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塔是江海市最着名的建筑之一,那个圆球形的结构现在已经开发成一个高档的消费区。平时齐星宇路过这里的时候,只敢远远地抬头看,他连上来观光的资格都没有,一个是因为高昂的票价,一个是因为拥挤的人潮。
第一次来这里,是为了赴鹿颖的约。
他这次有专门的VIP通行证,可以直接从私人电梯来到上层的一个高档餐厅,这里就是他和鹿颖约好的地方。
一进餐厅,齐星宇就被这里静谧高雅的氛围所吸引,缓慢的钢琴舞曲让他的不调也缓慢了几分。
门口的接待生每天会见到很多明星帅哥,可是见到齐星宇他还是觉得眼前一亮,这高贵的气质让他以为齐星宇是某一位从未来此的贵族子弟。
接待生想为他引路,齐星宇就说出了鹿颖的名字,接待员不再多问,很从容地将齐星宇带到鹿颖的包间门口,他弯腰,恭敬地开门,“先生,请。”
鹿颖已经等了一会了,他看见齐星宇,心里的小鹿也欢快地挑起来了,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一阵很好看的红色,配着她白色的晚礼服,格外的动人。
这是家西餐厅,是她提醒齐星宇要穿正装过来的。可是她也没想到本来就帅气逼人的齐星宇,穿上西装竟如此好看,而且这西装看起来也是很高档的样子。
接待员关上门后,鹿颖才说:“没想到你穿起西装来,这么好看。”她单手托着腮,一副欣赏地模样。
齐星宇不好意思地说:“朋友刚好送一件,我也没有这样的衣服。”
“你朋友眼光真好,不像我,都不知道怎么挑选适合自己的衣服,每次出门都要犹豫好久呢。”说完,鹿颖露出一副很烦恼的样子。
齐星宇坐在她的对面,从他的这个位置可以看见美丽的浦江夜景,或许这就是真正的权力才能俯瞰的景象吧。他整理了一下表情才说:“你今天的穿搭也很好看啊。”
鹿颖甜甜地笑了:“谢谢!”
接下来,两人点了菜。齐星宇没有吃过西餐,在点牛排的时候还闹出了“八分熟”的笑话,一边的鹿颖顿时笑得花枝乱颤。
服务生问:“要什么酒呢?”
齐星宇不想点酒,他说女孩子还是少喝点酒好。这话让鹿颖心里一暖,不过她还是要了一瓶甘红,她想齐星宇解释道:“没事儿,这个度数低。”
吃饭的时候,鹿颖很耐心地教齐星宇使用刀叉。齐星宇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心里又在暗暗拿她和易天可做比较:这样温柔的一个女孩子,易天可为什么要那样不言不逊呢?这样的朋友难道就不好吗?
两个人边吃边聊了一些生活中的琐事,齐星宇说了自己遇到的一些有趣的事,鹿颖就很耐心地听,听到开心还会有意无意地拍一下齐星宇的手背。对于一些让齐星宇烦恼的事情,鹿颖也能给出很中肯的意见。
两人在这样轻松的氛围中慢慢吃着,齐星宇觉得心里的愧疚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甚至越发觉得鹿颖比易天可要更加善解人意。
饭后,服务生送来了小点心,是一个很精致的水果蛋糕。
鹿颖很俏皮地用纤细的手指沾了一点奶油,然后抹在齐星宇的鼻尖上,她说:“你不知道哦,今天算是我的生日啦!”
齐星宇顿时慌张起来,“我不知道,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啊。”
“没事。”鹿颖摇摇头,也在自己的鼻尖上抹了一点奶油,“有你陪着我过生日,我就很开心了吖!”
