旁,微微一惊,方才自己心情激荡之下居然忘了让他出去。不过这小太监向来对自己和赵庆忠心耿耿,应该并无大碍。
武媚娘沉声说道:“小陆子,本宫与储君所谈的乃极为机密之事。若有半分传了出去,小心你脑袋。”
小陆子诚惶诚恐地说道:“小的不敢,储君与娘娘说什么小的一句也没听见。”
武媚娘点头道:“那就好,下去吧。”
小陆子俯身退了出去,出了门,这小太监脸上忽然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
※※※※※※
寇大娘走在大街上,忽然觉得今日有些异样,一眼望去四处都可看到禁卫军,心中不由得一颤,难道楚家对成府下手了?但又看了看,那些禁卫军神色轻松,并不像有何军令在身。
一个禁卫军士突然拦住了寇大娘,道:“这位夫人要去哪里?”
这条巷子正是通往成府的,寇大娘神色坦然,道:“老身是吏部成大人府中的。这位军爷,附近出了什么事吗?”
那军士施礼道:“原来夫人是成大人府中之人,得罪了。不过上头有令,我等在此操练,此路已被封锁,请夫人还是从别处绕路吧。”
寇大娘奇道:“军爷,这操练不去空旷之地,来此街头小巷作甚?”
那军士正容道:“事关机密,恕不能回答。”
忽听一人叫道:“燕夫人!”
寇大娘回头一看,只见是成奉之的贴身书僮匆匆跑来,道:“小的见过燕夫人。小的奉老爷之命,已在此等候多时了。这边道路已封,请夫人随小的这边来。”
寇大娘跟在书僮身后,问道:“这些禁卫军为何会在此地?”
那小僮回首小声道:“听老爷说此地乃皇上大猎时出城必经之地,这队禁卫军来此熟悉地形的,这一带的住户除了老爷等人,其余的全都能出不能进。老爷担心夫人受阻无法回府,特命小的来接夫人从小路回府。”
寇大娘一听不是为成府之事,不由得放下心来,暗赞成奉之做事细心,她来京城没多久,对京城的路况真还不是很熟悉。
走了许久,寇大娘有些奇怪,道:“怎么还未到?”
那书僮气喘吁吁地道:“快了夫人,穿过前面一座小桥便可从后门回府了。这些天杀的禁卫军,将那片的路全封了,小的只能领夫人绕个大圈回去了。”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那座小桥前,只见桥上却站着一个中年文士和一白须老者手持钓竿正在钓鱼,而且此桥颇为狭窄,只可一人通过,这两人前后一站,把整条桥堵得死死的。
成奉之那书僮嘴里嘟嘟囔囔地骂道:“这两人有病啊,非要站到桥上来钓鱼。”说着走到桥前喝道:“你们二人快些让开”
话未说完,那中年文士手腕一抖,手中的鱼竿如疾似电抽向书僮肩部。那鱼竿质地极为柔韧,竿尖霎时弯曲击到他背上,连颤三下,分别点中了那书僮的“神堂”、“神道”、“灵台”三大穴,书僮闷哼一声,顿时软软地倒了下去。
寇大娘看得清清楚楚,心中微惊,这中年人面对着书僮,点击他背后穴道仍如此精准,寇大娘虽自忖也能做到,但世上能做到这一点的已是有数的高手了。
中年文士将鱼竿随手一抛,走下桥来拱手道:“在下‘魔秀士’吴安然,见过寇大娘。”
那老髯老者在桥上抱拳道:“老夫龙惊天,久闻西秦寇家之名,今日能得此一见,实是生平幸事。”
寇大娘见这二人上来就叫出自己的真实姓氏,知道今日已不可能善了,沉声说道:“二位大名老身也是久仰了,只是为何不自重身份,却伤这毫不会武的小厮?”
