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脚下道路偏僻,乌凡心中也没有生出过任何怀疑。一来是他们毕竟在与英雄盟作对,行事再谨慎一些也不为过;二来是乌凡相信三耳鼠的为人,即使他曾经拥有者岭北七恶之名。眼下,三耳鼠已经不容乌凡解释,右手亮出方锥向着乌凡身前刺来!虽说三耳鼠在岭北七恶中实力靠后,却也是凤尾鸡头,不是寻常人等可比。乌凡还没等张口便觉得眼前一花,一柄方锥已经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半尺之遥。下意识的,乌凡将灵阴棒在面前一挡,便见武器交接之中有一道火花激射而出,好似在宣告战火已经点燃。“我早说这贼眉鼠眼的家伙没安好心!你这花布老儿一到关键时刻就成了哑巴!”趁着乌凡退去的工夫,老仙忽然开口骂道。“抱歉。”戏鬼的声音有些沉重,“但是班主大人,我从来没察觉到他对你杀心,包括现在。”“事情都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还谈什么杀心不杀心的?”老仙抱怨道,“小友放心,我这就来帮你运转阴气对付他?”“不急,暂时还没有这个必要…”在暗中交流的同时,乌凡也没有停止与三耳鼠对抗。他发现对方虽然招式凶险,却皆有意地避开要害,的确没有伤他性命的意思。虽然此刻的乌凡看似狼狈,总是在险之又险地避开对方攻击,但实际上,他却在借助未然之眼洞察先机,已经将对方的每道招式落处看在眼里。而三耳鼠却是浑然不觉,依旧单手使锥,攻击像潮水一般连绵不绝。“按照常理,但凡有人招式无法得逞,早该呼吸紊乱、心浮气躁!这人能一直保持着呼吸平缓,不是心性非常,就是另有计谋!”“尤其是我见这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用过左手,所以班主大人千万要谨慎着些!”戏鬼提醒道。其实不用戏鬼提醒乌凡也早有了解,只是他觉得三耳鼠是因为左手掌心生着耳朵握持武器多有不便,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小子!战斗时候分心可不是好习惯!”就在乌凡如此想着的时候,却只见面前的方锥竟然一分为二,分别向着自己左侧腋下、肩头刺来!乌凡瞳孔一缩,没想到三耳鼠的动作如此之快,居然能凭借肉身攻击生出残影,而这点就连未然之眼也没能察觉。不过他也早有对策,借助自身重力将脚踝一扭,直接转向了三耳鼠的左侧空缺。电光石火之间,招式交错刹那,乌凡忽然从三耳鼠脸上瞥见了一抹笑容,心中便有一种不妙油然而生。“躲够了吗?”他才刚刚转过目光,便见三耳鼠的左手已经化拳为掌,罩向了自己的面门!情急之下,乌凡再也不想留手,直接手腕一转,将灵阴棒从左手甩出,刺向了三耳鼠的臂弯。“唔…”三耳鼠也没想到乌凡会来这招,吃痛之下只能收掌回来。虽然乌凡没有捱上这一掌,却也不太好受,他忽然感觉头脑当中嗡嗡作响,好似飞进了一群苍蝇。以至于他连灵阴棒都没有接稳,任其落在了地上。“还在装模作样?你能骗得了我的眼睛却骗不了我的耳朵!”突然的一击让三耳鼠的手臂痛到颤抖。迫不得已,他只能用右手撑起左臂,再次将掌心对准了乌凡。“接下来,就老老实实地向我倾诉吧…”乌凡还没明白过来怎么情况,就觉得耳边的嗡鸣声连成一片,让他再也动弹不得。“花布老儿,你快看看小友是怎么回事?”见到乌凡明明没有受到攻击,却僵硬得像块木头似的,老仙急忙问道。“班主大人被这家伙的掌心耳朵迷了心智…”“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想办法啊!”老仙急忙催促。“吾正在酝酿鬼戏,却被你这恶鬼打扰。”“酝酿?等你酝酿好情绪,只怕小友已经成了痴儿!”老仙怒道,“不就是鬼戏嘛…老仙也会唱!”说着,只见老仙清了清嗓,哇啦哇啦地嚷了起来,虽然它每一个字都不在调上,词倒是记得清晰。本来,老仙、戏鬼与乌凡三者之间的交流外者是听不到的。但不知为何,就在老仙唱起鬼戏的刹那,只见三耳鼠忽然面色涨红,好似受到了什么重创,脚下也是一个踉跄。“老仙…够了!”乌凡才刚刚陷入到一片空白之境,耳边就响起一阵拉锯声响,让他头痛欲裂,瞬间清醒过来。“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用谛听之耳都窥透不了你…”这边的三耳鼠同样备受打击,难以置信道。虽然中途出现一些小插曲,但不管怎么说对方总算是能安静下来。乌凡也不管现在的对方是否能听得进去,急忙开口道:“三耳鼠前辈您真的误会了,我的确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三耳鼠张了张嘴,然后沉声道:“误会?呵!除了三皇子与乌凡,你到底还有几种身份?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他派来监视我的对吧?”