那点奶油让鹿颖本来就甜美的面容又多了几分诱惑,齐星宇不由得看的呆了,鹿颖天真地双手握拳,认认真真地开始许愿。
许完愿,钢琴圆舞曲响了起来,鹿颖要拉着齐星宇跳舞。齐星宇说自己不会跳。鹿颖又是那样甜死人不偿命的笑容,“没事,我教你。”
在优美的琴声里,一团团红晕涌上了鹿颖的脸颊,她好像无意地说起:“要不,你今晚不要回去了,留下来陪陪我吧。”
齐星宇立马停下舞步,无比正经地说:“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鹿颖像是看见鬼了一样看着齐星宇,片刻才恢复从容,点点头说:“也好,很晚了,我们今天就这样吧。”
齐星宇把鹿颖送上她的宝马车,他决定沿着浦江走走,最近他心里有很多烦心事,虽然向鹿颖宣泄了很多,但是,他还是有点烦闷不已。
吹吹江风,或许会好一点吧。
在那辆行驶的并不快的宝马车里,鹿颖打通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她把自己鼻子上的奶油擦掉才说:“放心吧老板,下一次一定拿下这个小子,计划一定不会耽误的。”
她挂掉了电话,脸上那副天真甜美的模样已经不见,转变成一个有些世俗、有些阴暗的表情。
原来,那只是一副人前的“面具”。
到了第二天,齐星宇没有在公司门口看见平时那个活力满满,跟员工们打着招呼的易天可。他换员工服的时候,和前台的陈雯交流了一下,他问:“今天怎么没见老板?”
陈雯打着哈欠,有点不太想搭理齐星宇,毕竟昨天易天可的幽怨表情还在她的脑海中挥散不去,可她也不好意思不理齐星宇,只能说:“可能睡过了吧。”
“你们昨天吃到很晚吗?”齐星宇又接着问道。
陈雯很敷衍地回答道:“还好吧。”
齐星宇感受到了来自她的冷淡,简单的“哦”了一声就不再问了,他想,有些话还是自己问易天可会比较好。
看着齐星宇离开的背影,陈雯脸上的那副慵懒立即消失不见,她喃喃道:“谁让你那样对待我们的易大小姐呢。”
来到分拣仓库,齐星宇再次感受到那份来自众人的冷淡对待,他不知道自己哪得罪了这群人,也没有去仔细询问。
他觉得这个本就有些昏暗的仓库愈发的压抑,急急忙忙装好了一车快件,在那群人的注视下,他离开了这个压抑的地方。
外面的空气依旧清新美好,阳光和煦,白云初晴,一切都好像格外的幸福美好,可是这位骑着崭新三轮车的快递小哥却显得愁云满面。
齐星宇觉得自己最近有点水逆,干什么事情都干不好,身边的人也开始变得莫名其妙。他有点提不起精神,但是又不知道如何改变。
这条路刚好经过第二高中,他减慢速度,朝那扇牌坊似的大门看了一眼。
现在已经是上午学生上课的时间了,那条宽直的人行道此刻也显得那样空荡荡的,地上的落叶好像还没来得及清扫,有点杂乱地铺撒在地上。
不知道那个老师后来怎么样了。
正在他这样想着,三轮车还在缓缓地向前行着,走过前面的那个路口就该右转了,这是个小巷子的路口,巷子里面就是教职工的宿舍,离学校还是有点距离的。
这个路口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故,人群围在四周,将这个本就不太宽敞的小道变得更加拥挤。
齐星宇过不去,就把车子停下来,想拿着包裹,步行进去送。他现在对这样的热闹不感兴趣,那些围观的人应该也只是一些看客吧。
他抱着包裹路过这堆人群的时候,他听见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你们不要拍照了,能不能有个人打电话,叫一下救护车啊!”
齐星宇的个子高,他稍稍踮脚就看见了那个蹲在地上的中年男人,正是叶超亮。叶超亮的手上还抱着一个嘴唇发紫的少年,齐星宇看这个少年也有点眼熟。
今天早上,叶超亮想像往常一样骑着共享单车想去上班,却发现共享单车都已经没有了,他只好步行。
走过这个拐角的时候,他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周凯。周凯裸露在外的脚踝上还有两个血淋淋的孔洞。
叶超亮向周围张望,在不远处的那个绿化带里,他看见了那个吐着血红信子的黑色的蛇。这条蛇的脑袋呈倒三角形,这是毒蛇的特征!
这条毒蛇立即就从绿化带的草丛里钻出,冲到了大马路上,一辆路过的敞篷车把它碾死了,血肉四溅。车跑过去,没有一点感觉。
叶超亮上课从来不带手机,他平时和家长联系就是靠办公室的座机,现在发生了这样的突发情况,他只能向走过的路人求助。
有些人听见了他的叫喊,看了一眼,怕惹上麻烦,立马急急地走开。更多的则是一脸好奇地围过来,他们也不打电话,就是拿着手机在那拍,不知道在拍些什么。
“你们赶紧打电话吧,这孩子快不行了!”
