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起码,兄长有的,他都要她?一一补偿。

他要让她?记得他,在意他,靠近他,直到压过?兄长。

所以,只要是她?盛给兄长的食物,哪怕是蘑菇汤,他都要一模一样的。

并且,毕生首次喝得这么干净。

裴言渊嗤笑一声,自嘲般轻轻摇头,忽而觉得无?比稚气。

这与小孩比高?矮,比谁力气大,比谁更受宠有何?区别?

未曾想?,他儿时从未做过?的事情,会?在弱冠后变本加厉地做。

“我自有盘算,你?去?吧。”

裴言渊不愿多解释,挥手打发?了嘉树,胸有成竹地加重笔力。

今日所说的每句话,都是他刻意为?之。

为?的就是让兄长察觉异样,一步步意识到,他与林知雀非同一般。

从小到大,兄长对他恨之入骨,厌弃至极,视作污点?。

但凡他碰过?的东西,裴言昭都觉得肮脏不堪,绝不会?纳入囊中。

而林知雀于兄长而言,不过?是掌心玩物,无?甚要紧。

丢弃一个,还有无?数个,等着他消遣取乐。

可是,他只想?要莺莺一人。

只要兄长放手,林知雀心灰意冷,不再指望婚约,他们就不会?有阻碍。

到了那时,她?终究会?看清本性与心意,一切都会?名正言顺。

他已经布下那张网,需要做的,是等待猎物上钩。

嘉树自然不懂这些,瞧着公子目光幽深的模样,识趣地没有多问,乖巧退下。

他闲来无?事,待在竹风院闷得慌,百无?聊赖地转悠几圈,捉猫逗鸟,还是提不起劲头。

刚过?戌时,公子还有许久才歇息,他实在坐不住,试探着提出想?去?散步。

这个时辰,侯府众人大多不会?出来,裴言渊没太在意,一边忙着手头上的事儿,一边点?头允准。

嘉树如获大释,欢欣地咧开嘴角,一溜烟跑了出去?。

尽管天?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依然好奇地四处张望,昂首阔步向前走。

这些年,他陪着公子囚于废院,平日里偶尔出门,都做贼似的东躲西藏,遇上谁都低眉顺眼,一口气憋了十余年。

如今情势变化,公子扬眉吐气,他也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转悠了。

嘉树心情舒畅,走一步蹦两步,凭着感觉摸索前行,眯起眼睛打量院落轮廓,隐约认得是倚月阁。

他不禁驻足,回想?起公子与那姑娘的一幕幕,乐呵呵地笑着,沉浸其中,伫立原地许久没有动?弹。

倏忽间?,黑暗中蹿出一道身影,冷不丁与他撞了个正着。

“嘶——”

二人皆是措手不及,“砰”的一声摔倒在地,捂着红肿的额头,疼得倒吸凉气。

“哪个不长眼睛的?杵在这儿也不吱一声,大半夜吓死人了!”

桂枝正在气头上,撞得鼻青脸肿,手掌擦破了皮,脾气更加暴躁了,张口就是一顿数落。

“姑娘对不住,我我我......”

嘉树唬得不轻,登时磕磕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过?,他亦是有些委屈,虽是道了歉,但赌气般不想?说别的软话。

他确实站着不动?,可毕竟这么大个人,这姑娘没看见,难不成怪他吗?

嘉树撇撇嘴,心底怨这姑娘脾气差,不分青红皂白骂人,却?软乎地轻哼一声,并未出声责怪。

他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拍干净尘土,借着月光看清身形,蓦然觉得这人有些熟悉。

“哎,你?是林姑娘的人?”

嘉树上前几步,拉着她?看左看右看,终于认出了桂枝。

“是又怎样?”

桂枝没好气地接话,记起嘉树的身份,当即脸色更差了。

就是他,在晚膳时与裴言渊一唱一和,惹得侯爷疑心重重。

所以侯爷才会?唤小姐过?去?,连千帆都翻了脸,说话那么难听。

这便罢了,若是侯爷计较起来,刚到手的婚约就要落空,彻底断绝念想?。

当真是成也是他,败也是他。

她?一心为?了小姐,只觉得不甘心。

既然他们乐意教导,为?何?不能干脆好人做到底?

