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儿?宽儿?是你吗?”
秦氏看着离去的杨坚背影,忍不住起身哭嚎着踉踉跄跄地追上前去。
“宽儿,宽儿,林宽!”
听到林宽二字,杨坚身形有些微微的僵硬,但只是瞬息间之事,而后又一反常态继续向前走去。
秦氏依旧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哭诉:
“宽儿啊,阿娘知道,你心里一定是怨恨娘亲和爹爹的!怨恨爹娘没用,没有能力保护好你。
让你小小年纪就吃尽了苦头!
可是爹娘是爱你的呀!
你这一去六年,阿娘盼星星盼月亮,时时刻刻都在想念着你,见到你……”
“够了!”杨忠大袖一甩,怒斥道。
杨忠龙腾虎步,以高大魁梧的身形挡住秦氏追赶杨坚的脚步。
“林夫人,老夫念你是文彬兄刚认回来的女儿面子上,不跟你一般计较!
错把我儿当成你子。如此莽撞行为着实不可恭维!”
林无双忽略杨忠的话语,她之所以没有阻拉母亲前去追赶杨坚,她是想从中看看可否会出现端倪?
没想到母亲连声呼唤【宽儿、林宽】还真让林无双发现了杨坚听到后,神情与身形都出现了怔愣和僵硬的反应。
就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以林无双灵敏的感知能力,想要关注一个人的身体特征的变化,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由此,林无双百分之百的断定杨坚就是她大哥杨宽无疑了。
杨忠虽然看上去十分愠怒,但眼神深处还是藏有一丝慌乱和担心。
林无双更加确定,杨家就杨坚与林宽之间定有不为人知的大秘密!
六年前,那时原主七岁,虽然有些憨傻,但对于家人还是都认识的。
毕竟原主也不是天生就憨傻,而是四岁时生了一场病才傻的。
傻过之后,变得力大无穷。
原主虽然和大哥没有和三哥那般亲厚,但林宽在家时,也是非常疼爱原主的。
难怪上次初与杨家父子相见,她就感觉对杨坚有一丝丝熟悉感。
只不过那时的杨坚,眼神清明,见她如同见一个陌生人一样。
今日则不同,杨坚神情有些恍惚,脑海中时而出现一些模糊的画面,以及对林宽这个名字的熟悉度,仿佛就是自己,又仿佛是上一辈子的事。
他若往深处想,就会觉得脑子似像针扎一样的疼痛。
林无双猜想,应该是她初次见他时说的那句话,起了作用。
她说:[我大哥林宽,和你长的一模一样,年龄也和你一般大。
在他十二岁那年被使阴招的大伯骗去代替堂哥林福去当了兵。】
李氏当家人,李昺见杨忠动了怒气,连忙抱拳作揖,对杨忠赔罪道:“杨叔,念我大姐思父思母忧疾,错把杨少将军当做了我那失散多年的外甥,也是有情可原。
毕竟看面相,杨少将军确实长的有几分像我姐夫。
还望杨叔原谅!
也体谅我大姐做为一个母亲,思儿心切了!
想来…或许,杨少将军定是与我那外甥长相一般无二了,才使得我大姐误以为杨少将军就是我那外甥!”
李昺的话刚落。
“怎么可能?”
杨忠冷硬的声音带着冰寒尖锐,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怒意更胜一筹:“林夫人,你认错人了!
他不是你的儿!
他乃是我杨忠的谪长子,名叫杨坚!杨坚!
是任何人不可替代的存在!
是我妻十月怀胎,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在鬼门关里闯一回。
林夫人!
你可听仔细了!”
说着,杨忠对上空抱了抱拳,说道:“当年我与文彬兄一样,经历了大混乱。
各路起义军揭杆而起,那个时候燕云十六州先后都乱成了一锅粥。
国将不国,天下无太平!我身负重伤,慌不择路逃入深山,被我妻吕氏苦桃所救!那时我父母家人没死在尔珠氏强行灭族,却死在那场大混乱当中。
我孤身一人,我妻苦桃她不嫌我穷困潦倒,满身伤污。她为了给我治伤,跪求大夫来给我绪命,不顾危险进深山采草药。
对我精心呵护,无微细致的关怀,使得我又重新感受家的温暖。
救命之恩大于天!
