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节 什么时候,我们都变了?
御谦回到家里,不见有人,他看着衣柜顶,突然心念一动,拉了张椅子来,爬上椅子将衣柜顶的铁盒取下,他打开铁盒,拿出瓶子,倒了一颗‘药’丸出来,闻了又闻,是中‘药’的味道,呛鼻得紧。(e)
他松了一口气,暗骂自己多心,受了飞飞的影响,他怎么可以怀疑莫离呢,莫离是他最亲的人。
他将东西放回原处,决定出‘门’去找莫离。
他去了莫离常去的那个江边,远远望见,莫离倚在栏杆上,任风吹着她的长发,加上灰暗的天‘色’为底,看起来就如一幅忧伤的画。
她看着江水,似是看得很专注,目中无人。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缓缓走上前去,轻轻说:“怎么出来了?”
她闻言,回过头去,眼眶湿红,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御谦忍不住将她拥入怀里呵着,柔声问:“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哭?”
她依进他的怀里,默默流泪,好一阵子后,才沙哑地开口:“师哥,我变老了,变丑了,你会不会不要我?”
他‘揉’着她的肩,安慰说:“傻瓜,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是我的妻子,我们的生命已经连在一起了。”
莫离推开他,靠着栏杆,带泪望着他直摇头:“不,不,师哥,我配不上你,我配不上你,你若是要去找她,我不拦你。”
御谦的心一震,上前紧紧地抱住她:“莫离,别说这种傻话,我只有你,我只要你。”
莫离泪流不止:“师哥,是不是我耽误了你?我不想这样。”
“没有没有,莫离,你是我‘精’神的支柱。莫离,你今天是怎么了?”他轻抚着她的发丝,眼神无限怜爱。
“师哥……今天飞飞来找过我,她……”她‘欲’言又止,抿着下‘唇’,说不出话来,只顾流泪。
御谦摇着她的肩,冷声问:“她对你说了什么?”
“她说……我说不出口。”说着,她投入他的怀里,哭得凄然。
“你一定要告诉我,莫离。”他坚决地说。
莫离哭了好一会儿,又止住了泪,吸着鼻子,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缓缓说:“她骂我……骂我是个狐狸‘精’……是残‘花’败柳,我配不上你……还说……还说我的病是假的,我吸鸦片……我……”
她一脸委屈,她说不下去,一头栽进他的怀里,又再伤心地哭了。
御谦的目光如炬,咬牙切齿地说:“岂有此理,她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来,她实在太过分了。”
莫离双手柔柔地抱着御谦的腰,呜咽着说:“这也不能怪她,她对你的心意我是明白的。她这么做,全是因为喜欢你。我也爱过,我也曾为爱做过很多傻事,我能理解她。”
“莫离,你太善良了。”他拥住她,心里充满愧疚。
“师哥,你才是最善良的人。”
“我们回去吧,这里风大。”他放开她,改牵她的手。
“陪我多待一会好吗?”她拉住他,站在原地不肯走,哀求地望着他。
他点点头,倚在栏杆前吹着风,凝着永远奔流不息的江水。
“师哥,我冷,抱着我好吗?”她幽幽地说。
望着忧伤的她,他的心就软了,轻‘吻’着她的发边,任风继续吹,不忍远离,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悲伤,埋在她的发间,不愿多想。
莫离偷偷地留意他的表情,见他没怀疑自己,目光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论计谋,沈飞飞绝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
飞飞第一次做导演,而且是执行总导演,样样都要亲自做到位,有什么不会的,她总是虚心地打电话给老导求教。
在经历半个月的‘摸’爬滚打的筹备工作后,《千古词帝》的开机仪式终于在昨天进行了,电影公司十分重视这部戏,所以开机仪式上,特别给每个记者都发了一个大红包,记者们欢欢喜喜,做宣传自然更加出力。
今天的报纸上,就满是《千古词帝》的开机现场合照,以及该剧的定妆照。
御谦坐在镜前,看着自己,脸,还是原来那张脸,化妆师给他上妆,他的底子太好,‘弄’得化妆师也不知道如何上妆,白的粉,红的胭脂,涮涮涮地就上了。
他虚眯着眼,等待一个结果。
飞飞在‘门’口看着,忍不住开口:“停,这妆不能这样上,李煜的脸不能这样。”
于是,她走过去夺了化妆师手里的笔,先卸掉原来的,再轻轻地施一层粉,上的胭红极少,略显苍白,苍白得悲伤了,她敏感的手颤抖了一下,他也感觉到了。
她的手和笔尖颤抖着,轻轻地为他画眉,为男人画眉,她还是第一次,他的剑眉由下而上,拖得长长,看不出一丝的不适合。
她凝着他,手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就是这张脸,教她思念了八年,是日日夜夜的思念,如今是那么真实地在她的眼前,她好想用手去‘摸’一‘摸’,亲一亲。
御谦突然睁开眼睛,她吓了一跳,手里的笔掉落地上,他看到一个慌‘乱’的她,才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暧昧,她退了两步,板起脸冷声说:“好了,就位吧。”
第一场,是李煜弹琴的戏,御谦会弹琴,所以不是假弹,是真弹,深宫华丽‘春’‘色’好,他的琴声纯正,如从天上传下,丝毫不带人间烟火。
拍摄非常顺利,演周娥皇的是一个新人,叫胡桃,二八年华,貌若天仙,举手投足,无不带着青‘春’的气息。
胡桃美则美矣,但完全没有演戏的经验,她顺着自己的‘性’子来演,跟飞飞所说的完全不同,猛卡了几条后,飞飞气得头上冒烟,跑一边喝茶去了。
