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笳在她的身上爬起道:“他都已经做了决定,我诉再多的苦也没有用,万一我天天过来哭,把眼睛都给哭瞎了,那我爹的如意算盘不就白打了么,到时候谁还想要一个瞎子公主。”
卫绍自然不想自己的宝贝女儿一直这么埋怨自己,之前他早就有过想要解释的想法,但她非但不听,到后来甚至连人都看不到了。
挥去了房间里所有伺候的人,卫绍这才说道:“你真当我这个做爹随便找个人就把你给送了?”
幼笳嘴快道:“可不是吗。”
卫绍一脸的无语,继续解释:“前年的时候我已经找人多方印证,武陵王的三公子天天在家读书识字,是个胆子再小不过的书呆子,而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快活成他们周国那边的闺女了。当时我之所以选他,你可知道为什么?”
幼笳撇了撇嘴道:“你不就是怕我受欺负,所以才特意找一个好欺负的,然后什么事都听我的么。”
卫绍见她说出此中关键,一张方脸上不由得露出许多笑容。
不过片刻之后就听幼笳又道:“可他不是那种人啊,刚才你们也都看到了,如果他真的是个书呆子的话,别说是把女儿送回北凉……那他怕是连岐国的一块土都不敢踩了。”
“嗯。”
卫绍点了点头,然后沉吟道:“那时候我找来的那些消息应该不会有错,那些人也绝对可信,之所以现在的他能和那消息差别如此之大,看样子应该是受到了什么事情的刺激,以至于性情大变……”
“爹爹说的真是委婉……”
幼笳把眼泪擦净,然后又是说道:“还能是收到什么事情的刺激,人家在那边过的好好的,你这突然要把人带来咱这里做个什么都不能如愿的质子。如果换做是我,不对!就算是我,不也一样性情大变了么……”
卫绍见女儿虽说依旧不给自己面子,但心中的那一丁点儿担心也都消失殆尽。此时的她已然看是称呼自己“爹爹”,那就说明她已经彻底消了气,这是她从小到大的习惯,卫绍知道的清清楚楚。
“那幼笳给妈妈说说,怎么现在你的性子又和之前一样了呢?”
杨氏帮她擦着刚才的泪痕,然后又继续笑道:“可别说是又遇到了别的大事……”
幼笳看到自己母亲的笑容里别有深意,一双大眼睛便下意识的移向别处,然后强自解释道:“还能有什么事情……就是自己想通了,只能逆来顺受……”
“哦?”
杨氏脸上的笑意更浓,只是当她刚想继续说点什么的时候,卫绍却是对她摇了摇头,然后自己开口道:“现在既然已经来到北凉,自然还是咱们幼笳欺负别人,哪有逆来顺受的道理。行了,你的那几个留在宫里的兄弟也都念叨你很长时间了,过去和他们见见面,然后今晚咱们一同吃饭庆贺。”
幼笳点头答应之后,便和母亲挥了挥手返身往门外走去。
她的步伐轻快,直到踏出房门之后,脸上那浅浅的笑意这才敛去大半,回头望了一眼的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睫毛低垂,轻叹出声。
不过片刻之后她就转过头来,双眸重新张开,里面的一对大眼睛依旧有着十分神采,她继续迈步向前,好似和刚才的自己一模一样。
但那也只是好似而已,只有在临近身前才会发现,此时的幼笳比起刚才,眉宇之中多了几分刚才未见的坚决,甚至是固执。
在幼笳身后的房间里,皇后杨氏拿起盒子里的那颗夜明珠道:“幼笳这孩子在洛州那边也不知道都经历了什么,好在现在是活泛起来了,看她刚才对那世子的神态,显然是和他有着莫大的关系。”
卫绍重新坐回她的身边,只不过一直都在低头思索,没有着急回应。
杨氏便继续说道:“刚才看那世子表现也算不错,在你这人面前都能神态自若,而且对答入流丝毫不怯。最重要的是,虽然他说的不多,但是竟然能带着咱们女儿从岐国皇宫里逃脱,你也知道那成太后是何等人物,光是这一点,这天下的青年才俊中,怕是少有人及了。”
夜明珠通透光滑,对着有光的地方甚至能看出有流彩闪过。
只是杨氏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这东西上面,她将那珠子重新放回盒内,然后又叹道:“唉……不过那些关于他在洛州的传言也确实为真,这……本来有了那些事情,不管这世子是好是坏,咱们不用太过理会,他毕竟不是真的过来做那驸马的,可是……看幼笳这孩子的态度,竟然要偏向于他……”
“不用过于关心这些。”
卫绍终于开口道:“幼笳毕竟还是年幼,而且从小到大一直待在北凉,现在出去见到洛州的花花世界有些意动也是正常。”
然而杨氏却不悦道:“你当然不会关心这些,你的心思整日都在那些大事上面,哪有时间关心这些!我这个做妈妈的就不一样了,天天闷在后宫无事可做,如果再不好好替她着想一下,万一等她再负气走了,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把她等会来。”
卫绍虽然生的高大粗犷,但对自己的发妻皇后一向敬重,就算二人现在都已到中年,这一点也从未改变。
所以在听到杨氏的语气有变之后,他这才出声宽慰道:“现在幼笳这不是已经给你回来了,不用太过着急,以后时间还多着呢。今天晚上反正你们娘俩要睡在一起,那就好好聊聊,也顺便问问她在那边都是怎么过的。”
杨氏把脸转向另外一边,虽然看着不太给他面子,但语气中的怨气倒是少了许多:“这些事情还用你说,在之前的时候,她一向都是对我无话不谈的。”
陈积在和那年纪不大的内侍一同出了宫门之后,这才开口问道:“这位大人,陛下给在下安排的住所是个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