我一个穷困潦倒的莽夫拿什么来报答她的恩情?
我愿用我的一生来还她这份恩情!
苦桃爱我,我更爱苦挑!
杨某自幼习武,即便在山中养伤期间,也不曾落下武功,每日打坐内练心法。
伤好后,怎甘于窝居于山中一辈子?
过一世平凡,做一辈子穷困潦倒之人?
于是我做了一个决定,再度从军,投奔儿时好友独孤如意兄的帐下。
他就是你的岳父,也是我的亲家。
我妻苦桃为了和我并肩同行,她硬是咬牙坚持学会了骑马,射箭,跟随我学习了防身术。
她一个弱女子是多么坚强,随我南征北战,吃了一般女子不能吃的苦!
即便再苦再累,我们只要在一起就觉得很幸福!
几番辗转,蒙泰公慧眼厚待,一路提携来到长安。
待局势安稳,泰公赐我府邸,与我为邻。
从此我们不在漂泊,有了安定之所。
杨忠自问此生光明磊落,苍天不会让我杨氏一门绝后!我妻每月初一、十五皆都净虔心焚香叩拜。
终得苍天厚爱,我妻有了喜讯。
杨某于三十五岁才获得上天赐子,当上了父亲。
当时整个长安城谁人不知?哪人不晓?
我在别人都当了祖父年纪,才当上父亲。
我的大儿,我与苦桃有多疼爱他?
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
捧在手心里,怕摔了!
因苦桃长年跟随我行军打仗,身体受了亏损,因体弱怀相不太好,以至于我的大儿也是生来体弱。
为人父母,谁不想让自己的孩儿身子骨强壮健康,一生平安?
因此,老夫为他取名杨坚!
坚如磐石的坚!
生他那日,天现异像。
为此惊动了岳华山,岳华庙的恒宇法师。
在犬子过了百日宴上,他老人家亲自前来接走了我儿。
三个月里,我儿在家是大病没有,小病不断。
为了能让他更好的活命,我与苦桃也是忍着万分地不舍,把他从小寄养在岳华山岳华庙里。
犬子,自能说话蹒跚学步起,每日跟随着师父,念经打坐,稳住心魂。习武练功强身健体。
日积月累,也练成了一身好武艺。
于十四岁那年,法师说我儿神魂已稳,可以归家。
归来之日,便是我与独孤兄兑现承诺之日。
当年我与独孤兄并肩,曾有戏言,不论我们二人有子有女,会订下亲事,我们俩将来成为儿女亲家。
这一等就是三十年。
那日我儿归家,独孤兄一眼就看中我大儿,并重提旧事,把家中他的掌上明珠七小姐定给了犬子。
只待来年,伽罗孝期已满,我儿就大婚!
如若他不是我儿,是问独狐兄能愿意将他的宝贝女儿定给我儿吗?
所以,还请林夫人以后做事三思而后行,省了闹了矛盾!”
秦氏泪眼汪汪听杨忠如竹筒倒豆子,吧啦吧啦讲了许多,关于杨坚的身世。
在林无双看来,杨忠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明显心中有鬼,底气不足!
解释就是掩饰。
掩饰就是想遮盖住不为人知的秘密!
林无双一个瞬移,来到秦氏身边,搂住了娘亲颤抖的身躯。
“阿娘别难过了,总有一天我会找到大哥的。只要他还活着!”
说着,林无双看向杨忠,“杨大伯,你说话这么大声干嘛?看把我娘亲吓得。
是你的儿就是你的儿,别人也抢不走!你说你这么激动干嘛?
我娘她不就是认错人了吗?
真是的,你致于嘛?
本来挺好看的一老头,这一发怒,又翘胡子又瞪眼睛的,真丑!”
“是吧?柳姨?你的肚子里可也是个儿子呦,希望他可不要随了他爹,好不好对我娘一个妇人乱发脾气!
嘁!真是的!”
杨忠一听柳玥肚子里怀的是个男孩,当即怒气全消,喜悦的神情爬上了脸,顿时一脸笑意看向林无双,问道:“小双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完全忘记刚刚如狮吼王,再吼怼过人家的母亲。
而林无双则小脸一扭,一副我生气了的傲娇模样,不搭理杨忠,而是小心翼翼地把秦氏扶回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