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九章 也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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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九章也有机会

陆怀点了点头,看着母亲的目光,慎重而认真:“娘,儿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您答应。”

“什么事?”

“还请您……不要与任何人再提起,秀珠腹中孩子的事情。”

“怀儿,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陆林氏盯着陆怀,眼睛倏然睁大了一下,“别是那孩子……”

陆怀摇了摇头:“孩子是您的孙儿。您算算秀珠有孕的时间,不会错的。”

“那你为何不让娘再提这事?”

陆怀合了合眸,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原本那些事,他永远不想让母亲沾一点点边,或觉察到一点点。但是事已至此,也是不得已了。

“娘,儿子现在做的营生,宜藏不宜『露』,若让人知道家中添了丁口,也许会让孩子陷入危险之中。”

陆林氏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

她这一生,最恨的便是被陆钱氏害得与陆怀两相分隔,自己的儿子,自己护不得。如今有了孙儿,她自不能让孙儿的命运重蹈儿子的覆辙。

陆怀行事稳妥,既不与她细说缘由,她便也不多细问,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好。”

“你不让娘提,娘就不说了,往后家里的人也不能往外说,咱们自家关起门来高兴就好,孩子平安落地就好。你在外做事,也要多加小心。”

“是,儿子明白。”陆怀微微笑了笑,轻轻地握住了母亲的手。“娘,委屈您了,儿子没能让您日日宽心。”

“这又有什么的,少挂两句开心在嘴边罢了,孙儿平安,你办事顺遂就够了。”陆林氏压了压陆怀的手,宽慰地笑了笑。

陆怀因为母亲的体谅,心中一时颇多感慨。

陆钱氏拍了拍他的手,适时地岔开了话题,“不说这个了,说点高兴的事,说说我的宝贝乖孙。秀珠虽说不是头胎了,但是要注意的事儿,也是一样都不能少,我说给你听,你去拿纸笔都记下来。”

“好。”陆怀自然高兴,母亲这样为秀珠着想,虽说主要是为了秀珠肚子里的孩子,但是这对秀珠和母亲的关系,也是一个好的开端。

他立即取了纸笔,按照母亲说的,一样样记了下来。待他都记下了,陆林氏才许他离开。

陆怀拿着那记载了注意事项的纸张,回到房内,便见到秀珠正摆弄着一双小小的鞋子。

锦缎面儿,沟纹底儿,小巧别致的鞋子,着实招人喜爱。

只是,她将那小小的鞋子放在手上,眼里的神情,却有些复杂与惆怅。

陆怀走到了她身边,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进来了,看到他的瞬间,便将眼底那些复杂的情绪,统统收拢了起来。

陆怀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将纸张放到一旁,坐到了她的旁边,轻轻捏了一只小鞋子,放到了自己的手上。

秀珠看看那鞋子,又看看他,微微地笑了笑。

陆怀轻轻拨了拨手上的小鞋子,温声与秀珠道:“往后儿子会有的,巧儿也一样会有。”

秀珠看着他,眼里,渐渐溢满了感动,“谢谢您。”

“不必,要记得,巧儿也是我的女儿。”

秀珠因这句承诺,心底微微震动,看着陆怀,认真地点了点头。

陆怀笑了笑,这才将那张记载了注意事项的纸展开了,与秀珠一起看。

“这都是娘让我记下的,说是有孕期间,需要注意的事项,有要你注意的,也有要我注意的,我念给你听。”

“好。”

陆怀一条条念下去,时间,也一点点流淌。

转眼,时间便到了傍晚,秀珠沐浴之后,便到了陆怀。

自回来之后,便被晾在外院的安心,这个时候,终于能见着陆怀了。

还与第一晚伺候陆怀沐浴一样,安心调好了热水,备好了澡巾,陆怀也脱了衣裳,泡进了浴桶里。

自给秀珠念完字纸上的注意之事之后,陆怀便在考虑着,如何能够将安心收服。只是考虑了很多办法,都不是非常理想。

收服一个人,或让他敬或让他怕,或两者兼而有之。

可他对安心了解甚少,安心又是苏阁老的人,难以敬他,更难怕他。委实难以入手。

陆怀在浴桶里泡了一会儿,左右想不出什么,也便先不想了。他慢慢抬眸,看向了站在浴桶边,态度尚算恭敬的安心,无可无不可地与他聊起。

“你真是五岁入宫的?”

“是。”

“何时另外投靠了主人?”

“这,不能说。”安心微微笑着,一点也没有被问到的着脑。

陆怀也便继续问:“定然不是最近了,应当是有些年了。”

安心依然那般笑着,什么也看不出,陆怀仔细瞧了瞧他,也便不再问了。

他拿起了澡巾,安心便要接过,他却没有让。

“我自己来吧。你我,只有师徒之名。”陆怀说着,拿起了澡巾,自己慢慢地搓起来。

安心站在一旁瞧着,从他脸上,看不出一点点生气来,心里,不禁有些奇怪。

他拜了陆怀师父,又告了他的秘密,这样欺师灭祖的行为,乃是深宫之中最大的忌讳之一,难道陆怀真的一点儿也不生气?

