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郑家
秦徽若怒火直冒, 擡手就要毙了他的直播间——
“公主,”终于养好身体回来的缥碧探头进来, “库房里怎么多了套嵌红宝石玲珑金簪, 哪儿来的?”
秦徽若一顿,想起她被打板子的原因,立马缩回手:“什么?”
缥碧重复了一遍, 道:“奴婢正在清点东西,发现多了根簪子。”
秦徽若:“哦, 那是祖母赏下来的, 收着吧。”
“是。”缥碧再次退出去。
这么一打岔, 秦徽若的火便下来了些。
她转回光屏,裴烈正在里头向观众介绍……何谓喝花酒。
秦徽若一目十行扫过去,那股子邪火又冒出来了。
【监管员821796:涉黄禁播警告。】
【迎风撒尿三千丈:……】
【哈哈哈哈哈哈】
【监管员威武】
【就喜欢看主播吃瘪的样子】
【迎风撒尿三千丈:大哥别这样, 我这是在正经科普呢。】
【迎风撒尿三千丈:我还打算实地来个直播, 让大家看看青楼是什么模样。】
【迎风撒尿三千丈:我又没说我要干嘛, 我还没成亲呢, 怎么着也得为我媳妇儿守身如玉。】
【哈哈哈哈哈守身如玉是什么鬼】
【害, 成亲就是个仪式,想玩的还是会玩的】
【就是,我们这里还有夫妻一起去的】
【要是有喜欢的,不防收了,粉红知己不怕多!】
【监管员821796:呵】
【迎风撒尿三千丈:大哥你别呵,你一呵我就瘆得慌】
【迎风撒尿三千丈:我就是去凑个热闹,那些老大哥们也是有贼心没贼胆的, 都怕家里婆娘呢……害, 要不是拿我当由头, 他们都没敢去呢。】
【监管员821796:跟我说这些作甚?跟你媳妇说去。】
【迎风撒尿三千丈:这不是怕你给我下个涉黄嘛, 咱是提前打个招呼,万一真去了,咱也是为了直播事业做贡献,绝不搞东搞西——老铁们,懂了哈,到时给我星闪刷起来!】
评论区刷过一片鄙视表情。
秦徽若见裴烈去意已定,更觉心里憋得慌。
她索性缩小光屏,眼不见为净。
坐在那儿生了半天闷气,直到蕉月端着水果丶点心进来。
“公主?”她不解地打量榻上美人,“不是说要看会儿书吗?”怎么坐那儿发呆呢?
秦徽若回神,才道:“伺候笔墨吧,我想习字。”静静心。
“是。”
蕉月很快将书桌清出来,铺上纸张,摆好笔筒,站在边上开始磨墨。
秦徽若捏了根常用的毛笔,舔笔,蘸墨,然后盯着纸张,不知道想什么去了。
蕉月低呼一声:“公主,斩卷了。”
秦徽若回神,发现纸张上多了一朵墨花,她抿了抿唇,让开些许,让蕉月换纸。
蕉月边收拾边好奇:“公主你在愁什么呢,方才看你还好好的呀。”
秦徽若干巴巴回了句:“我好的很。”
蕉月捏住自己眉心,笑道:“你这眉毛都快打结了。”
秦徽若:“……”她板起脸,“多事,磨你的墨。”
蕉月毕竟年纪小,缩了缩头不敢多问。
秦徽若拧着眉,握着毛笔一通挥毫——
多情自古空馀恨,好梦由来最易醒。[注1]
蕉月探头过来念:“多情——”
“哗啦”一声,秦徽若面无表情将纸张扯下来,揉成一团,扔进纸篓里。
蕉月:“……?”
秦徽若心里憋气。怎么回事?她怎会写这等伤风悲秋之句?
她重新铺了张纸,再次提笔——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注2]
蕉月探头瞅了眼,小心翼翼看着她:“这诗念起来挺顺口的,是哪家的名句吗?”
