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程念此时此刻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可是鼻子并没有觉得通气,头依旧昏昏胀胀的,嗓子疼的根本就说不出话来。父母上午带程念去看医生,新型流感外加扁桃体发炎引起的发烧,医生表示患病的因素很多,体质不好压力过大,以及最近的流感高峰期,都是让人生病的理由,程念不过是很不幸的中招了。
新年第一天就生病在家,2005年真的是一点也不美好啊。程念躺在床上,发出了哀怨的感慨。
“念念,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母亲摸了摸她的额头,一脸担忧的问。
程念虚弱的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想当年一个人飘在大洋彼岸的他国异乡时,一般的小伤小病都是靠意志扛过去的,实在不行自己估摸着吃点消炎药,总之就是能不去医院就不去医院,无产阶级的贫民是去不起万恶资本主义国家的医院的。
本来医生建议自己输液治疗,但程念果断的拒绝了,发烧是炎症引起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打一针就好,而且,她实在不喜欢医院的味道,总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现在饿不饿?喝点粥吧。”父亲问道。
程念再次摇头,每说一句话就好像是刀割一样,“我不饿。”
母亲又替她掖了掖被角,眼里全是关怀:“那就睡一觉吧,睡醒以后就没事了。”
程念点点头,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头晕的感觉更加强烈,嗓子难受到连咽一口唾液都难,程念想,老师留的作业还一点都没有做,不会的题也还没有全部搞懂,文言文背的还不是很熟,该刷的题还差了不少,自己这一病,要耽误不少时间,之前……之前?程念仔细回忆着,自己在高三元旦的时候生过病吗?
好像,还真生过。
那好像是程念第一次做关于路星洲的梦。梦里的少年一脸不屑的看着她,程念已经记不清当时的路星洲说了什么,但程念还记得自己醒来时,心里很难过。
好像每次程念梦到路星洲后,心里都会难过。
那还是不要再梦到他了,程念心想,总让人难过算怎么回事,睡觉呢,开开心心的做一个香甜的美梦不好吗,这样的话醒来都会拥有一天的好心情。
只可惜,程念这次还是没能所愿。
在这场梦境里,程念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她此刻就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着梦中的程念一步一步走向路星洲。
这是东街少年们的秘密基地,路星洲抱着吉他站在麦克风前,程念坐在他的对面,一脸微笑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少年嘴唇微启,指尖轻轻划过琴弦,虽然程念听不清路星洲唱的是什么,但她能清楚地看到,门外车来车往,偶尔一只野猫从门旁经过,一切看起来安静美好,梦中自己的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
画面一转,两个人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路星洲买了两串糖葫芦,一串递给程念,两个人边走边吃,时不时还会发出笑声,此时天边夕阳西下,余晖淡淡洒在他们身上,两人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第三个画面,是在教室。教室空无一人,程念看着梦中的少女正趴在桌上熟睡,微风徐徐,吹动了少女旁边的窗帘,一缕阳光溜进来,肆意的躺在少女的脸颊。路星洲此时从门外进来,看到熟睡的少女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走了过来,在少女旁边坐下,用手支着脑袋,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突然,少年慢慢靠近,缓缓贴近少女的发梢,然后轻轻地、小心地,放在唇边。
教室寂静无比,身为旁观者的程念心兀的漏了一拍,远远地,她好像只听到了两个人的呼吸。
“念念?起来吃点东西吧。”母亲的声音将她从梦中唤醒。
程念迷茫的睁开眼,却听见母亲的声音中仍带着一丝着急,“明明烧都已经退了,怎么脸还是这么红?”
“念念刚退烧,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好,得让她慢慢恢复。”父亲安慰道。
程念摸了摸自己的脸,想到刚刚做的那个梦,心中一惊,随即坐了起来。
程念确实感觉自己身体比之前舒服多了,起码头不晕了,身体也不发冷了,除了鼻子还有点不透气外,感觉嗓子也能说出话了。
母亲把粥端到了程念的床前,程念喝了小半碗以后就再也喝不下了,程念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试图安慰母亲,“我已经好多了,只是还不是很饿。”
“就是,你看念念明显比白天有精神,你就别太担心了。”父亲拍拍母亲的肩膀,母亲看了父亲一眼,嘴里抱怨道,“又不是你生病,你怎么知道念念不难受?”
