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微被这一嗓子号得瞬间惊醒,脑袋清明了许多。
她瞪大了眼,扭头四下瞧了瞧,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你是何人?”
才出声,喉咙犹如烧焦的木炭,疼痛难忍。
李太微再低头一看,身上只着里衣,竟还是一件崭新的......男人的里衣?
只这一眼,李太微额上冷汗都渗出来了!忙伸手进去一摸,还好......肚兜尚在......
李太微定了定神,稍稍侧过身子欲爬起来,才一用力,牵扯后背皮肉撕裂般的疼,不由抽了一口凉气,嘶了一声,又跌了回去。
“郡主!”
那丫鬟嗓门极大,快步走向李太微身旁,惊惶道:
“您怎么......?”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快似闪电闯了进来,身侧带起的风将小丫鬟卷的一个踉跄。
“李太微......”
陆萧俯下身,惊魂未定的望着半卷着被子,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李太微,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你......你可要紧?”
李太微疼的脸色都白了,一连细喘了好几声才缓过来。
她转过脸来,震惊的瞪着俯身朝他伸手过来的陆萧,喝道:
“老匹夫——!嘶——”
嗓子干裂嘶哑,李太微疼的眉头蹙成一团,仍保持方才的姿态,颤巍巍从被中伸出一只手,指着桌上茶壶:
“水.......”
陆萧顿悟,忙收了手转身去取茶壶。给李太微倒了满满一杯水,巴巴的递到她面前来,扶着李太微,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大口,惊的小丫鬟都傻了,嘴巴张得老大。
李太微润了嗓子,这才缓了几分脸色,看向陆萧的目光依旧杀气腾腾的,哑着嗓子质问道:
“说!我怎会在你府上?”
陆萧端着茶杯呆了一瞬,有些心虚的清了清嗓子,脸色别扭道:
“你昨日伤的重......我就怕你死在半道儿上......就没来得及送你回府......”
李太微一听这话脸都绿了!那眼神恨不能将他咬下一块肉来,声音都颤起来:
“你......你敢咒我?”
尽管此时伏在床侧榻板上,也挡不住一个女人复仇的心!她颤巍巍朝陆萧伸出手去,一把攥住他胸前衣襟,简单一个动作又叫她一连嘶了好几声,才咬牙道:
“你这......什么意思?我就是死还不能死自个儿家里.......非得死你府上?”
“你是我什么人呐......非得给我送终?”
陆萧叫她这话堵的心口疼,端着茶盏蹲着半晌,臭着一张脸也不敢乱动,生怕扯到她背上伤口。
身旁小丫鬟都看不下去了,忙上前两步朝李太微行了礼,急声道:
“郡主!我们世子昨日带您回府时,您都晕过去了,夜里还起了烧,我们世子守了您一夜......”
晕过去了?
李太微这才猛然想起什么,攥紧了陆萧的衣领,急声问:
“长平如何了?还有大福呢?”
陆萧见她真急了,僵着身子身形未动,忙抬手将手中茶杯递给丫鬟,道:
“你莫急,她们都没事。”
“长平只受了些惊吓,叫兵马司护送回宫了。大福听说伤了手,应当没有大碍,昨日就回相府歇着了。”
李太微一颗心这才落了地,仔细想了想,仿佛疏漏了什么,刚打算问话,房门就叫人推开了。
田妈妈一进门就见李太微跌在地上,身上半裹着锦被,一手正死死攥着陆萧的衣襟,脸色难看。
田妈妈只觉脑中轰了一声,天塌了下来!整个人瞬间炸了!
大吼一声上前,猛一把推开陆萧,将李太微身上的被子拢了拢,死死护在身后,瞪着陆萧怒斥道:
“放肆!你这登徒子!你们昌平侯府竟是如此不要脸面么!胆敢对我们郡主无礼!就不怕我家相爷撕了你!”
亏得陆萧是武将出身,底盘稳......田妈妈方才这一推是用了全力的!
陆萧身子晃了晃,顺势就站了起来,目瞪口呆的望着伸手只差指着他鼻尖的田妈妈,绷着脸竟一时不晓得说什么才好。
李太微吸气,看着陆萧吃瘪的模样,顿时觉得胸腔里气息都平顺了许多......
“怎么了这是?”
罗氏带人端着血燕来探望,才道门口便听到里头动静,忙急急推门进来。
目光从屋内扫视一圈,脸色都变了......
“世子怎么能在此?”
罗氏急声道:
“姑娘家闺房,你怎能......”
陆萧叫一屋子女人瞪的有些心慌,可他堂堂摄政王,什么场面没见过?
稳了稳心神,咬牙瞥了罗氏一眼,赌气道:
“我自个儿房里如何来不得?”
李太微一听这话,惊的气息都不稳了,磨着牙道:
“你的房里?......”
“老匹夫——!你敢坏我名声?”
陆萧闻言噎了一瞬,硬着头皮,不嫌事儿大道:
“名声?你有那玩意儿么?......”
“你这个竖子!”
“你这个竖子!”
话音未落,门外陆候与仍趴在地上的李太微几乎同时骂出声来......
话刚出口,二人又都齐齐噤声。
陆候顿了一下,面色都古怪起来,待定了定神,朝里头高声喝道:
“陆萧!你给老子滚出来!”
陆萧只觉头皮一紧,脸色就沉了下来。
他垂眸看了一眼面露喜色的李太微,又隔着屏风瞅了瞅站在门外气急败坏的自家老子,只觉得额角突突的疼起来......
叹了一声,终是抬脚走了出去。
小丫鬟怎么瞧着都觉得今日世子爷背影......格外悲壮了些......
陆萧这一走,失去了共同讨伐目标,屋内气氛就一时尴尬起来。
罗氏白着脸,忙招呼丫鬟们把李太微扶上床。
田妈妈脸色难看的紧,可对着罗氏这个后娘却是不好发作,话到嘴边忍了又忍,才与丫鬟一道将李太微轻手轻脚的抱上了床。
李太微一想起这是陆萧的床铺,眉头拧的比麻花还紧。
陆萧这老鳏夫这是铁了心的要与她作对不成?
罗氏见李太微面色不郁,心中计较一番才道:
“郡主背后撞伤严重,太医说须得将养好一阵子才能下床,暂时不宜挪动......昨日也怪我们世子爷慌了神,听闻救下郡主时一直昏迷不醒,这才唐突了郡主......”
“不过郡主放心......此事已叫两家瞒下,绝不敢叫人传出去......”
李太微躺在陆萧的床上,哪哪儿都觉着不顺心,尤其这床板,硬得像块骨头,硌的她浑身都疼。
听罗氏这一番话,偏又不好发作,只能朝罗氏敷衍道了一声谢,又扭头去问田妈妈:
“妈妈怎么来了?我父亲可知道我在陆家?我母亲那里可叫人瞒着些?”
田妈妈这才缓了脸色,心疼道:
“郡主昨日可吓坏相爷了!”
“相爷来时郡主还未醒,偏宫里催的又急......相爷一直等到太医一句只伤着筋骨没有大碍,才随侯爷一道快马入宫......老奴方才过来时,相爷尚未回府呢......”
“夫人那里相爷叫人瞒着,只说长平公主受了惊,要留郡主在宫里歇几日......昨日叫念夏与容芷连夜守着郡主,老奴过来前,她们二人才刚刚歇下......”
李太微点头,稍稍宽心,朝田妈妈问:
“花烟呢?怎么不见她来?”
田妈妈闻言脸色一沉,看了一眼罗氏,为难道:
“花烟......叫相爷的人......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