秦徽若愣了愣,再次抓起纸张,揉成一团,嘴上忿忿道:“什么名句,不过是些二流子写的破落句……”
没错,就是裴烈偶尔练书法的时候写出来的诗句,她看了几次,没曾想记住了。
察觉她心情不好,蕉月不敢再吭声了。
秦徽若深吸了口气,干脆挑了本书抄写。
这一抄,便是大半个时辰。
等她将文章抄完,心情才平和下来。
蕉月自去收拾书桌,她依在茶几上喝茶润口,暗自琢磨自己方才的情绪——
她方才为何这般生气?
是因为裴烈说要去喝花酒。
他要喝花酒便罢了,竟然还要去青楼直播!
她堂堂公主,那种地方入耳都觉得腌臜,这厮竟然还打算摆到她面前给她看?
秦徽若自觉找到理由,打算等裴烈进青楼的话,立马给他下罚单,禁他个十年八年的最好!!
嗯,就这么定了。
秦徽若顿时豁然,就等裴烈那厮撞上来了。
***
几天时间倏忽而过。
又轮到裴烈旬休了。
他先回家看了看,确认家里一切都好,吃的喝的都没什么缺,才拿上裴婉婉打听回来的货源清单,准备一家家去看看,顺带采购点东西。
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能多买点,他还打算驾上自家牛车。
刘叔不放心想要帮着驾车,他嫌带着人麻烦,不乐意,就在门口马路跟着刘叔学了两圈,就胆大非常地驾着牛车出发。
虽然牛车速度慢,但一次能采购一大堆,放进车里,再往系统一塞,就完事,量大又高效。
买完一大堆往常热销的産品,裴烈又赶往西街——那边有许多就地摆卖的老百姓,他记得看过有人卖草药。
西街人多,裴烈将牛车寄存到城门口的车马棚,溜溜达达转进西街。
左逛逛右逛逛,顺路买了些新鲜瓜果,才看到草药摊子。
算不上摊子,就是一干瘦老头儿面前摆了些草根树头,旁边一个背篓,里头还有些许干草。
裴烈眼尖,看出其中几种很眼熟,连忙上前:“老伯,这些怎么卖?”凑近了还能闻到老头儿身上一股子药味儿。
老头掀起眼皮,瞅了他一眼,慢吞吞道:“哪个?”
裴烈笑嘻嘻:“全部。”
老头眯眼,坐直身体:“这些你全要?”
裴烈:“当然。”
老头打量他两遍,冷道:“不卖。”
裴烈:“……”
裴烈:“不是,老伯,你都把东西摆出来了,怎么不卖?”
老头甚至开始将草药扔进背篓:“不卖就不卖。”
裴烈忙拽住他胳膊:“老伯,我好不容易出趟门,你就卖我吧,我可以比你原来价格高一点收。”
老头一顿,打量他:“你不是城里药铺的?”
裴烈莫名其妙:“我哪儿像药铺的?”
老头没好气:“那你买这么多药材干嘛?”
裴烈:“……反正我有用。”
老头怀疑:“你会用?”
“会……吧。”裴烈语气有些虚。
老头指着一块树皮,问:“这是什么?”
裴烈迟疑了下:“肉桂?”
老头没好气:“这是杜仲。”
裴烈干笑:“无所谓啦,反正有人认识。”
老头眯眼:“你既然不认识,买来作甚?药材可不能混吃,不小心可是会吃死人的。”
裴烈:“知道知道,我有朋友认识,我代买而已。”
老头:“你朋友开药铺的?”
裴烈无语:“不是,老伯,我买个药而已,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啊?”
老头:“我的药,不卖药铺。”
裴烈眨眨眼:“咋啦,城里药铺得罪你了?”
老头:“与你无关。”
裴烈:“那就是得罪了。”他顿时来劲了,“老伯,城里这么多药铺,都得罪你了?”
老头已经坐回去,眼皮也不掀:“老头子哪有那么大能耐,能让他们得罪……要买就买,不买就走。”
裴烈:“买买买,这些都给我,多少钱你说……所以,是同行相忌?你也是开药铺的吗?你那铺子里的药都卖吗?”
老头:“……我不卖了,你走吧。”
“别啊老伯。”裴烈干脆跨过药材,盘腿坐下,哥俩好般揽住他肩膀,“来,来,要是你有铺子有草药存货,咱谈个大生意啊。”
老头挣开他:“做什么做什么,好好说话……我说了不卖就是不卖,你走吧。”
裴烈也不恼,转头开始收拾那些草药:“老伯,东西该卖就卖,药留着有什么用呢,钱才是好东西。”
老头当即来抢:“你干什么干什么?”