“我……”父亲哑口无言,程念笑,对父母说到,“我真没事儿了,今天晚上再好好睡一觉,明天肯定就活蹦乱跳的了。”
程念说的没错,第二天她明显感觉自己的精神比前一天好了很多,本来母亲不放心想要请一天假陪着程念,但程念拍着胸脯保证自己没事,一定能照顾好自己,这才将母亲半信半疑的送出了门。
上午,程念裹着毯子坐在桌前看了会儿书,又做了两篇语文阅读,然后便觉得头晕眼干。她揉了揉眼睛和太阳穴,强迫自己稳定心神,她现在还是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去思考计算题,于是只能找一些自己目前能吸收的知识进行巩固。
快十二点的时候,程念接到母亲电话,母亲在电话里提醒程念吃完午饭后一定要记得喝药。
程念这时才感觉到了一点饿意,她跑到厨房热了一碗粥,然后坐在桌子前慢慢喝了起来,等粥喝完以后,程念又做了点开水,准备喝药。
水刚刚做好电话就又响了起来,程念以为是母亲又来提醒自己喝药,于是接了电话就直接说道:“我记着呢,现在就准备喝药了。”
电话那头并没人说话,程念纳闷,刚准备说话时,只听见电话那头儿有了声音,“我去,你不会是程念吧?刚刚声音粗的我都没听出来,还以为是你爸呢。喝药?喝什么药?你怎么了?生病了?”
程念虽然现在能说出话来,但嗓子确实哑的厉害,“我只是鼻音有点重而已,你怎么了?”
“你怎么好端端的生病了?前两天一块出去玩的时候还没事啊。”路星洲仿佛忘记了打电话的初衷,说了一句“你等我”就匆匆挂了电话。
“莫名其妙。”程念听着电话里的忙音,一脸问号的放下话筒。
“程念,程念开门!”
半个小时后,程念终于知道了“你等我”三个字的含义,程念开门,看到了掂着果篮和牛奶的路星洲皱起了眉头,“你来干什么?”
“你不是生病了吗,我来探望病号来了。”路星洲正色道,把手中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听说生病的人免疫力都低,需要喝牛奶补充营养。”
“哦。”程念点头。
然后两人坐在沙发上,开始大眼瞪小眼。
程念今天脸没洗头没梳,身上还穿着棉睡衣,脸色苍白无光,而路星洲则看起来光鲜亮丽,刘海整齐的贴在额头,露出眉眼,少年眼眸清澈,脸上还泛着刚跑完步的潮红,羽绒服里面穿着黑色卫衣,看起来整个人精神极了。
“你下次来别人家之前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当程念对比出两个人的差别后,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不就是现实版的灰姑娘和白雪公主么?
“你来我家之前打过招呼?”路星洲扬眉,“你怎么突然生病了?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医生说是流感。”
“你这个体质是真差,那你明天还去上学吗?我看你这状态,要不就再歇一天吧。”路星洲叹息摇头。
程念也默默叹息,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2005年第一批的流感幸运儿,明明自己身强体壮干多比牛多吃的比猪香,怎么就能生病了呢,难道她旁边这位作息不规律吃饭挑食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才更该值得上帝的眷顾吗?
“我没事,都歇两天了,去学校还是没有问题的。你给我打电话什么事?”程念又想起来。
“没事,本来想让你帮我念一下英语选择题,我还是回去以后自己写吧。”路星洲说完,站起来,“我得走了,晚上有演出,一会儿得去排练。”
“好。”程念点点头,也站起来,准备送他。
“你别出门了,我自己走。”路星洲走到门口,突然又转过头来,眼里带着些复杂情绪,但莫名笑了,手指轻轻抓了下程念的头发,道,“程念同学,要快点好起来呀。”
程念又突然想到昨天做的梦,脸上微微一怔,等听到路星洲的关门声,才开始崩溃的抓狂:啊啊啊啊我三天没洗的油头……
三天假期结束,程念准时出门上学,却意外地在自家门口看到了路星洲。
“你在这干什么?”
“今天出门早了,就溜达过来了,你怎么样?”
“好多了,嗓子也没之前疼了。”程念回答道,同时注意到路星洲手上拿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外套,“你拿这个干什么?”
路星洲没说话,拎起程念背着的书包往后扯,直到书包全部脱离程念的肩膀,然后他又把外套披到程念身上,外套确实很大,大到即使程念穿着羽绒服空间还是绰绰有余,路星洲把程念的书包挂在胸前,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多穿点吧,我以后再也不说你是球了,赶快好起来吧。”
程念默默看着路星洲做的动作,心里有些感动,但即使这样,她还是想和路星洲说,她得的是病毒型流感,跟冻不冻着没有太大的关系。
但想了想,还是没说,算了,难得路星洲这么招人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