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送礼
不管如何, 时隔多年，裴烈再次开始写字背书。上午武训, 午后陪练, 接着陪读，直到掌灯时分才能歇下吃饭洗漱。
课程之密集，让他仿佛重回军营。
他刚穿过来的时候, 为防止露馅，曾经比照着原主的书信资料偷偷练了许久, 但也仅限于常用字。
习字不难, 难的是他不光要区分简繁体, 还要仿原主笔迹。幸好现在智能系统已上线，能随时将原主笔迹调出来供他临摹练习，还不能
忙碌之下, 直播都被他暂时扔到一边——反正也没东西卖。
他这边水深火热, 另一边的秦徽若也不好过。
太后又病倒了。
或者说, 太后压根没好利索, 又加重了。
许是因为秦徽若为其祈福抄经, 回来也没找她要赏赐，让她有了些许好感，这段时间她倒是不让人拦着秦徽若了。
也因此，秦徽若没事就往慈宁宫跑，今儿带枝花，明儿带本书，后儿带个小陶艺……大都是宫外淘来的小玩意, 不值钱, 就找个由头过去。
进了屋她也不伺候起居丶不探问病情, 光坐在老太太边上喝茶聊天。或是聊阿暄习武丶背书的趣事, 或是讲讲智脑里看来的风俗逸闻，闲话家常半个时辰，就会离开。
这般作态，倒合了老太太的意，甚至会让人提前备好点心，等着她过来，连慈宁宫一众宫女都对她和颜悦色的。
别人如何秦徽若不知，于她而言，这是她两辈子第一次得到这般优待。
上辈子求而不得，这辈子无所求，反倒得了好……
人性啊。
老太太是她亲祖母，她再无情，心里也是渴慕的。只是，如今她心态不比当年，加上本性清冷，即便有所触动，面上依旧淡定如初，该吃吃，该喝喝，时间差不多了就离开，看起来也算是宠辱不惊了。
直到老太太的病情突然加重。
她不会医不会养，还不会说笑逗趣，本想不去打扰老人家，但想到那不知道隐在何处的歹人，她便坐不住，随手摘了两支花儿，准备去慈宁宫探探。
还没出门就被匆匆追过来的端妃拦住。
“让我带去给祖母？”秦徽若皱眉看着她身后抱着匣子的宫女们，摇头，举了举手里沾着水珠的花枝，“不用了，我带几支花儿就够了。”
端妃：“怎么跑这么快……太后都病了，你还带什么花？我给你准备了些补品，你一起带过去。”
秦徽若无奈：“母妃，祖母那边不缺这点药，甚至会更好，咱们就留着自用吧。”下毒的人正愁没人背锅吧？这是上赶着给人送把柄吗？
端妃恨铁不成钢：“慈宁宫当然不缺，这是让你带去表心意！”
秦徽若拒绝：“不用了，母妃留着日后赏赐丶送礼，也是得用的。”
端妃：“你这孩子……算了算了，让观星她们陪你走一趟吧。”
秦徽若：“……那算了，我不去了。”她把花递给缥碧，“插到風雨文学。
端妃懵了：“怎么不去了？”
秦徽若挽起她胳膊：“带一堆东西没得给人添麻烦，还不如留下陪陪您。”
端妃嗔道：“我这都是好东西，怎么成麻烦了？再说，慈宁宫多的是人，用得着你操心这些事情吗？”拉下她的手，“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赶紧走。”
秦徽若佯装不高兴：“祖母那边好东西多得是，您这东西送过去也只能压箱底……这么不走心，还不如我送的花呢。”
端妃：“……”
秦徽若：“反正我不带，要送你自个儿送去。”
端妃迟疑了下，有些气弱：“这些都是我往日攒下来的，都是好东西。”
秦徽若暗乐，继续虎着脸：“那能跟慈宁宫的比吗？”
确实不能。端妃默了下，又道：“全天下也找不到比慈宁宫更好的东西，难道就不送了吗？”
秦徽若示意她看那数枝花：“那不就挺好的。”
端妃：“……”
秦徽若拉住她胳膊：“好了母妃，您就别操心这个了，孙女去看望祖母，不过是寻常事，如此郑重其事，倒显得生份了。你那些好东西啊，留着日后年节赏赐，不也挺好的吗？”
端妃白了她一眼：“话都让你说完了。”
秦徽若抿嘴笑。
说服了端妃，她再次带着花枝前往慈宁宫。
还没靠近慈宁宫，就看到一小丫头在院外探头探脑，想进又不敢进的模样。
她愣了愣，想起这位妹妹——行六的小公主，秦徽涵，没有记错的话，入秋就满九岁了。
