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靖官署。
看着那小山一般堆积的文书,关靖直感觉头晕目眩。
不用看都知道,其中至少有一半是对征粮令喊苦喊停的。
“主公养了这许多饭桶,只知道中饱私囊,关键时刻竟无一人主动送粮运粮,要他们何用!”关靖恨恨的想着,“待此间事了,定要禀明主公,将这些腐败庸碌之人统统拿下治罪!”
“大人,这两天出现不少流言,对大人不利。”属官恭敬地站在关靖案前,即使语气的轻重已拿捏得十分到位,也还是搅扰了关靖的思考。
“这档口,有些流言又怕什么,随它去。”关靖叹了口气,顺便收回思绪去看案上展开的文书,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只是……”属官欲言又止,顿了顿,想想还是觉得必须要说,“流言专门针对大人而来,似有人指使。”
“哦?”关靖突然笑了一声,这些昏官筹粮不力,搞阴谋诡计倒是积极得很,都把他给被气乐了。
他跟随主公这么多年,为得专宠确实也压制过不少人,可他的能力是明摆着的,功绩也是明摆着的,这些人不顾大局,非要在这危急时刻来给他下绊子,真是一群蛀虫!
这样也好,正想着要收拾他们呢,他们竟然自己跳出来了,那就不能怨他心狠手辣了!
“什么样的流言,查到出处了吗?”声音中弥漫着阴冷,完全没有了刚刚的笑意。
属官听出了话中的杀气,后悔自己为啥要多这么一嘴,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了:“前几天,您拒绝了田公子借粮的主意,这两天,有些人在私下里议论大人。”
“这件事啊!”关靖有些失望,他还以为可以抓个什么昏官打打杀威棒呢,却没想到是这么件无聊的小事,“那些人也是慌了神了,这粮是说借就能借的?何况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大人说的是!”属官赶忙一个顺便马屁奉上,说道,“连下官都知道刘虞的粮不好借,可偏偏有那些糊涂蛋,说大人的坏话。”
“抱怨两句也就是了,还说坏话啦?”这类的议论关靖本不愿过问,但接连批阅了两个时辰的文书,现在过问过问,权当是休息了。
属官闻言一愣,自己真是嘴欠,何必又多说后面那句废话呢!事已至此,只能支支吾吾答道:“有传言说……说……说大人目光短浅,还有人说……说大人庸碌无为,对了!还有人说大人因公废私!”
“啪”的一声,关靖将手中毛笔拍在案牍上,墨汁飞溅:“这是有人蓄意栽赃!”
若只是在事实层面批评自己的决定,那便是观点不同,或者那些人被即将到来的困难给吓破了胆子,什么样的稻草都想抓,甚至一厢情愿的希望刘虞会借粮。
这些到没什么,议论就议论吧,什么样的事情会没有人议论呢?
可现在不同!
矛头竟然指向“因公废私”!那这里面就不仅是议论的意思了,还有斗争的意思!
而且,如此敏感的时刻,若任由这样的话传播开去,谁还会听自己的?自己还如何稳得住无终的局势!
“这是有人在故意散播流言,目的是要让我声名扫地!是要让无终不得安宁!”关靖大喝一声,身子气得有些发抖。
好啊!看来自己以前下手还是不够狠辣!
“去,给我查,流言从什么地方来的!”一声令下,案牍上的文书和笔墨都被关靖拂到了地上。
“下官这就去查。”属官被关靖的反应给吓了一跳,好久没见他发这么大脾气了。
看着属官手忙脚乱的将地上文书搬回案牍,关靖重新拿起一卷准备继续批阅,可那一卷已经被墨水给染了半截,根本看不出字迹,气得他将其重新掼在了地上。
“这些文书且放着吧,你快去查!”关靖命令道,“一有结果,随时来报。”
属官连连称喏,忙不迭退了出去。
关靖站起身来,在并不宽敞的官署内来回踱着步子,思考着。
两年前,他设局将自己的反对派一锅烩,牵连者数以百计。但为防人心不稳,公孙瓒只处理了为首的十几人,余者不问。他自己也觉得对同僚下手不能太过无情,便没有乘胜追击。
这两年来,不少先前的反对派渐渐投靠了他,这让他的实力进一步增强,终于稳居无终第一文官之位。
他认为自己当时的手下留情真是明智之举,既稳固了自己的地位,又团结了大部分人。尽管还有少部分人暗地里继续和他不对付,但那已经无关痛痒了。
现在看来,对这些人还是不能妇人之仁,否则他们早晚成为祸患。
粮食固然是个问题,但所有人都把腰带扎紧点,总能度过危机,待秋收之时,粮食问题便能化于无形了。
比粮食更大的问题是人心,那些残存的反对派竟然要利用缺粮的机会来诋毁他,动摇他的权威,这才是因私废公!
他的权威不稳,无终还能稳的住?
若让这些人继续得逞,那无终便会乱,无终一乱,粮食问题就会进一步放大。如此,原本还压得住的局面,说不定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这是他的底线,现在,那些蛀虫竟然敢碰触他的底线!
关靖摸了摸额头,暗暗下着狠心,这些人就是叛徒!就是奸细!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将他们全部铲除!
想到这里,关靖的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阴森可怖。
这次,他一定不会再妇人之仁了!
“令!”关靖大声发布命令,旁边站着的亲卫立刻躬身听令,“刚刚流言的事情你也听到了,现在带着精锐亲卫独立去查,入夜前给我汇报。”
“喏!”军士领命后毫不迟疑的转身去办。
关靖看着他矫健的步伐,心中暗赞:“军士就是军士,毫不拖泥带水,比那些文人属官可强多了。”
那些文官有什么用!
除了写几篇不痛不痒的辞赋,或者发表一些不阴不阳的议论,要么就是结交一些不干不净的朋友,甚至做一些不仁不义的勾当!
传说中的那些名士,终究只是传说中的。
现实中的这些人,不是勾心斗角,就是尔虞我诈!
他们只会干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