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坤在知道邹氏选择跟随林初后,心中因背叛赵宽而产生的愧疚便消弭无踪。
跟他共枕的夫人都背叛他,可见是这人不行,不值得人效忠。
他兴冲冲将此事告诉他的堂妹魏宁,让她也不再内疚仿徨。
魏宁狠狠的愣住了,夫人居然不但不想帮大人报仇,还投靠了林东家?
她沉思良久,找上邹氏,惴惴不安的问:“夫人,奴婢出身卑微,为奴为婢求得不过是条活路,因此,奴婢此番答应帮着隐瞒消息,您出身显赫,为何……为何……”
她忐忑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邹氏道:“你想要活下去,我想顺从我的心意活下去。”
男人死了,没了利益争夺,邹氏难得对魏宁和颜悦色的说:“此番也是你的机遇,若是你能如同你兄长一般,跟着林东家,将来不但可衣食无忧,还能顺遂随心。”
“真的么?”魏宁迟疑道:“可是,林东家是女子,老爷是朝廷命官,她杀了老爷。”
魏坤倒也跟魏宁说过,若是留下,林东家必定不会薄待她。
但是,她迟迟不敢答应,她怕朝廷追究下来,林初没了性命,她也跟着受牵连。
她想拿些银钱,远远的走了,过安生日子。
“魏宁,天下已乱,无权无势之人最是难活。”邹氏好心提点两句,挥挥手,便让魏宁退下。
魏宁紧皱着眉头,离开了邹氏的院子。
路上遇着魏坤,她将她的想法跟魏坤说了,魏坤跟邹氏一样,劝她留下,且魏坤的话更为实际。.
“你和我帮着隐瞒消息,已是脱不开身,若是朝廷降罪,你和我必定受牵连,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能走到哪里去?”
魏坤语重心长的说:“你独身一人,能在何处安家?宁宁,你自小在村里长大,还不知道乡野之间,若无族人撑腰,日子过的该如何艰难?”
魏宁心头一颤,小时候,有一户人家曾经逃到她们村里,没过一年,那家的男人病死了,留下孤儿寡母。
原本那家还有些钱财,可不到一年的功夫,那家连遭三次贼,所有的家产被偷盗一空。
魏宁曾经在她爹娘的屋里,见过那家人曾经用过的油灯。
她垂下脑袋,“哥,我要留下来。”
或许,她跟着林东家真的有一条随心顺遂的活路。
林初还不知魏宁将生活的希望放在她身上,她此时正在看衙门的账册。
越看,林初心中越是愤怒。
偌大的涂州城,县衙的进项少得可怜,账上竟只有三两银子。
她沉着脸,拿起吴家的账册翻看,问站在屋中的吴大管家:“吴家今年送往京都鞠云楼的钱财可送去了?”
“还未送去,原本吴龙海是想等着秋收之后,把收上来的新粮卖掉,再把银子送去京都。”
吴大管家偷偷抬头,看了林初一眼,见她脸色沉沉,将腰弯的更低,“东家,今年的钱还送吗?”
林初合上账册,捏捏眉心,“送,不过要减半,估计送银时,赵宽身死的消息会传开,你写封信,就说赵宽和李决争权,赵宽败北,没了性命,你献出大半家财才保住吴家,所以银子少,待明年吴家缓过来,你会多送银子过去。”
她很不想往京都送银子,只是吴龙海和赵宽都死了,动静太大,若是不送点银子过去,恐怕鞠云楼背后的人会不满。
林初现下还未曾掌控涂州,暂时不想跟京都的势力交锋。
吴大管家也是个人精,林初这么一说,他就明白林初是想让他出面掌控吴家。
他心念一动,对林初的态度更加恭敬,顺势提起她有个侄女,是他仅有的后辈,很是崇拜林初,不知能否侍奉在林初左右?
林初挑眉,审视着吴大管家,半晌笑道:“明日,你带来看看,我家的妹子倒是少个玩伴。”
吴大管家松口气,欢喜的应下。
他投靠林初,看中的便是林初是个女子,也能将四方镖局办起来。
他还听说林初的镖局中有个女子护卫队,都能如同男子一般押镖上路,银钱跟男子无异,镖局中的许多管事都是女子。
甚至,林初还曾经为她镖局中的女管事,当众斩了两个豪族子弟。
他的侄女也是个心有大志的人,吴大管家宠爱她,不忍她受困于内宅,想为她铺路。
在他要告退时,林初道:“你找两个精通数算,会看账册的人来,把各班房文书送来的账册仔细核对,所有的错处都要标注。”
“是。”吴大管家应下。
待他退下后,林初将吴家的账册扔在书桌上,眼中闪过冷意。
整个涂州的钱,就算吴家拿走大半,县衙也不该只有三两。
“魏坤,传下话去,我要看真正的账册,给他们五日时间,五日过后,还不交出账册,休怪我不客气。”
魏坤应下。
李决听说账册的事,问林初:“倘若他们真的不交出来,你要如何做?总不能把他们都杀了。”
“世上,总有识趣的人,而对待那些死不悔改的,我确实不会留他们。”林初说。
李决很不赞成,“管理州城,不能如此残暴,说杀就杀,还有谁能为你做事?”
“李大人,我不杀他们,他们就肯为我做事了?”林初直视着李决,“你任涂州知府多年,涂州官场是个什么模样,你难道不知道么?在我看来,穷山恶水出的不仅是刁民,还有庸臣和奸臣。”
涂州整个官场烂透了,林初想要掌控涂州,就得将涂州官场清洗一遍。
否则,她就算眼下能掌控涂州,过段时日,她还会走陈家的老路。
从陈家被灭,而边城未有大乱,就能看出陈晏清没能真正掌控边城大权。
她在涂州的动作早晚会引起京都的注意,届时曾经灭了陈家满门的那股势力也不会放过她,林初需得在那股势力出手之前,将涂州完全的掌控住。
让他们无法渗透进来。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李决劝不住林初,只能派人督促下面的人尽快交出账册,可惜,正如林初所言,涂州多庸臣,这些人宁愿信涂州豪族的话,都不愿意听李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