一开始周凯还能维持在昏迷和清醒之间,现在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嘴唇乌得可怕。
正当这个老师被无数摄像头对着,感觉无能为力的时候,他听见了一声安慰:“叶老师,现在打电话已经来不及了,用我的车,带他去医院吧!”
叶超亮从虚弱的周凯身把自己的目光移开,他看见了这个前几日才见过的快递小哥。叶超亮立即连连点头,“谢谢!谢谢!”
齐星宇走过来才看清这个少年的面容时,才立即知道了这种熟悉感是从何而来了。去年在优才实验小学殴打他和陆子明的那群少年,为首的就是这个少年。
虽然发型有点变化,但齐星宇还是立马认出了他,毕竟他的记忆并不多。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翻那种陈年旧账的时候了,这个少年的已经气若悬丝了,如果不能即时救治,很有可能就会这样命丧黄泉!
所幸齐星宇本来就没打算送多少件,他的车厢里刚好可以再放下一个周凯。叶超亮坐在齐星宇的副驾上,三个人就这样在一辆小小的电动三轮车上飞驰!
围观的那些群众知道没有什么好看的的,纷纷收起手机,准备离开。有一个看见了马路中心有一条死蛇的尸体,现在已经被轧成了肉饼,他又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齐星宇已经记不得自己是第几次来这个医院了,好像每一次过来都伴随着一次离别。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叶老师简单的说明情况之后,医生立马就确定了咬周凯的是当地不太常见的一种蝮蛇,这种毒蛇叫叶赫丝蝰,民间俗名“七步死”,它的毒性很大,如果晚一点送来,很可能就救不回来了。
医生让叶超亮先去交一下住院费,他说:“这个孩子被咬的时间不是很长,而且我们医院有相应的血清,性命应该不是问题。不过想要恢复还是需要留院治疗一段时间的,你还是先去把钱交了吧。”
做了这么多年穷老师,叶超亮很少会来医院看病,他不知道大医院的治疗费用会这么贵,只是一次初步诊疗费用就花去了他四分之一的积蓄!
那句话果然是对的:挣钱超一亿,不如好身体。
这个时代看病确实太贵了,不过这个是他的学生,在周凯父母没来之前,他必须承担这个责任。齐星宇帮他把周凯送过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怎么能再让他掏钱。
可是忙里忙慌的叶超亮忘了,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没有给周凯的父母通知这个突发情况。
付完钱,叶超亮来到急诊室外面,齐星宇正坐在那排塑料椅子上发呆。他走过去说:“谢谢你啊,小哥,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齐星宇。叶老师你别客气,上次给你送那个匿名包裹,给你造成了惊吓,我还没来得及向你道歉呢。这次怎么又发生这种事情了?”齐星宇刚刚在发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叶超亮已经大概猜出来这个事情的大概了,很可能是周凯又想故技重施,却被抓住的毒蛇咬到了。
这个孩子,竟恨我到这种地步,想置我于死地吗?
但是叶超亮嘴上没说,他苦涩地笑笑,“都是我不好啊,要是我能再多关心一下这个学生,可能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齐星宇感觉这个老师好像有某种难言之隐,他不再提问,一时间,两人陷入了沉默。
在这种等候的沉默中,每个人都感到令人恶心的压抑,好像随时都会忘记呼吸,然后掉入那道死亡的深渊。
医生从急诊室出来,他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默。
他说的很急,不过每一个字都如同烫红的烙铁一样炽在两人的耳膜:“你们谁是这个孩子的家长?毒素诱发内出血,他现在需要紧急输血!”
叶超亮听了这话,他立刻站了起来,他知道医院是有血库的,“为什么不用血库的血浆?难道……”
“RH阴型血——熊猫血,医院没有存储。谁是亲友?抓紧时间!”
医生的话像一道审判,重重地砸在叶超亮的身上,把他又砸回那条冷硬的凳子上,血型的名称一直在他耳朵里回荡。
RH阴型?和我一样的血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