慈宁宫自然不缺探病之人，但这位公主，出身不高丶母亲不受宠，一直都比较……不受重视。上辈子，因为跟太后薨逝之日相近，这位妹妹的生日丶乃至及笄，都无人问津，到她死时，似乎都还未婚配……
秦徽若顿了顿，加快脚步上前，拍了拍小丫头：“六妹妹。”
小丫头唬了一跳，急急转头，看到她，眼睛一亮，有些笨拙福了福身：“三姐姐。”
秦徽若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她短了几分的袖子，笑道：“怎么站外头呢，一起进去吧。”
秦徽涵抿了抿嘴，退开两步，背着手小声道：“我丶我不进去了……三姐姐进吧。”
秦徽若也不勉强，只接着问：“你是不是带了什么东西给祖母啊？”
秦徽涵迟疑了下，点了点头。
“是什么？要不要三姐姐帮你带给祖母？”
秦徽涵这回犹豫得更久了。只听她弱弱道：“我的东西不——”
秦徽若仿佛没听到，朝她示意怀里的花枝：“你看，我带了几枝花，都是刚剪下来的，还带着露珠呢。”
秦徽涵睁大眼睛看看花，再看看她：“祖母会喜欢吗？”
秦徽若笑眯眯：“喜欢啊，祖母可喜欢这些了——啊，瞧我，尽顾着显摆自己的礼物，都忘了你的了。你带了什么啊？”
秦徽涵抽出背在身后的手，翻开掌心，期待地看着她：“我带了自己编的手链，上面串的是母妃给的五毒虫，母妃说可以保佑祖母百毒不侵丶逢凶化吉的。”
她掌中手链乃是五彩编绳，上面串着五只小巧又精致的玉石，看起来挺可爱的，但玉石的造型……
缥碧吓得脸都白了，紧张地看向秦徽若。
秦徽若面上只闪过一抹惊诧：“哇，这手链真是你编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连线都扯不顺呢。”
小丫头很高兴，还是腼腆道：“嗯，母妃教我的。”
秦徽若伸出手掌：“这么漂亮的东西，祖母肯定很喜欢……三姐姐帮你转交好不好？”
……
送走蹦蹦跳跳的小丫头，在缥碧的欲言又止中，秦徽若袖着这串手链，进了慈宁宫。
大门处的婆子没有拦她，等走到殿门处，还能看到熟悉的丫鬟站在那儿。
那俩丫鬟远远朝她行了礼，不等她走近已经给她打起帘子，其中一位小声提醒：“娘娘等着您呢。”
不是病重了吗？怎地还在等她？秦徽若心下诧异，面上却不显，朝她点点头，踏进屋里。
扑鼻而来的浓重药味差点让她呛咳出声。
她下意识屏息，喝止住脑子里疯狂叫嚷的55，慢慢进去，缥碧则站在廊下等着。
进了屋，便听到一道惊喜之声：“哎哟，四公主来了。”
秦徽若笑着福身：“庄姑姑。”
庄姑姑忙侧过身子避开礼节，指了指东暖阁，低声道：“娘娘正等着您呢，快进去吧。”
秦徽若：“好，劳驾姑姑寻一花瓶过来，我把这花插上，给祖母赏赏。”
“诶。”庄姑姑麻溜退出去。
秦徽若则抱着花枝，绕过屏风，转进东次间。
尚未见人，笑语先行：“祖母，您看我带什么来了。”
略带虚弱的声音响起：“是徽若吗？进来吧。”
这些时日熟悉不少的东暖阁里，秦徽若看到了依靠在软枕上丶脸色暗黄的老太太。
五月底已初见热意，屋里却掩着窗丶垂着帘丶屏风半侧，空气凝滞，浓重药味散之不去。
秦徽若宛若未觉，朝老太天福了福身，不等她喊起，便起身，献宝般凑过去，道：“祖母，您看，我种的白玉兰花开了！可香了~”说着将怀里的花枝递到老太太跟前。
那数枝花枝并不纤细，足有成人指粗的枝丫上都是巴掌大的宽大叶片，白如凝脂丶娇俏如兰的花朵儿就点缀在这些叶片当中。
花型淡雅，香味却极为浓郁，屋里的药味儿仿佛都被冲淡了许多。
老太太微微坐起身：“哎哟，这叫白玉兰？真香……不过，这叶子看起来不大像兰花啊。”
“这花就是看着像兰花，才叫白玉兰的，但它可不是真的兰花，它可是长在树上的呢。”
恰好庄姑姑抱着花瓶进来，秦徽若便直接在太后手边的小几上修剪插枝，边剪边接着介绍，“我淘回来的时候，已经跟我差不多高，直愣愣一根木头，瞅着就不像话，母妃还嫌我尽捡些破烂回宫，这不，一个多月下来，都快长过景福宫的偏殿了。”
老太太听得乐呵：“你怎么连树头杆子也买？”