吴安然足尖一挑,将那书僮踢到一边,道:“这也是为他性命着想,否则过会交起手来怕会伤及无辜。”
寇大娘忽然若有所悟,道:“楚铮呢,想必他也来吧。”
只听一人轻笑道:“当日匆匆一见,没想到寇前辈对晚辈印象如此深刻,真是荣幸之至。”
三个身影从小河岸边的树林内走出,为首那人脸上笑吟吟的,正是楚铮,后面跟着的是鹰堂另两位供奉李长笑和陆伯春。三人看似缓步而行,转眼却已到了寇大娘面前。
楚铮微微拱手,道:“前辈处心积虑混入我大赵,不知多少人为你所骗,今日你已陷入重围,还是束手就擒吧。”
寇大娘听得一头雾水,自己何曾骗过人了?
却不知楚铮一肚子花花心思,自从知道西秦魔门和佛门又有那么多高手东来,他便已下定决心先除去寇大娘,否则到时仅她一人就可牵制自己身边三四个一级高手。楚铮深知仅凭自己和吴安然并无把握置寇大娘于死地,一旦被她逃脱后患无穷,无奈之下只好请出鹰堂三位供奉。但成奉之既然已为自己效力,当中还夹杂着一个苏巧彤,这二人的秦人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日后还有大用。楚铮算了下,如今知道此事的只有自己和欧阳枝敏,师父吴安然晓得个大概,这二人是完全可以信任的,而三位供奉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小心些为好。于是便费尽心思编造谎言,对龙惊天等三人胡扯道那寇大娘是在成侍郎侄女苏姑娘来京途中,故意设局由人假扮盗贼劫道,而她则危机时出手相救,骗取了苏姑娘的信任,幸亏他楚公子追求苏姑娘时明察秋毫发现了破绽,这婆娘竟是西秦寇家之人。
龙惊天等三人听了并不生疑,这几年来他们对楚铮愈加欣赏,这位堂主不但武功进境极快,已隐隐有和他们并肩之势,而且心细如发,为堂内做了不少好事。以前鹰堂中人除了原本是楚氏族人的,其余众人的子女按祖训最多只能在堂内安排个轻松些的职务,楚铮执掌鹰堂后大肆改革,三大供奉和几位执事的子女和弟子们只要有真实才学的,均可推荐去从军或到各地为官,虽说到目前为止还都只是五品和副将以下的官员,但龙惊天等人已是感激不尽。昨日听楚铮说有西秦寇家人混入赵境,三人久闻寇家之名,丝毫不敢怠慢,今日便一齐到此。
寇大娘如何能猜透楚铮心思,但她也知今日定有一场生死恶战,“魔秀士”吴安然和“陆上游龙”龙惊天都是成名已久的宗师级高手,楚铮身后两人虽不知其名,但这二人气沉神凝、岳峙渊停,看来绝不在龙吴二人之下。寇大娘心中苦笑,今日是自己生平第一次未打先怯了。
楚铮见寇大娘目光流动,显然是要伺机而逃,笑道:“前辈就别费心思了,晚辈今日可动用了不少人手,定要将前辈留于此地的。”
寇大娘听到阵阵脚步声传来,向前望去,只见树林里已是人影憧憧,不由得冷笑道:“老身本以为你楚铮也算是个少年英杰,原来也只是个恃多为胜的无耻之徒。”
楚铮肃然道:“前辈此言差矣。若是为武林争锋,晚辈定回去苦练十年八载再与前辈一较高下,但事关两国之争、家国大事,为我大赵楚铮就算被万人唾骂也在所不惜。”
龙惊天等人虽已决定今日要合力擒下寇大娘,但碍于身份心里总有些疙瘩,听了楚铮这番大义凛然的话语,三人不住点头。只有吴安然暗中冷笑,他对自己的这个徒弟了解得很,全然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不过吴安然出身魔门,以多欺少的事也干多了,只不过没有楚铮那么会找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楚铮说完后,向吴安然瞟了一眼,吴安然知道该是自己出场的时候了,楚铮事前就与他商量过,不可让寇大娘过多说话,免得在众人面前露了马脚。
吴安然上前一步,道:“寇大娘,既然你不肯听命就犯,吴某先来领教威震西陲的寇家绝学。”
寇大娘哼了一声道:“‘魔秀士’,老身记得你是魔门血影宗的宗主吧,难道忘了魔门总堂尚在西域吗?”