御谦放下身段,教胡桃怎么去演戏,他教得用心,胡桃也学得用心,每当御谦靠过来时,她的心就扑通扑通‘乱’跳,想控制也控制不住。
一盏茶的工夫,飞飞喝一声,大家都立刻回到原位,飞飞喊一声开始,灯光亮起,照在一对才子佳人身上。
那白‘色’的灯光就如天使的光环般,御谦站在胡桃身旁,一点都不显老,反而更抢了胡桃所扮演的这个千古美人的风采。
胡桃见到御谦,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她眼神含‘春’,飞飞看不过眼,连连喊卡。
一连卡了十几条未能过,她也不说原因,也不仅仅因为看胡桃不顺眼,只是演出来的那种感觉不对。
胡桃心里觉得委屈,想哭却忍住了,谁让她只是个默默无闻的人,而人家是老板,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人家故意欺负你也是有理的。
原本一腔热情,以为做明星是无限风光的事,只要摆几下姿势便能成名,从此平步风云,可此刻才知道并不是那么回事,明星的辛酸只有他们自己知,风光都只是表面的。
飞飞脑里仍想着为御谦上妆时,他突然睁眼看她的那个眼神,是有情的。
御谦也‘摸’不透飞飞心里的想法,卡太多,他心浮躁,又跟胡桃对了一阵戏,见飞飞在那里发呆,轻咳一声:“导演,可以了吗?”
飞飞回过神,喊:“准备……开始。”
御谦一身帝袍,昂首,负手,阔步,胡桃手拈一‘花’,低首轻颦,缓缓抬头……
“卡!”飞飞跺脚不服形象地喊起来。
御谦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他大怒道:“为什么?哪里做得不对?”
他吼她,她伤心,回吼他:“现在我是导演还是你是导演?”
他毫不退缩:“导演就了不起啊,导演就可以为所‘欲’为地折磨人呀?”
“我折磨你了吗?不愿意演的可以回家去!”
胡桃怯怯地说:“导演,御先生,你们别吵了,都是我不好……”
“不关你的事!”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两人对望,呆了一会儿,又同时开口大吼道:“不演了,回家去!”
剧组所有人员都看得傻了眼,这会儿上演的又是哪一出戏?却没有一个人敢动。
“我叫你们都回家去,今天不拍了。”飞飞喝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纷纷离去,唯恐那头火爆母狮子把气撒在自己身上。
“御谦,你留下。”飞飞冷冷地喝话。
御谦极无奈,只好停住脚步,又缓缓走了回去。
“进我办公室。”
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个,飞飞冷冷地觑着他,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为什么你非要跟我作对?”
他冷着一张脸说:“现在是你非要跟我作对。你看我不顺眼是不是?”
她‘唇’边浮起一个凄厉的微笑:“原来我在你眼中就是这样的人,我懂了。”
他心神不宁,烦躁不安,本能般伸手紧紧抓住她的纤细手腕:“我不许你这样歪曲我的意思。”
“放手!”她瞪着他。
他逾越了,一分一分地放开她的手,缓缓说:“飞飞,沈飞飞,你可以恨我,但莫离是无辜的,你怎么忍心这样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子?”
“我?伤害她?她无辜?”飞飞傻一般指着自己,脸‘色’一阵惨白。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莫离就算以前做错过事,那都是陈年旧事了,你何必再揭她的伤疤,你不觉得太残忍了吗?”他的脸‘色’猛然一合,眼中‘露’出冷厉之‘色’。
她含泪悲愤地嘶喊:“我不能不提,死的是我爸,我爸,不是你爸!你根本不会懂我的心情。如果我查出来她真的是凶手,我绝不饶过她。”
“什么意思?什么凶手?”御谦被她的话搞糊涂了。
“我会查出来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她额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老高,眼睛也像要噬人一样。
“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莫离是杀死你爸的凶手?”
“没错……”
他质疑地看着她,不懂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无情,他咆哮:“你荒谬,莫离不可能做这种事,你诬蔑她‘抽’鸦片,你诬蔑她杀人,还有没有别的,还有没有别的?”
气过后,飞飞倒是冷静了:“她杀人的事我只是怀疑,那是因为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证据,她‘抽’鸦片,却是千真万确的事,你若不相信,大可以带她到医院去验验便知我说的是真是伪。”
他的身体发僵,他几乎是费了全部的力气才转过脸来,舌头也像是发麻,他说得极慢,可是一字一句,极是清晰:“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会再相信。”
“什么时候,我们都变了?”
她的声音带着掩不住的颤抖,她缓缓地闭上眼睛,晶莹的泪珠溢出,从脸颊滑落,然后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听不见。
脸上的泪还是冷的,她的心也是冷的,死灰一样的冷。
曾经的信誓旦旦的誓言,哪里抵得过事过境迁的满目疮痍?她的一颗心已经彻底地冷了,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