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魇镇之物

空气变得稀薄又沉重,池荇几乎无法动弹。因为有这样昏庸无能的帝王,才让国师那样投机取巧之人登上高位,更导致她的父亲蒙冤,自饮毒酒却仍没换回清白。

“这次波及了多少宫人?”她声音极轻,有些颤抖。

齐嬷嬷沉重:“所有相关人等,包括洗菜、上膳的加起来,一百七十三人。”

池荇心口一窒。

此次所牵连人数,正与当年恰好相同。

上苍似乎在开一个残忍的玩笑:十年前,池荇只能躲在角落,看着余下的一百余人步父亲后尘,相继死去;十年后,她难道又要躲在角落看新的一百七十三人落难?

她胸中悲怆,牙根紧咬,借着低头观察白玉瓶掩饰自己不寻常的表情:“齐嬷嬷,您对国师大人有什么了解?”

齐嬷嬷沉思:“了解自然谈不上,太后娘娘与他向来鲜有往来……倒是皇后娘娘在世时,与他来往颇多。”

皇后娘娘……池荇沉思。皇后娘娘与晟昭帝是少年夫妻,据传十分仁德聪慧,极得太后与先皇喜爱,可惜早早便病逝了,独留尚是幼子的温暨望在深宫处处受人挟制。

齐嬷嬷面色犹豫,一直未再开口说话,似是遇到了难题。池荇察觉她有异,问道:“齐嬷嬷,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齐嬷嬷坦诚:“确有一桩秘事,不知是否该告诉娘子。”

池荇目光沉静:“齐嬷嬷,事已至此,我便据实说了。唐荇入宫来的目的,就是扳倒国师。若恰巧与太后娘娘是同路人,不妨同行。”

齐嬷嬷定定看了几息池荇,少女眼神坚定,最深处燃着愤怒。

齐嬷嬷颌首:“唐娘子的话,老奴会转告给太后娘娘。说与不说,就看太后娘娘的意思了。”

池荇点头:“好。”

李公公的声音从外间传来:“齐嬷嬷,唐娘子,先停停,出大事了,快随咱家到慈宁宫走一趟罢。”

齐嬷嬷脸色巨变,猛地拉开房门:“娘娘怎么了?”

李公公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哎哟我这是急糊涂了,不是娘娘,是寿妃,寿妃手下的宫女在她宫里发现了巫蛊邪物,方才交给了太后娘娘,现下正审着呢。唐娘子是国师亲传,想来能分辨些邪物,太后叫咱家寻你去瞧瞧。”

“李公公,巫蛊邪物可不常见,小小宫女如何能有那等本事分辨?主子出事,她能有什么好下场?您可亲眼瞧见那物什了?”池荇攥着李公公小臂,眼底原本小小的火苗已然疯涨,几乎掩藏不住。

十年后,又一宗巫蛊案浮出水面。这一次,这一次!

李公公疼得呲牙咧嘴:“祖宗您轻着点儿。有什么咱们去了慢慢说。”

池荇回过神来:“李公公,对不住,是我着急了。”

“哎,年轻小娘子,有点力气好,无碍无碍。”李公公笑着晃晃臂弯里的拂尘:“那寿妃,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你可曾听闻?”

见池荇摇头,他答道:“这寿妃啊,十六便入了宫,一打便打了十几年马吊,是镇西军定远将军宋十的独女。”

他又凑近池荇耳边,低声说:“咱们这些奴才瞧着,寿妃当是对国师大人有意。”

池荇挑眉:“哦?何以见得?”

李公公摇头晃脑:“她呀,刚进宫不久便嚷着要当国师的徒弟,但她没有唐娘子的福气,被国师拒之门外,哭闹了好一阵,被太后娘娘关了三个月禁闭才老实些。那以后便开始有些神神叨叨的,菩萨佛祖元始天尊有什么信什么,非说自己有机缘。皇上厌弃她,又顾忌定远将军颜面,干脆准她在宫里戴发修行。”

齐嬷嬷冷哼一声,补充:“哼,这些年,肉一口没少吃,马吊一把没少打,哪来的修行。老奴看她就是被国师皮囊迷了心智。定远将军那般神武,怎得教出这样的女儿。”

被国师面皮迷了心智?这寿妃当真与众不同。池荇眼里,国师完全是一条随时吐信子的黑皮蛇,想到他那冰冷傲慢的眼神,池荇背后就一层寒意。

慈宁宫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更显威严,朱红的宫墙被锦衣卫守得严严实实,池荇很远就看到了周婴调配人手的身影。

池荇暗暗推测,当下消息应该已经被封锁在了慈宁宫中。那定远将军手下三十万兵马,此事若处理不好极可能成为引发动荡的导火索。

她走近周婴行礼:“周指挥使。”

周婴有些诧异,看她神色自若,才笑着道:“没想到在这再次遇见唐娘子了,在下一直苦于没有机会恭喜唐娘子心愿达成,今儿个倒是正好,唐娘子,恭喜了。”

说着他友善一揖,池荇客气还礼:“不敢不敢,指挥使有心了。”

因着周婴对高、许两家勾结之案查得马虎,结案潦草,池荇对他并无好感,随口试探:“民女听说锦衣卫并无在后宫内行走的权力,不知指挥使这是……?”

周婴挠挠头,笑着道:“太后娘娘一个时辰前刚将我调过来把守,未曾说过原因。我们嘛,主子说的时候就听着,主子不说也不会问。”

池荇颌首:“太后娘娘召见,民女就先进去了,改日再和指挥使叙旧。”

周婴挥挥手,示意手下放人。

慈宁宫内氛围格外压抑,宫女们都低着头神色匆匆,好像谁抬头多瞧上四周一眼就要被守在宫外的锦衣卫拨皮拆骨。

太后端坐在侧殿正中,眉头皱得死紧,唇也紧紧抿着,看到池荇进来,揉揉眉心道:“唐荇,巫蛊邪物,你可见过?”

池荇扯起谎来毫无压力:“回太后娘娘,民女有些了解。若娘娘准许,民女可先代娘娘审问一二后再看那魇镇之物。”

“好,将那宫女带上来罢。”太后疲惫地靠住椅背。

如今国弱民疲,有乱世之兆,国师方才说星象乃大凶的荧惑守心,偏偏定远将军独女卷入这样的风波。最好能马上查出她是被人陷害,不然依皇帝的性子,恐怕寿妃必死无疑。

这些年多亏镇西军驻扎边关与夏、昌二国军队互相制约,寿妃若死必将动摇军心,若镇西军趁此叛乱,后果不堪设想。

“唉。”

在太后沉重的叹息声中,一个三十出头的宫女被内侍架了上来。

李公公上前解释道:“唐娘子,她是寿妃身边的贴身侍女,跟了寿妃也有近十年,您先听听她说罢。”

那宫女看着神色憔悴,说话却很有条理:“奴婢伺候主子十年,若主子有难,奴婢也讨不到好,所以奴婢所言句句都是实话,绝无半点作假。”

池荇盯着她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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