吴安然淡淡说道:“世上已没了血影宗这一称号,如今吴某只是一尘世闲人而已。”说完就一掌向寇大娘劈去。
寇大娘侧身闪开,口中讥道:“当年你入门时也该立过魔门血誓吧,魔门如何对对待叛门之人你应比老身清楚多了。”
吴安然一哂,道:“寇大娘,你若是魔门中人吴某倒还愿意与你理论一番,他家人还是莫管别门事。”嘴上说着,吴安然手下不停,他深知面前这人是自己平生仅遇的高手,幻天掌一招一式使得严谨有度,不敢稍有大意。
寇大娘见无法扰乱吴安然心神,只好也凝神应战。十几招过后双方高下立判,吴安然脸色凝重,寇大娘却身形飘逸,游刃有余。楚铮如今并非吴下阿蒙,这几年来与鹰堂众多高手切磋,眼光与临敌经验已颇为老到,看出吴安然虽似并不落在下风,可寇大娘只是在寻找一击必中的机会而已,吴安然若有什么闪失,自己和这三位供奉再想拦住寇大娘是难上加难了。
楚铮冷冷地看了龙惊天三人一眼,龙惊天和李长笑、陆伯春相视苦笑一声,缓步上前。
寇大娘见他们向自己围来,顿时一声长啸,身形一展,手中不知何时已多出一把软剑,宛若一条银龙般向吴安然卷去。吴安然知道寇大娘是想在龙惊天等人上来前先伤了自己,当下也不逞强,连连后退。只听“哧哧”几声,吴安然衣襟上已多了数道剑痕。
吴安然所退的方向正是“长生剑”陆伯春所站之处,陆伯春见他形势危急,不敢怠慢,长剑铿锵出鞘,舞出一团剑花,倏地平平刺向寇大娘胸腹。寇大娘无奈之下只好回剑相隔,忽听身后有人沉哼一声,一股凌厉的拳风击向自己后脑。
眼见寇大娘已是避无可避,她身子突然矮了数尺,双脚也已离地,整个人在半空中缩成一团,手中软剑在地上一扫,身形已在数丈开外。
寇大娘心中暗喜,正欲借势而遁,龙惊天却已挡在她面前,喝道:“此路不通!”
寇大娘见无法逃脱,躲开龙惊天劈来的一掌,转过身来涩然道:“四方拳,长生剑?你们何时也为赵国官家效力了。”
陆伯春淡淡笑道:“西秦寇家历代护卫秦王,不也是为官家效力吗?”
寇大娘无言,抬头看了看四周,只见小桥流水,郁树苍苍,确是风景如画。而身边这四大高手各占一角,圈外楚铮也在凝神戒备,不由得长叹一声,看来这里就是自己埋骨之所了。
寇大娘双眉一扬,手中原本随风晃来荡去的软剑登时变得笔直,说道:“好,老身今日就舍命领略一下诸位的生平绝学。”说完,人剑如虹攻向李长笑。
李长笑凭“四方拳”威震大赵,平时甚少遇到能与他匹敌的对手,随身从不携带兵器,今日碰到了寇大娘,他就算再托大也不会用肉身去接剑,一时间竟狼狈不堪。还好陆伯春和龙惊天及时赶到,才为他解了围。
这三人一合力,寇大娘转眼间便没了优势,双方斗得旗鼓相当。楚铮看了一会儿,发现这三位供奉相互甚有默契,进退间极有法度,不由得哼了一声,暗想瞧这架势你们几个也不知配合过多少回了,刚刚在我面前倒惺惺作态装成前辈高人了。
吴安然并未贸然参战,在旁看了一会儿,大致摸清了龙惊天三人出手的路数,才脚踏天罗步法进入战圈。寇大娘顿时觉得压力大增,数十招后已是左支右拙难以招架。刚刚闪过陆伯春的长生剑,吴安然和龙惊天又同时攻向她要害之处,寇大娘勉强让开了,却再也躲不过李长笑的四方拳,被他结结实实地打在右臂上,顿时听到数记骨裂之声,软剑脱手而飞。
寇大娘自知已无可幸免,借着李长笑的拳势腾空而起,强提内息扑向楚铮,喝道:“小子受死。”
楚铮在一旁已观点多时,龙象伏魔功已运到极致,准备找准机会给寇大娘致命一击,没想到她竟先找上自己。当下也不闪避,反而上前一步一拳击向寇大娘,喝道:“来的好!”
