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芳菲苑,李太微一颗心尚还跳突个不停,心中一直牵挂着那菩萨面上的印记。
这印记的位置特殊,旁人不晓得,她却是知道的。
她前世听外祖母说起,先帝尚未登基前,曾有过一位感情甚笃的元配夫人朱氏。好巧不巧,她左侧眼角下便有一枚梅花状印记。
当年先帝揭竿而起,将家眷都留在了平南。后来遭小人告发,这位结发之妻就死在了乱世里。
先帝痛心疾首,登基后的第一道圣旨,就是追封朱氏为孝慈皇后,还将她的画像悬挂在了太庙之中,受香火朝拜。
如今的太后算的上出身名门,却到底顶着继室的位份,每逢皇家祭祀,都要对着孝慈皇后的牌位跪拜。
便是每年孝慈皇后的祭日,先帝都叫宫中禁荤食舞乐,为先皇后守丧。太后心中因此不满多年,对先帝与朱氏的过往尤为忌讳。
前世收了她这样一份“别有心意”的礼,难怪后来太后会一直给她小鞋穿。
可李太微清楚的记得,从西凉返朝时,外祖母亲手交给她这尊玉观音,很是嘱托了一番,彼时面上并没有这样一枚印记。
她外祖母与太后是嫡亲姑嫂,就算是为着昭和与她这个外孙女着想,也断不可能去捅这个蜂窝,叫太后心中不痛快。
那……便只能是有人动了手脚。
这一路上都由西凉护卫护送,且每只木箱上都贴着封条,若是被动过手脚定然能叫人察觉。
只有入京时,西凉护卫返朝,京城侍卫换守时,封条才会被揭下点数。
是了!
定是那一日在成贺门,惊了马车的那一回!
彼时风沙极大,她又因着误会与陆萧大闹了一场,才会叫歹人钻了空子!
可背后会是谁操控着做了这番手脚?企图离间太后与李家……甚至是与西凉的关系呢?
动手的人是藏在西凉护卫里,还是在京城守卫中?
李太微心中难安,偏这件事生的蹊跷,她眼下尚不好与旁人说起。凝神思索一番,终是不得要领,只好压在心头暂且不提。
过了一会儿,侍女送了甜汤进来。
李太微敛了思绪,朝大福道:
“今日二公子吃了暗亏,你去秋棠院瞧瞧他可在府里?若是得空寻他过来一趟,顺便问问,我大堂兄与嫂嫂今日回府了不曾。”
大福脚程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请来了李璞。
李璞沉着脸进来,方才梳洗过,新换了一身衣裳。
“老三,你叫人寻我何事?有话快说,爷还有要紧事儿!”
李璞一张脸拉的老长。
“怎么?丢人都丢到昌平侯府去了,你能有什么比自个儿脸面还重要的事儿?”
李太微睨了他一眼,继续训道:
“你这个兄长可真给我长脸呐!”
“用臭鸡蛋偷袭……你给我说说你怎么想的呢?”
“便是做了,还能叫人家当场发觉揪出来……亏得那老混账识趣没有声张,不然我忠勇侯府的脸面该往哪里放?”
李璞被李太微夹枪带棍的一通训斥下来,有些恍神,盯着李太微半晌,才道:
“老三……我怎么瞧着……你说话这么像祖母了呢?……你以前可不这样儿……”
李太微被噎了一下,一时有些无语。
李璞接着道:
“哥哥原是想给你一雪前耻!你是不知道我的准头……”
“谁知那小子!他……他身手竟如此了得!明明是他偷袭的我!”
“那陆世子身手确实厉害!我也打不过他......”
大福也赞同的点了头。
李太微瞧着这二人长他人志气,恨的牙都酸了。
“怎么?他还敢跟你动上手了?”
李璞突然瞪眼看过来。
李太微生怕大福说漏嘴,忙道:
“你还好意思问!你出了丑,说走就走了,可想过我与大福如何自处?”
叫李太微如此一说,李璞还真有些心虚的厉害。
他当时也是慌了神,胸前偏又捂着一堆臭鸡蛋,叫陆萧那个混账一推搡,破了个大半,浸湿了衣裳不说,叫他生生洗了几遍澡,可身上怎么闻着都仿佛还有那个味儿!
“我……”
李璞方要狡辩,便被李太微堵了话头。
“你都练功几载了?”
“你若再不成气候,依我看以后也莫要习武了,不妨去熟读兵书,钻研兵法布阵,日后能做个军师,也算是条出路!”
李太微旁敲侧击的提点,果然叫李璞眼前一亮。
“老三,你说的……倒有几分道理!”
“我年初时方得了一本兵书,一番观摩下来,倒也得了不少心得……”
“老三!你赞成我学兵法?”
李太微摸了摸鼻尖。
前世与李家断了书信的五年里,她倒是不清楚这个二堂哥是如何磨砺成器的。只后来听大堂哥提及他拜了鬼谷子为师,潜心研究《诡道》,不然后来哪儿来的大周上达天听的公子楚?
“你能不能成我不好说,但眼下总比习武强。咱们李家祖上世代书香,不比武将出身,你又是中途偷师,只怕早已错过了习武的最佳时机,饶是再用尽心力,也只能事倍功半。”
“但若比起习武,研习兵法布阵,只怕更合适些……早前听闻前朝时鬼谷子留下一本惊世之作,名为《诡道》,你若有兴趣,回头我托父亲替你寻一寻……”
“再说父亲与祖母若是知道你肯用功读书,定是一番夸赞的,总比你成日里偷鸡摸狗的练功要强!”
李璞一张俊脸胀的通红:
“老三,你真是哥哥我的知己啊!”
“你放心……日后待哥哥学成,你就是上刀山下油锅……”
“打住!”
李太微撇嘴,
“也不必等日后了……咱们就说眼前的!”
“我问你,你与常寺卿府上的公子可有相熟的?”
李璞正说的兴头上,闻言愣了一下,瞪眼道:
“大理寺卿常海府上?”
李太微点头。
李璞挠头,细细想了一会儿,才道:
“我与那常家三公子常林倒是同窗,不过那小子常与端郡王府的人混在一处,我与他私交不多……你怎么突然提及常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