秦徽若抿嘴笑：“反正那树头杆子才不过二两银，万一真的好看呢？呐，”她将插好的花瓶推到老太太跟前，“瞧着舒畅吧？”
“舒畅舒畅，这大叶片丶白花儿的，瞅着确实好，连香味儿——咳咳丶咳咳。”
一群人赶紧给老太太端茶丶抚胸丶上润喉含片。
秦徽若也迅速把花瓶抱开。
好一会儿，太后终于缓过来，朝抱着花瓶的她招招手：“过来，坐下说说话。”
秦徽若松了口气，将花瓶交给宫女，先吩咐她：“抱出去，找个敞亮地儿摆着。”然后在转回来，朝太后半解释半征求道，“估计是这白玉兰太香了，呛着您了，咱把窗户开开，让这花味儿散一散吧。”
老太太靠在软枕上笑笑：“药味儿太重了？”
秦徽若坐在她腿边，顺手拿过旁边宫女的小布锤，轻轻给她捶腿，细声细气道：“药香多好闻啊，自古不都有拿药填香囊丶香枕的嘛，反正我挺爱这药味儿的。也是孙女欠考虑，这白玉兰味儿太冲了，放屋里都得熏得慌，可不得呛着您了。”
老太太：“行了行了，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能说。”
秦徽若笑道：“以前小，不知道您这么慈和呢，换了旁人，孙女可不敢这么多话……这白玉兰香气好是霸道，咱们还是开点窗吧？”
老太太无奈：“开吧。”
伺候的宫女赶紧将窗户推开。
屋里顿时亮堂许多。
秦徽若暗松了口气，借着方才药囊的话题，开始给老太太讲起古今各地的佩挂风俗，从传统的玉佩丶香囊，到各种吉祥物件，尤其是后者。
“……所以在有些地区，五毒虫也蕴含着百毒不侵丶逢凶化吉的寓意。”
老太太点点头：“似乎有所耳闻，南边那边瘴毒多，仿佛确实是信这些个的。”
秦徽若高兴了：“哎哟，祖母您见识这般广博，那六妹妹的礼儿可算送到位了。”
老太太诧异：“什么礼儿？”
秦徽若翻出秦徽涵的手链，递给她：“孙女在路上遇到六妹妹，她怕扰了您休息，托我给您送过来呢。”
老太太捡起来，眯起眼睛细看。五彩绳子编就的手链有些粗糙，上面却串着五块好玉，分别雕琢成蝎子丶蛇丶蜈蚣丶蜘蛛丶蟾蜍的形态，虽不过拇指大小，却颗颗分明丶栩栩如生。
老太太笑容微敛：“你跟徽涵感情还不错？”
秦徽若摆手：“没有，她平日都不出门，我怎么跟她培养感情。再说，她还是小孩呢，我都大人了，说话也说不到一块儿啊。”
老太太顿时被逗乐了，瞥了眼她头上丱发，打趣道：“合着你就是大人了？”
秦徽若心知过关了，微微扬起下巴，佯怒道：“我明年都及笄了，她还在玩编绳呢！”
老太太：“哈哈哈——咳咳咳咳，没事。”她挥退下人，指着秦徽若笑骂道，“徽涵玩编绳倒知道给哀家送五毒链，你倒是好，从二两银子淘来的树头上摘花送过来。”
秦徽若反驳：“那孙儿还精心伺候了一个多月呢！”
老太太乐得不行：“合着人家编绳不需要学？你那白玉兰还冲得哀家咳了半天呢。”
秦徽若垮下脸：“好吧好吧，这回孙儿认罚，奖赏就让给六妹妹吧。”
老太太笑得直咳：“哀家丶咳咳丶什么时候说要罚要奖的？”
秦徽若等她喘匀了气，才接着往下道：“不罚便好，省得回去后母妃还得训我——我出门那会，她还想让我带一堆补品来着，被我嫌麻烦推了，如今倒好，我带的花儿还惹事了，可不能让她知道！”
老太太愣了愣，斜睨她一眼：“哀家想了想，还是得罚——就罚你给哀家抄上一册经书吧。”
秦徽若：“……”
老太太又乐了，扭头朝庄姑姑道：“去，挑几块鲜亮的玉佩给徽涵送去，就说是奖她的。”
秦徽若：“……”
老太太：“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许是岔了气，这回太后咳得有些激动。
庄姑姑赶紧接过宫女新沏上来的温茶，给她润润嗓子。
秦徽若微微皱眉看着，想帮忙却无从下手。
【55：检测到毒物啦！检测到毒物啦！！】
秦徽若：！！
作者有话说：
这波又是病休……
我自己病了两周，娃娃病了三周，娃她爹也被传染病了几天，然后前几天猫也体检出问题……
这波太蛋疼了，吓得我赶紧找朋友介绍道观求符……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