只听一声巨响,两人都踉跄着退出七八步,楚铮脸色通红,嘴角血迹隐隐,寇大娘则是脸色青白,胸口不断起伏。
吴安然大惊,忙到楚铮身边伸手搭向他脉门,问道:“你觉得怎样,是否震伤了内腑?”
楚铮摇摇头,含糊不清地说道:“我没事。”
吴安然仔细察看楚铮脉象,确实并无异常,可他嘴边血迹是怎么回事?
吴安然心思一动,捏住楚铮下巴往他嘴里一看,只见楚铮舌尖血肉模糊,不由得破口大骂:“你找死啊,与人拼掌还吼什么吼,咬到舌头了是不是,活该!”
龙惊天等三人听了也是哭笑不得。陆伯春咳嗽一声道:“寇大娘,你已无力再战,还是束手就擒吧。”
寇大娘气息渐平,看着楚铮忽然纵声大笑道:“好个龙象伏魔功。老身今日算栽了,只可惜我寇家自古无被俘之人。”说完,笑声戛然而止。
李长笑走上前仔细看了看,回头对楚铮说道:“好刚烈的女子,她已自断心脉了。”
楚铮点点头,这样也好,这妇人留在世上还是个大麻烦。
龙惊天指指桥下躲着的那书僮,道:“那小厮怎么办?”
吴安然走过去将那书僮提了过来,往楚铮面前一扔,顺手解了他穴道。书僮闷哼一声悠悠醒转,茫然看了看四周,突然一骨碌爬了起来,向楚铮几个拜道:“饶命啊,各位大爷,小的只是一个家奴,身无分文”
李长笑听这书僮言中之意竟把自己当成剪径的小贼,怒喝道:“住口!”
楚铮笑嘻嘻地凑到书僮面前,问道:“你可认识我?”
书僮仔细看了看,顿时大松口气,喜道:“小的拜见楚公子。”
楚铮道:“认得就好,你随我来。”
楚铮将他领到寇大娘之处,道:“本公子途经此地,发现寇大娘竟横尸此地,你可知发生了何事?”
那书僮愣了半响,哽咽道:“寇大娘与小的原本是从此地绕路回府,没想到遇到了几个泼皮无赖前来索要钱财,寇大娘与之论理,随后便撕打起来,小的被他们打晕了,后面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楚铮点点头道:“本公子也是这般推测的。唉,寇大娘也真是的,钱财乃身外之物,何苦为此丢了性命。她是苏姑娘的义母,苏姑娘知道了还不知多伤心呢。”
书僮也附合道:“是啊。”
龙惊天三人听了满头雾水,刚刚明明是吴安然把这书僮打晕的,怎么又变成泼皮了?
楚铮感慨了一会儿,道:“既然出了命案,自当由官府来处置,寇大娘尸首暂时留在此地吧,本公子陪你一起去见苏姑娘。”转身又对吴安然等人说道:“师父和三位先生在此等候官府衙役,徒儿先走一步。”说完便优哉游哉地走了。
三位供奉仍茫然不解地站在原地。龙惊天突然笑道:“老夫明白了。堂主为了那苏姑娘,也不与成奉之计较这寇大娘之事了。这也难怪,以寇大娘的武功与心计,瞒过成侍郎是轻而易举之事。”
吴安然脸色木然道:“正是。铮儿将寇大娘之事告于成侍郎后,成侍郎也是后怕不已,这小厮便是奉他之命将寇大娘带至此地的。”
李长笑也明白了,道:“寇大娘说起来也只是个成府的下人,堂主的意思是想就此掩过了。”
陆伯春抚髯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堂主还年轻嘛。况且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龙惊天问道:“吴老弟,这尸首怎么处置,不会真要报官吧。”
吴安然道:“寇大娘也是一代高手,命人找个地方埋了,入土为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