陆怀自己慢慢搓着,慢慢在脑海中串联着与安心有关的事情,不知不觉间,便想到了第一次让安心服侍服侍沐浴的时候,曾与安心有过的对话。

那时候,他心里想着心事,便也问了安心,出宫之后,有怎样的打算,是否想过要成个家。

安心那时候给他的回答是,全凭他做主,也许过些年头,也会想找一个伴儿。

如今看来,全凭他做主自然是假的,那么也会想找个伴儿,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陆怀感觉自己抓到了什么,慢慢停下了搓澡的动作,仔细搜寻着脑海里那些微而过的灵光一闪。

终于,被他抓到了最重要的那一条闪念。

既然凭现有的条件,安心对他既不会敬,也不会怕,那么,就只有由他来制造一些条件了。

安心是五岁入宫,如今已经十一年有余,安心进宫之时,正是前朝末期最黑暗的时候,也是秽『乱』宫廷的可能,依旧存在的时候。那么,就说明安心也有可能,是因为与他入宫相同的缘由,被人送入了宫中。

他既然能够宗伟复起,安心又有什么不可能呢?便是不可能,难道他就没有办法,将这事变为可能么?

宗伟复起,对于宦官来讲,是完全不可控的一件事,也是超出任何一个宦官,能够预想的事情。而宗伟之事本身,是任何一个宦官心底最易被触动的事情,也是任何一个宦官,心头最重视的事。

此事一起,安心所有的阵脚都将被彻底打『乱』。那将是他择机而入的大好机会。

若是安心能够宗伟复起,便是与他站在了同一条船上,到时候,便是安心不会彻底导向他,犹豫之间,慌『乱』之间透出的一点空隙,也能够让他行事的时候便宜很多了。

如此一来,在设计阵苏阁老一方的时候,他也能够多很多成功的几率。这对他是否能够全身而退,保住全家乃至全族人的安危,都有太过重要的干系。

陆怀低头看着水中某一个点,心中,重新开始酝酿起一个新的计划来。

这一夜,因为与秀珠坦承了身份,他睡得从未有过的踏实,第二天一早,他早早地便醒来了。

仔细推敲了一下自己的计划,用过早饭后,他外出走动,将安心带在身边,却暗中让吴大单独去往了曾为陆钱氏扎针救命的老郎中那里。

他没有让吴大直接去老郎中的『药』堂,而是让他先在附近仔细打探了一番。探查之后的结果是,老郎中不仅医术高超,医德更是有口皆碑。

如此一来,他的计划,便有了成功的前提。

宗伟复起一事上,他便是想要作假,也不能够直来直去的作假,否则,极易被安心识破,到时候,不仅于他收服安心毫无用处,反而还会引起安心的警惕,招致反面的效果。

他唯一能够借助的,便是医者的仁心。唯有真正的仁心,在任何利诱与质问面前,才不会改变初衷。

陆怀确定了老郎中的口碑之后,找机会亲自去与老郎中长谈了两次。然后,才带着安心,一同前去。

土路之上,马车微微有些颠簸。安心瞧着闭目养神的陆怀,心里总觉得有些打鼓。

这几天,陆怀时常外出,完全没有避讳他的跟随,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也许是因为,陆怀一直没有为他告密的事情,和他发过火生过气,淡定得有些过于不正常了。

这么长时间的观察下来,他能够确定,陆怀的的确确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可是好脾气,不代表没脾气。是人被他这么摆了一道,都绝不可能善罢甘休,可陆怀不仅不生气,还完全不避讳他的监视,怎么想都大大的不对劲。

难道,陆怀是故意这样做,让他放松警惕的,避免以后他时时监视?还是……另有什么目的?

安心透过车窗,感觉周遭越来越荒凉,心中,不禁微微有些担心。

对于陆怀,他一直没有能够真正地看清楚。陆怀,可以说是他所有追踪过的人里面,最难懂的一个。

他一直有一种感觉,陆怀在温和文雅的面孔背后,还藏着什么别的面目,该不会是……心黑手狠吧?

陆怀不是个简单的人,应该明白,他的主子盯上了他,不是除掉一个眼线就能够摆脱的,应该不会轻举妄动吧?

安心心里正琢磨着,忽然听到陆怀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心中微微惊了一下。

陆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安心:“那件事,你做得不对。”

陆怀这个时候说起这件事来,安心反而踏实了许多。他不怕陆怀和他说道这件事,只怕陆怀一直压在心里,隐忍不发。那才是真可怕!

“您也说了,我们只有师徒的名罢了。”安心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四两拨千斤的回应。

陆怀却摇了摇头。

“不是错在这里。你若是遇到我之前,便投靠了他人,为了完成他人的指令,而拜我为师,我不会怪你背叛我。”

“那你……”安心微微眯起了眼睛,完全没想到陆怀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错在,不该背叛我们这样的人。莫忘了,你也是这样的一人。”

陆怀说的恳切,安心却笑了。

“‘这样的人’,与‘这样的人’还有不同,您能有后,我却不会,我们并不一样。”

陆怀凝视着他,久久,才道了一句:“你可否想过,我若有机会,你可能也会有机会?”

安心愣了一下,片刻后,他看着陆怀,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您别与我开玩笑了,我可不会。”

他是不打算和女人在一块儿过日子的,没有被戴绿帽子的机会,又怎么会有所谓的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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