裴烈拦开他的手:“哎呀,你都一把年纪了别这么倔,我又没开药铺,都卖我都卖我,你开个价。”
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
裴烈没理他,麻溜将药材装回背篓:“行了,连背篓一块卖我吧。多少钱?”
老头恼怒:“十两!!”
裴烈跳脚:“什么?你这几根破草破树皮的,顶多二两——”
老头作势来抢。
裴烈:“……十两十两!”肉痛地摸出十两,递给老头,嘴里嘀嘀咕咕,“要不是看你情况不怎么好,我肯定不做冤大头的。”
老头:“……”一把抢过十两银子。
裴烈暗啧了声,揽住他:“老伯,这些药材都是你处理的吧?你家里要是还有,都给我送来呗,我都收。”
老头嫌弃地推开他:“你要开药铺?”
裴烈:“不开不开,我不学医,也不认识什么大夫,开药铺干嘛?”
老头:“那你要这么多药作甚?”
裴烈本不欲多说,闻到他身上药味,心念一动,道:“因为我有个朋友喜欢折腾药方,药材都是要给他送过去的。”
老头闻言顿时皱眉:“药方?道士?”
裴烈:“……也算是吧。”
凌霄子看起来真的挺像道士的。
老头顿时冷下脸,将十两银子塞回他手里:“药给回我,我不卖了。”说着还要来抢背篓。
裴烈“诶诶诶”避开,差点撞到人,顿时有些来气,两下将老头制住。
“你怎么回事?你既然拿出来卖,就好好卖,哪儿那么多要求,矫情不矫情?”
他本就是练家子,这几个月早就把体能力气都练回来,加上健体丹,这老头哪是他的对手。
老头挣不开,怒声道:“炼药的道士能有几个好东西?别拿我的药去害人!”
裴烈意外:“哎哟,还有几分血性啊。”他松开手,“放心,我那朋友炼药……嗯,只是玩玩。”
“哼!”老头重获自由,心知打不过他,忿忿瞪了他一眼,扭头便走。
裴烈无语,正要走,手一动,发现老头没拿钱,只得又追上去:“我说老伯,你这么穷,不会都是犟出来的吧?”
老头一僵,抢过他手里银子,走了。
裴烈啧啧,扬声道:“我住高进胡同五十六号,要是有药了记得送过来。”
老头很快就走没影了。
裴烈只当自己日行一善,摇了摇头,继续溜达找药。
还还买到些草药和野菜,不过不如老头的种类多,处理的也不如他的干净。裴烈唏嘘不已,又挑了些日用品,回家去。
家里能用的,都留了一些在车里,不多,算着家里的份儿,就这样,也把牛车塞得满满当当的。
裴母看到心疼不已,逮着裴烈一顿念叨。
裴烈不痛不痒,啃着刚切出来的甜瓜嗯嗯嗯的,还不忘提醒她:“给你们买的布料记得做新衣裳啊,要是堆在屋里发霉,我下次回来就拿来铺大门口当地毯。”
裴母:“……”
裴婉婉噗一声笑了。
裴烈扭头对她道:“你那些首饰,都当到哪家当铺去了,写下来,回头我去给你拿回来。”
裴婉婉愣了下,笑道:“好!”然后感慨,“看来咱家是真的阔气起来了啊。”
裴烈咬了一大口甜瓜,含糊道:“那是当然……”他突然想起什么,倏地跳起来,奔出去,找到在劈柴的老刘,如此这般吩咐了几句。
刘叔点点头,放下刀,抹了把汗就出去了。
裴母不解:“待会就开饭了,你把大刘撵出去作甚?”
裴烈没多说:“一点小事,让他跑跑腿。”
裴母还想问,裴烈已经转移开话题:“饭好了吗?饿死了!”
