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被卷进聊天中的吴充此时正抱着外卖翻监控，刚开盖就打了个喷嚏，坐他对面的殷樱立刻探头，“你不会是感冒了吧？要不咱俩换个座，我这儿正对着出风口，贼暖和。”
今天周末，最近游戏没啥紧要任务，除了吴充和殷樱外只有值班同事，而这些值班的同事也已经掐着六点准时溜了，偌大的办公室只有他俩可怜兮兮地继续加班。
吴充摇头，他可不愿意坐在出风口底下，就他现在的位置就挺好的:左边隔着一个无人坐的工位可以看窗外风景，右边是柱子，不会有人经过，身后的同事之前意外去世后暂无人敢坐他的位置，斜后方背对他的同事是新来的，每天矜矜业业在自己的位置上忙活。出风口虽然近，但好在不正对着头顶，所以夏凉冬暖正合适，基本上是属于无人可窥他屏也无人打搅还温度宜人的极佳座位。
“你都打喷嚏了，感冒了可不好。”
吴充依旧摇头，说:“可能是胡椒味太重，开得太快一下散开了。”
殷樱气馁地垂下头。她想换座不是一天两天了，出风口吹得头蒙啊，可就是没有过道那边的同事愿意和她换，空座不是没有，但她不想离吴充太远，这样有什么事的时候就只能群里发消息。众所周知，群里的消息阅后可回可不回，要是急事的话还得穿越工位来寻人，多麻烦。
吴充身边有两个空座，一个在他身后一个在他左手边，他身后的空座因为无人不晓的原因不能坐，而他左手边的位置离他未免太近了，两人一扭头就能对视，没点亲密关系谁愿意挨着谁坐啊。虽然他俩现在面对面也很近，但是隔板高啊，想看一眼对方总还得抬下屁股不是。
当然殷樱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威逼利诱新来的小同事和她换，但那孩子实在楚楚可怜，而且带她的人就坐她对面，往后师徒俩遥遥相望，太惨，殷樱才不做那棒打鸳鸯之人。
于是只好忍到现在。
“你炭烤五花肉的还能有胡椒吗？”殷樱随口一问，把章鱼小丸子戳开，说，“这家店也太没品了，全淀粉，里边就一节儿比我小拇指甲盖还短的鱿鱼。”再翻了翻饭，“这肉的成本绝对不超过五块，底下这么深全是米饭，你瞧瞧这肥牛，全连着筋的，都不成片！就算是合成的也不能这么敷衍吧。还这么贵！”
对，重点是贵，如果这盒饭只卖十一二块她也就认了，偏偏这饭二十五一份，还是在她用掉了辛苦抢到的十八块外卖红包之后的价格！
吃了两口后，“味道还不怎么样，气死了，不吃了！我要下班！”
吴充完全能理解她的感受，作为一个常年加班点外卖的人，他早把这一片的店点了个遍。殷樱加班比较少，偶尔周末加班也是出去吃，所以在刚才殷樱提出一起点外卖时他就及时拒绝了。
“这家看起来好好吃”、“这家好评贼多”、“这家又便宜又近”，如此声音不绝于耳，选得慢不说还不好提醒，毕竟每个人口味不同想法不同，没法说。
结果殷樱果然踩坑。
“那拷回去看吧，你等等，我给你拷。”吴充放下饭。
殷樱站起来后看见了吴充的饭，本来她还得意吴充比他点得早却和她一起到，没想到两人的饭简直是天差地别。
“你点的哪家？推给我，下次我就点你那家。”
吴充笑了笑，说:“还是算了吧，外卖就没有永远发挥在线的，与其选来选去，有这工夫你上外边店里吃不好吗，不好吃还能当面讲，外卖不好吃就只能吃闷亏了。”
“那你为啥不上外边吃，我就是看到你点外卖我才点的啊。”
电脑上弹出粘贴进度弹窗，吴充重新端起盒子，说:“我主要是懒。”
殷樱拉过他旁边的椅子坐下，拈起桌子边缘的玫瑰花，说:“这花你真不打算送人了？”
“你要送你。”
殷樱摇头，说:“咱俩可不是送花的关系，别挡我桃花路啊。你还是送那什么彭小姐吧，章俨都觉得可以的人，肯定也适合你。”
吴充斜她，说:“他还想撮合你和我呢。”
“他乱点鸳鸯谱，算了他不靠谱。”殷樱放下花，“这花很新鲜，你找个瓶子养起来吧，不是给你定了一年份的吗，到时候肯定很壮观！”
吴充把筷子比在脸前，说:“他胡闹你就别跟着瞎折腾了，我跟人就见过一面。”
“你多去见见不就行了？”
“彭铣的妹妹。”
“呃。”殷樱顿住，“那好像确实挺尴尬的哈。”
可不吗，和朋友的妹妹谈恋爱，太别扭了。吴充自从相亲完知道对方是彭铣的表妹之后就绝了接触的心思，本来彭铣就常仗着异能给他使绊子，这要成亲家了还得了，不得天天把他当驴使。
“有照片吗？”殷樱问。
“没。”