听闻这话,乌凡顿时明白了三耳鼠的怀疑原因。之前在那空间出口时,三耳鼠是从罗守一口中知道了自己的姓名,然后又在昨日夜里,从那刀疤脸嘴里听到了三殿下的称呼。恍然大悟,乌凡哑然失笑:“原来前辈都听到了…”“终于承认了!”三耳鼠眼睛一眯,“我问你,他…是不是早就盯上我了?”乌凡挠了挠头:“前辈,您说的他…又是谁?”沉默片刻,听到对方呼吸从急促变得平缓,心跳也恢复如常,三耳鼠忽然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测。难道我真的误会了他?见到对方一脸茫然,三耳鼠还不死心:“轮到你问我了吗?先回答我,你…到底是谁?”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乌凡也没再隐瞒。“我的确不是什么三皇子…”说着乌凡扫去了面上的遮罩,现出了本来面容,“没想到前辈竟然还记得乌凡。”这个名字实在陌生,就连乌凡自己说出都觉绕口。…作为岭北七恶,虽然他们臭名昭着,过得却是十分寒酸,不然也不至于在岭北这偏僻之地闯出恶名。虽说他们被人传得十恶不赦,所到之处尸横遍野,但他们真正所为的大多都是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就算是偶有敛财之举,也不会祸害贫苦人家。仔细说来,一群在外游荡居无定所的家伙又能携带多少钱财在身。说来可笑,就算他们再“努力”,有时都不如某些官宦一句话,甚至一点头一抬手来得快、来得多。有次,他们听说泱都的三皇子要来到琳琅集市,便互相商量着要挟持他来大赚一笔。也正是如此,才因缘际会地与乌凡碰面。因为木逢春这个旧识的缘故,三耳鼠对乌凡还是有些印象的。但眼前这位明明生着三皇子的面容,却声称自己是那位面容稚嫩的黄毛小子,他当然不会相信。“三殿下,我们岭北七恶向来只图财不害命,既然大家都是落难之人,我也不会再为难你,请您尽管放心。”说着,三耳鼠抱拳道,“刚刚多有得罪,实在抱歉!”“前辈,我真的不是三皇子。”以这副面容说出那话的确很难让人相信,乌凡急忙与三耳鼠解释起来……“所以说,三皇子他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三耳鼠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说来遗憾,但的确如此。”乌凡苦笑道,“希望前辈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三耳鼠缓缓颔首:“旧日一别,没想到咱们竟会以这种方式再见…”说着,三耳鼠上下打量了几眼乌凡,眼中多出了几分赞许,“你小子竟能承受住我的谛听之耳,怪不得他会对你如此重视…”“乌凡一直好奇,前辈说的他到底是谁?”乌凡问道。“此他非彼他,只是不管哪个,你现在都不要知道得好。”三耳鼠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摇头笑笑:“不过还好是你小子略胜一筹,没有让我继续犯错下去。”.qqxsΠéw“是前辈承让了。”乌凡能清醒是老仙的“功劳”,他可不敢骄傲。“若是放在当年,我还是有一拼之力的,就算无法战胜也没人拦得住我!只可惜现在就算我认真起来,也不会是你们三个的对手。”三耳鼠目光闪烁,无奈叹息。谁人年轻时没有傲气,但傲气总会随着时间流逝与人一起老去。三耳鼠是知道戏鬼与老仙存在的,乌凡闻言没有多想,重新遮住面容。“既然误会已经解除,咱们还是回去吧…不要让他们等得急了。”“已经回不去了…”三耳鼠恍然若失。“前辈?”闻言,乌凡顿时心惊肉跳。“哈哈哈…乌凡小兄弟不必紧张!”三耳鼠发觉话中歧义,急忙解释道:“是我不回去了。”“前辈您要离开?”“我是为了一些私事才来到英雄盟的,既然此处寻不到半点线索,那我也不想在此处再耽搁时间。”三耳鼠淡淡道,“原本我还打算找个合适时机开口,看来现在就刚刚好。”乌凡已经从陶永那边打听到了三耳鼠的事情,倒也没再挽留:“前辈放心,他…会没事的。”“都会没事的。”三耳鼠轻抚着手中方锥。“既然你唤我一声长辈,就在临别前听我唠叨一句!”三耳鼠将方锥一收,忽然正色起来:“乌凡,你最好不要有对英雄盟出手的心思,其实盟主…另有其人!”“啊?”乌凡一阵错愕,他听说吕寒江曾习得了《一剑》之术,已经实力大增,却不想竟然还有人凌驾于他之上。可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就见三耳鼠已经纵身消失在了枝头交错中央。“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虽然相处不长,乌凡却对三耳鼠、对岭北七恶有了改观。眺望远方,乌凡喃喃自语道:“前辈,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