裴母顿时被转移注意力:“早说让你上午吃点东西再出去……我去厨房看看,约莫差不多了——诶,你别再吃那瓜了,待会吃不下饭了。”
裴烈咬着甜瓜:“没事,太热了,吃点补补水。”
六月天,他穿着里衫外衫跑了一上午,可不得热死。
裴母没法,只得赶紧去厨房看着,省得这家夥吃瓜吃饱了。
……
午饭上来,刚吃到一半,老刘就回来了。
裴烈迅速扒完碗底几口饭,撂下饭碗,道:“我吃完了,你们继续。”转头迎向老刘,快步出去了。
裴母喊都没来得喊。
“真是,一个月就休沐那么两天,还不好好在家待着。整日忙叨叨的,也不知道在忙啥。”裴母抱怨道。
裴婉婉无奈,给她夹了块肉,道:“娘,哥哥又不是那不知轻重的人,铁定是有事才会这样的。再说,他要是不忙,能给咱家整出这么大一屋子吗?”
裴母语窒。
“你就安心的呗,大哥要是有事,肯定不会瞒着你的。”
裴母嘟囔:“谁知道呢……一天天不着家的,瞒着我也不知道。”
“好啦好啦,先吃饭吧,回头我帮你问问。”
裴母这才作罢。
另一边,裴烈跟着老刘出了门口,就看到那位老熟人——介绍房子跟买人都帮了大忙的中人大叔。
大叔姓张,家里行四,人称张四叔。看到裴烈,他很是高兴,点头哈腰的:“裴大人,又见面了,风采依旧啊。”
裴烈笑着打招呼:“四叔好啊,吃过饭了吗?”
“诶,吃过了吃过了,老刘过来的时候,刚刚吃好呢,裴大人呢,没有耽误您用膳吧?”
“没有,来的正好。”裴烈朝老刘摆手,“厨房给你留了饭菜,你先去用吧。”
老刘了然,也不多问,行了个礼就回屋去了。
张四叔搓着手:“大人,可算等着您休息了。”
裴烈挑眉:“这么说,查到什么了?”
“诶,小的照着您的吩咐,找了好些乞儿,天天盯着……”张四叔压低声音,“查出可多问题了。”
裴烈倒是很高兴:“查出来就好,就怕查不出来。”他勾住张大叔脖子,“走走,找个地儿喝几杯,咱有一下午时间。”
张四叔算得上是京城地头蛇,由他带路,俩人很快钻进附近一家茶馆里。
裴烈现在不差钱,直接定的包间。
等茶水点心上了,包间门关上,张四叔就道:“裴大人,实不相瞒,这茶馆比别处是贵上那么一点——不是小的坑您,实在是……这茶馆是恭亲王家里开的,进口的东西都是好的,最重要的是,没人敢在这儿闹事。”
换言之,这里的安保措施好,适合谈大事!
裴烈倒了杯茶,安抚道:“我懂我懂,四叔尽管放心,你忙活了这许久,光请你喝个茶已经是我失礼了,回头我再给你补份厚礼!”将茶递给他。
张四叔惶恐接过,微松了口气:“大人不怪罪就好,礼就算了,小的也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罢了。”
裴烈:“说说,查出了什么事,连你这老油条都如此紧张?”
张四叔压低声音,指了指头顶:“那郑家……有上面的有关系。”
裴烈茫然:“啊?上面?”
张四叔声音越发低:“是京卫指挥使大人。”
裴烈:“……哦?”
张四叔以为他被吓到,仔细介绍:“我让那些乞儿日夜盯着郑家,发现那郑雄用了点手段,把自己闺女送给了指挥使大人当妾。”
郑雄,不就是郑宏盛的爹丶婉婉那个所谓的未来公公吗?他女儿……仿佛跟裴婉婉同年?
裴烈恶心得直皱眉:“他要干什么?”
张四叔:“要钱要权呗,还能干什么?那郑大人借着这条路,赚大了。”
裴烈:“收受贿赂?”
张四叔:“那都是小事了……”他声音几乎低成气音,“他们……盗铸钱,贩私盐。”
裴烈:“!”
就算他对这个时代的法律算不上了解,也知道这是重罪。
郑家……
必须加快动作了。
作者有话说:
注1:魏秀仁《花月痕》
注2:金庸《倚天屠龙记》
***
天啊,如此粗长!!
身体好,干活就是利索!!
我爱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