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跟叶鸢对视的瞬间，楼颜便转移开了视线，侧身边交握的手掌却好似被他故意遗忘似的。
“我知道出去的路，跟我走。”说罢，拉扯着叶鸢迈步离开。
叶鸢脚上有伤，被楼颜携着胳膊其实更能省些气力。她原本还感觉有些怪异，挣扎了一下也就顺着力道走了。
士匪寨东边本就地形复杂。即便是生活多年的庄晓，也没少冲她抱怨过，黑夜中巡守时脑袋撞上了东边的山壁。
二人互相搀扶着，走出去百十来步叶鸢才开始心惊。
原因无他，走在两步前的楼颜，看起来好像真的能一步不差的把她带出火场。两人走到现在，就连一处山壁也没碰到过。
即便仍有浓厚的烟雾遮挡视线，她脚下所走之路却也越发平稳。
“脚下小心，走这边。”被遮挡在面巾下，楼颜声音听起来不甚明朗。
先前他径直蹦下的山坡过于陡峭。想要原路爬上恐怕还需要多费些工夫。只是苦于现今火烧眉毛的危机形势，再加上叶鸢右脚受伤使不出力气来，只得放弃这一方案。
叶鸢确实信服楼颜，但她越走越吃力，心中不免开始猜疑。
“是要上南边那个缓坡吗。但那里是下风口，我们两人的速度恐怕比不过火势。”
楼颜单手握匕首，挥臂便砍开了拦在前方交错的藤蔓。
“无碍，我们就是要去那里。”
她点完头才发觉对方也看不见，轻声应了下。
既然楼颜心中有打算，叶鸢也没准备多说些什么。见到身旁有旁逸出的枝桠，也会先楼颜一步处理干净。
也确实如叶鸢猜测那般，半柱香时间后，打湿的布巾效果大打折扣。最为明显的就是叶鸢已经连续几口吸到呛人的浓烟。趁着喘息的时间向身后撇去，橙红色火舌不断向前舔舐，几次都是只差一点就会燎到她衣裙，都被她尽力避了过去。
看不透楼颜此行的目的，她不免产生了些焦躁。
“就这里吧。”楼颜突然停下了身。
叶鸢顺着看去，二人前方是棵足有十几丈高大大槐树，树冠茂盛，树干恐怕得两人和抱才能完整把它环住。在山上普遍只有碗口粗细的树中，这棵槐树扎眼得很。
楼颜半蹲在叶鸢身前，拍拍自己肩背，“上。”末了，还主动将右腿更岔开些，好让叶鸢更稳当地爬高。
她推拒，“上树我没问题的。”
楼颜甚至都没张口，右手又在自己的腿上拍拍。
知道这人拗到极点，叶鸢见推辞不过，一咬牙抬脚踩了上去。
槐树在一人高处有个横生出的枝干，跨坐上两人不成问题。
两人一前一后上来，身处高处，总算是将附近的火情收于眼底。
以她原先所在谯楼为起始点，向东、向南，少说方圆十几里的山地，都在烈火的吞噬中。除非天降暴雨，否则仅凭人力根本无法让这场山火停止。
也幸好今晚风向与寨子相悖，这才不至于让整个寨子也陷入火场之中。
“那边是不是庄大哥！”
南麓匪徒的举动，彻底把庄捷和身后的士匪寨人惹毛了。
就连刘净这种纯老实人，也抄起了家伙，主动跟这些毫无良心的南麓匪徒交上了手。不要命的打法，接连吓退几个胆小匪徒后，却棋差一招，被人重重掀翻在地。
叶鸢再去瞧，正是冲她投掷带火柴棍的那几位。
“嗯？”楼颜突然出声。
槐树枝干足够粗壮，美中不足的就是比较短小。楼颜卡着树干坐下，叶鸢要是不想掉下去，跟他之间也就有两个拳头的距离。即便楼颜压低声响，叶鸢也能听得十分清楚。
“发现路了？”
火苗已经蔓延到了二人身下槐树边，再想下去还得被烫掉一层皮。
叶鸢快速巡视一圈，并没发现有什么转机。随后扭头，沿着楼颜的视线，看到了正打得难解难分的庄捷和南麓的匪首。
庄捷即便脚下带伤、不良于行，但丝毫不影响手中钢刀的挥舞。刘净和几人联合起来，使用人海战术，还真将匪首逼迫到了庄捷攻击范围前。
哪知原本应该一边倒的局面却被突然冲来的那几人打断。
匪首被领头的拽起身来时，还不忘转头冲着先前放火的那十几人，口中不断开合。
虽然听不到声音，叶鸢连蒙带猜也确定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十几人跟匪首关系看起来也并不好。他一连开口数遍，才总算是“指挥”动了这些人。可就在两人跟庄捷打得难舍难分时，却说什么也不愿再派出几人上前解决刘净等人，直直攻进士匪寨中。
匪首被气得面目扭曲，一脚踹向劳苟催促。
若说劳苟全身莽劲儿，还能跟庄捷交手几个来回。但这十几个身着暗色劲装的男人们，没有一个好解决的。庄捷刚站稳身子，就被随后直面而来的杀招步步紧逼，一连退后数十步，满口鲜血从嘴中喷出。
便是这样，庄捷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手中宽刀脱手，直直甩向往前走的劳苟。
劳苟觉察到后方劲风袭来，只稍稍偏头便躲了过去。可以在士匪寨门口前停步，张狂的转头看向瘫坐在地还在不断挣扎的庄捷。
“这寨子里现在可是有不少人，都躲在后山那个洞穴里吧？要是我往那里面也扔一把火，你说，那些老头子们会不会也跟那个射箭的婆娘一样，死得悄无声息？”
劳苟的话彻底激怒了庄捷，挣扎着刚站起身来，却又被三四个黑衣人堵在前方，重重摔倒出去。
“我要跟你拼命——”刘净抄起侧身边的一把砍刀，面目凶恶叫喊着冲向劳苟。
“我去你的！”
面对劳苟的还击，毫无对战经验的刘净登时便被踹飞出去，倒在了远处的灌木丛中，看不出动静来。
叶鸢跨坐在高处树枝上，当即就抽出了背后的竹弓，手指搭在羽箭上。
这个距离对她来说不成问题，最大阻碍因素是半空中纵横交错的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