想?到这些,桂枝气得冒烟,使劲甩开嘉树的手,毫不避讳地怒目而视,嫌弃道:

“放开放开,有事快说!别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嘉树身形一歪,扶着树干稳住脚跟,支吾道:

“啊哈,也没什么事儿......”

他好脾气地缩回手,活力四射地赔着笑脸,满目星光地贴上去?,恳切道:

“林姑娘今夜是否得空?不如去?竹风院坐坐,二公子一直惦记她?呢。”

说着,他愈发?期待和激动?,特别希望这事儿能成,再次拉住桂枝的胳膊,郑重其事地晃了晃。

公子今日心情不好,原因无?他,皆是林姑娘只顾着看侯爷。

之前可不是这样,林姑娘与公子亲密无?间?,满心满眼都是公子,全怪侯爷横插一脚。

公子不说,但他感受得到,公子定是嫉妒侯爷,恨不得取而代之。

其实,自从真相揭开,公子愈发?沉默,再也没真心笑过?。

若是林姑娘能单独见他,像从前那般亲亲热热,公子肯定很高?兴。

哪怕是说说话,喝喝茶,一同用膳,都好。

实在不行,吵一架也不是不可以。

这段时日,他愁得头发?大把脱落,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天?助他也,机缘巧合撞上了桂枝,岂能放过?机会??

只要她?能传句话,林姑娘不可能对公子完全无?心,见一面应该问题不大。

谁知,桂枝听了大吃一惊,托住快掉下去?的下巴,喃喃道:

“你?说什么?二公子也想?晚上?”

天?可怜见,侯爷刚派人把小姐带走,编了理由骗到寝阁,还不知要做什么。

从前她?一直觉得,侯爷只是有些花心,对小姐还算不错,有最起码的分寸。

现在看来,她?也拿不定主意,正着急上火又无?可奈何?,在屋内坐不住,只能出来散步发?泄。

没想?到,一波未平,二公子竟然惦记小姐!

还如此明目张胆,派个小厮就想?哄小姐过?去?!

简直是岂有此理!

她?家小姐是清白善良的好姑娘,不是侯府任人戏弄的物件,容不得他们这般玷污。

桂枝气得两眼发?花,险些背过?气去?,狠狠剜了嘉树一眼,咬牙切齿道:

“呸!兄弟俩一个货色!我家小姐又不会?分身,今夜别做梦了,快点?滚!”

嘉树被这气势吓到了,根本不敢还嘴,可怜兮兮地低下头,弱弱地嘟哝道:

“呜呜,滚就滚,这么凶干嘛。”

说着,他知道惹不起这姐们,麻溜地转过?身离开。

但他刚走了一步,脑子灵光一闪,刹那发?觉这话不对劲。

什么兄弟俩,除了他家公子,就只有侯爷了。

还说林姑娘不会?分身,难道是......

嘉树细思极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顿时比桂枝还着急,跺脚道:

“等等!你?是说,林姑娘去?了侯爷那儿?”

眼见着桂枝一言不发?,抿着嘴不说话,嘉树便知说中了,使劲掐人中,声音颤抖道:

“......还是一整夜?”

桂枝悔恨地捂着嘴,自知说漏了,心底万分对不起小姐,恨不得磕头谢罪。

可若非这人拉着她?追问,她?也不至于此。

如此一来,桂枝彻底不待见嘉树了,所有愠怒聚成一团,一巴掌甩了过?去?。

嘉树措手不及,惊恐地跳开一丈远,双手捧着双颊,吱哇道:

“好姐姐,别打脸!”

饶是如此,他还是慢了一步,指尖从侧脸划过?,留下半截指印,疼得他嗷了一声,不争气地两眼汪汪。

但他的事情不值一提,主要是林姑娘和侯爷的事儿,他必须立刻告诉公子。

嘉树愤愤不平地指着桂枝,半天?说不出话,索性恼恨的拂袖,忙不迭跑回了竹风院。

彼时,院内岁月静好,一切安然无?恙,静谧得与世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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