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那腿伤的说重不重,但也不算轻,就怕睡上一夜发起高热,那还是得去看郎中。
王五将人送回去的时候特意跟顾家人交代了一下,说是要发了热就去找他。
倒也不是王五有事就往自己身上揽,可林哥儿一个寡夫郎很多事他做都不方便。
要说去闫家借住,林哥儿还挺不好意思,但为了小宝的安全,这屋子确实也没法再住。
这会林哥儿就跟闫三妹收拾东西,不带过去的都得放进大箱子里,免得屋顶越漏越严重,再被雨淋了。
一款铺盖两件换洗衣服,再加上她和小宝的口粮,这一收拾东西还真不算少。
再就是院子里的鸡鸭,都是今年刚抓的春雏,这会半大不大的十几只都在草棚下避雨。
“这些也带去我家养,我家有笔墨,挨个做上记号,混在一起也能分的清。”
闫三妹帮着去抓鸡鸭,看到有两只大的还挺惊奇:“我听杏花说村里的鸡鸭基本都死光了,没想到你这还剩两只。”
说到这个林哥儿也觉得自己运气好:“年节时想给小宝做一套新棉衣,就把家里鸡鸭都卖了,就剩这两只想留着下蛋给小宝吃,村里闹瘟病时,我都愁坏了,可哪曾想它们天天都下蛋,啥事也没有。”
闫三妹简直羡慕死了,她怎么就没提前把鸡鸭都卖了,想到家里死的那二十几只鸡,到如今她都心痛不已。
林哥儿将两只母鸡抓住用绳子将翅膀缠起来,又去将屋里攒的十几个鸡蛋都递给调转回来的王五:“麻烦你把这些给顾家送去,若是后面还需汤药钱,该多少我都负责。”
过来帮忙受了伤,给些东西补身体是应当的,不过王五只接了一只鸡:“另一只你拿去闫家吧,那边我家萝哥儿说补一只兔子,等你家鸡鸭养大了到时候再让我家占点便宜。”
这话自然不是萝哥儿说的,毕竟顾盼受伤这事萝哥儿还不知道,只是王五觉得闫家虽心肠好,林哥儿过去肯定特别欢迎,但空着手没有啥表示总是不好的。
村里人讲究的无非就是有来有往,像林哥儿这种日子过的难的,夫郎跟他关系好,搭些力气帮着干点活自然没有什么,可总一面倒的帮,心里总是会有些不痛快。
不过林哥儿这人相对于村里不少妇人来说倒也还算是不错,日子差一点却一点不抠搜,每次萝哥儿抱着冬冬过来,回去时那小肚子都能吃的饱饱的。
林哥儿对王五道了谢,其实他还真不是空手去闫家,他背篓里还装了好几块腊肉,都是打算给闫家带过去的。
一场雨连下了七八日才停,好在后面都是小雨,那些被冲出根茎的庄稼再用土去埋一埋,倒是也没多麻烦。
林哥儿自家也有一亩的旱地,这会弄好他就去闫家地里帮忙。
闫正道在家抱着小鱼儿给小宝讲故事,有些是道听途说,有些倒是亲身经历。
说着说着就提起二十年前:“那时候你桂芝奶奶才刚怀上老二,像几日的这种大雨,断断续续下了小一月,要说咱们安宁镇地势高只是被毁了点庄稼都是好的,那挨着河堤的村子可就遭了秧,一场大雨将堤坝冲毁,十几个村子最后都没剩下几个人。”
小宝听的似懂非懂,但很是乖巧的点头。
闫正道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堤坝毁了就得修,强制去服徭役,这一去又有好几个没回来。”
小宝眨了眨眼睛:“去哪了?”
小孩子不懂生死,并不明白没回来代表的是什么,而闫正道也没打算真的去解释,就笑着随便说了一句。
“大概是觉得这辈子没活明白,换个地方再重来一次吧。”
“希望这次可别再把堤坝冲塌了,要是再强制服徭役,就让那些官兵把我抬过去算了。”
闫正道叹了口气,他可是一点不想让自家儿子去受那个罪。
雨一停林哥儿就回去将门窗都打开,又烧了火去屋里的湿气。
太阳晒上两日,地里的活也基本干完。
“我前几日回去整理了一下,又晒了几日应当可以住人,我和小宝明日就回去了。”
“回去什么回去。”赵桂芝把小宝拉到自己身旁:“你那房梁都被虫蛀了,不是婶说话难听,要是万一哪天房梁又断几根,人被压在底下哭都不知道怎么哭。”
“应该不至于吧?”林哥儿其实觉得不下雨也没人踩那房梁应该不至于还会断。
“那谁说的准,反正家里屋子多的很,你要是不愿意跟三妹睡一屋,我把小北那屋给你收拾出来,再不济潇哥儿那小院都空着,老宅还有好几间屋子,你想住哪婶子就给你收拾哪个屋子。”
林哥儿是觉得住在这里太过麻烦闫家人,可赵桂芝这么说,他鼻头难免有些犯酸。
从小到大不管是在娘家还是婆家他都从没有过自己选择的权利,还真挺羡慕闫三妹和潇哥儿有个这么好的娘。
“谢谢婶子,有啥活你招呼一声,总不能一直白住。”
赵桂芝忍不住笑:“活可多的很,首先我做饭时你就得帮着烧火。”
林哥儿暂时不回去闫正道也挺乐呵,因着下雨实在没事做,他的棋友已经从大人变成了小孩子。
作为大字不识一个的四岁半小娃娃,小宝先认识了车马象炮怎么认。
小宝再一次被将军时,他的小脸都皱巴了起来,抬头盯着闫正道,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再来。”
虽说这小娃娃还是个臭棋篓子,但毅力不错,闫正道下的也挺高兴。
就是闫镇南看了一会直撇嘴:“爹,人家小宝才四岁,你吃的盐比他吃的米都多,怎么着也该让几颗棋啊。”
“你说让几颗?”闫正道白了自家老二一眼。
“四颗,去掉两个车两个炮。”闫镇南是努力给小宝争取。
“你咋不说让我把将直接放在最前面呢?”
“有道理。”闫镇南煞有介事的点点头:“领兵打仗将军本就该冲在最前面,这象棋的规矩不太行。”
闫正道都被气笑了:“你见哪个将军是在最前面的?”
“尊远侯。”闫镇南有理有据:“陆之承说的。”
闫正道:“……”他居然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