“那她好看吗？肯定好看，章俨都说了人不错，他这种看脸的大猪蹄子。”殷樱自问自答，随后又问，“你俩咋认识的？彭铣介绍的？他这么大方？”
彭铣才不大方。相完亲那天晚上和他说自己相亲了，他还怂恿自己再试试，两人虽然生活理念不同，但这种事磨合磨合就好了。然而半夜的时候就给自己打来了骂人的电话，说没想到吴充竟然胆敢肖想自己的妹妹！
“相亲认识的。”吴充简略答道。
“相亲？你妈都给你安排相亲了？！”殷樱大为震惊，“你不是才二十来岁吗？”
“我三十了大姐。”
“不许叫我大姐，我还年轻。不过我是真没想到啊，吴冲冲你居然三十了吗？骗我的吧，你哪儿像三十啊，我感觉你还跟我俩刚见的时候一样。”
吴充哭笑不得，“咱俩初见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而且平心而论，我现在看起来比那时候老很多好吗。”
殷樱长叹一声，“时间过得真快啊，一眨眼咱俩都老了。”
吴充嘴角抽抽，忍不住道:“倒也没有这么夸张，三十而已，人类的寿命还是挺长的，这才过了三分之一。”
殷樱盯着那支被随意放在桌上的玫瑰，说:“人老珠黄不过如此。”
吴充摇摇头，心想大概男性对年龄的敏感程度不及女性高，人到三十，吴充想的是自己工作了这么久了，至今没个安身之处。房子是有，但那只是冷冰冰的一处财产，那里面除了一些家具以外没有生活的味道。
在章俨家照顾他的那段日子，虽然累，心理压力也大，但每当看着床上那个人在安静呼吸着的时候，吴充会想，同一空间里有另一个人的呼吸，真好。
他甚至羡慕过彭铣的生活，两人一间，乱是乱点、挤是挤点，但不会觉得孤独。和另一个人同居，你可能会时常感到生气，但不会觉得孤独。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愿意和两个年轻人一起合租，明明他的月薪足够他整租下那一整套三室。除非必要，吴充很少回那个明府为自己分配的房子，一个人住没啥意思，租出去又太麻烦，既担心遇到不好的租，也担心不知情的明府人员闯上门去吓坏租。
“听说你要搬家了？”吴充问，他是前两天的时候听殷樱和旁边的女同事聊天听到的，当时没注意，现在才想起来问。
“嗯，现在的房间太小了，想换个大点的，就可以买个大衣柜。”
“衣柜？”
“对啊，我衣服太多了，不买个大衣柜挂起来的话，找起来会很难找。我现在的房间太小了，放不下大衣柜。”
“穿不了的衣服可以扔掉啊，也可以捐出去。现在捐衣服是有□□的。”吴充想过捐衣服，但点进去发现起赠重量是五公斤，他到现在都没攒够。
“不，都是要穿的。你没发现我每天都穿得不一样吗？”
“没，我记得你现在身上这件我就见过。”
“哎呀，没有一年四季不重样这么夸张啦！但是半个月不重样是肯定的。你想想一年四个季节，春天和秋天可以穿一样的，但是夏天和冬天就不可以了对吧，也就是要准备三种厚度的衣服。每个季节三个月，每件衣服半个月穿一次，一年过去也才穿六次或者十二次，怎么会坏呢？旧衣服不去，新衣服接着来，所以肯定是需要一个大衣柜的。”
吴充趁她滔滔不绝时猛扒饭，等她说完一把拔下移动硬盘给她，说:“拷好了，快回去吃饭吧。”
殷樱接过硬盘，“你不会全拷给我了吧，我一个人看一晚上也看不完啊......”
“没，就给你拷了两个摄像头的，剩下的我来看就好。”
“吴冲冲~”殷樱大为感动，简直想要拥抱他，“你人太好了！”
吴充也很害怕她真的抱上来，端着碗的手根本不敢放，“好了好了，大恩不言谢，快回去吧。”
“作为回报——”殷樱抓起桌上的玫瑰，“这支玫瑰我替你送了！”
吴充立刻紧张起来，“不你还是别给我找事了，还想不想让我帮你看监控了？啊？真感谢我的话发个大红包来就行了。”
殷樱瘪着嘴，说:“但是我觉得你现在需要的不是红包，而是一个能给你陪伴的人啊。”
吴充承认她看透了自己的心，但男人是不可以就这样示弱的，于是他说:“我喜欢的人我会自己追，靠别人帮忙算什么。”
殷樱沉吟半晌，放下了玫瑰，说:“好吧，那你可得抓点紧，这年头女孩子就跟黄金一样稀有，你要是下手晚了，行情涨价都是小事，有价无市才是大问题，知道吗？”
吴充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比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