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镇
自前阵子附近几个村落大丰收后,西市每日都往来拥挤,今日城门刚刚打开,来人竟比往常还要多出一倍有余。
拐角处的茶肆更是座无虚席,过道上都站满了人。店家张二坐在最前方,正眉飞色舞的讲着什么,唾液四溅。
“我活了这四十年,还从未见过如昨日傍晚那么大的雷声!喏,这十几个茶碗。”张二冲茶肆角落里一努嘴,那里正歪七扭八堆着大片碎瓷片,“这些昨日可就在我这桌上平稳放着,那惊雷一声下去,白白炸坏了我这么多好碗!”
有人打趣他:“张二,你这茶碗少说用了也得十几年,碎上十几二十个没准就是雷公实在看不下去了,让你换批新的!”
“去去去!”
任谁也清楚,雷公这种仙人可是不会管茶肆的瓷碗用过多长时间,那就是被这惊天的雷声生生震碎的!
“是啊是啊,我老娘今年八十有五,她都说从来没听过如此雷声。昨晚一夜没睡,生怕这雷下一秒就劈到了我的脑瓜顶上!”
“谁不是呢,要说今年咱们凉州的天气真是够奇的。上次那大雨跟天漏了一样,小王家山到现在还垮着一半,寻常人根本不敢往那边走了,生怕剩下的另一半也没了。”
“诶说到小王家山,这次下雨那山没事吧?”
“这次都没掉几滴,光打了雷。小王家山还在没在你站到桌上使劲看看,那不是还好好的杵在那边吗。”
“不知道诸位有没有觉得,这雷声有什么不同的啊?”问出问题的人自己说完也不好意思的搔搔头,“昨天我就在小王家山附近,总觉得开始时候的雷声跟雨下紧之后的声响不太一样。”
张二先开口大笑出声:“都是雷能有什么不同,保不齐是前面的雷太响震坏了你耳朵!”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阵笑声来,还有人开口建议这人去拐角医馆瞧瞧郎中去。
茶肆中聚集的人直到正午烈日当空才渐渐散去,张二收拾了茶碗端进屋内。
“庄先生,事情已经办妥了。”
庄捷放下手中茶碗,从怀中掏出个鼓囊囊的钱袋来。
张二脸色一变,赶忙推拒。
“尖刀营从胡人手中救下了我一家老小十几口人,这份情义我张二一刻也不敢遗忘。现如今您虽已不在其中任职,但有事要我帮忙也算是解了我个心魔,无论如何钱财是半分也不能收取。”
庄捷抱拳做礼,“此事多有叨扰,有劳了。”
张二重重点头,交还了钱袋,“昨晚发生的是百年一遇的雷暴,并不存在其他动静,连小王家山都还一毫未动的矗立着。”
拜别后,庄捷便直接从茶肆后门离开。
老板张二冲那背影再次行礼,良久才重新站直身子。
三两下收拾屋内桌案时,茶壶中却传来怪异的重物晃荡声,张二一打开,被油纸包裹着的碎银出现在水壶内。
庄捷进屋时,叶鸢正好将连夜画完的小王家山新图绘制完毕。
“大哥、大哥你可算回来了!”庄晓一蹦三跳,拉扯着庄捷来看桌案上的山图,“你都没见到,昨天叶姐姐一箭下去,就听见崩崩崩几声,你猜怎么着?表面看小王家山丝毫未损,只要人站在跟前,一眼就能看到山另一边的景色,这也太厉害了吧!”
庄晓说着,将图纸举起,给他看新开出来的“山路”。
不受控制般,庄捷指尖沿着那处新加上的炭笔痕迹细细划过,恨不得让其刻进脑海中。
炭笔的粉末沾到了皮肤上,庄捷好似怕那处痕迹被自己涂抹掉,连忙收了动作。
“真好啊,这里从今年开始,将会种满粮食。”庄捷说话时,眼中仿佛闪现着明亮的星光。
见叶鸢走来,庄晓立刻轻手将图纸放回原位。
有些意外庄捷也会在屋内,打过招呼后,她收回了考量的目光。
“天雷的事,多谢庄大哥考虑周到。如此一来大部分人的视线都会被雷雨转移走,小王家山那边关注极少。”
庄捷摆摆手。他也是从刘净和几个农户那里听来了只言片语,豁出去赌了一把会有雷暴天气。
庄晓瞥见了她手中的物件,惊呼道:“叶姐姐,你这是要给那个李善德寄图纸了吗!”
叶鸢轻点头,取来坪山修改好的引水建设图,与小王家山引水图纸一起,牢牢装入防水套筒中。
李善德后面又差人送来了几只信鸽,就养在寨子中。只需把套筒绑在信鸽身上,三五天时间对方就能收到图纸。
庄捷接过,又将它紧了紧:“若李善德信守承诺,见到两山的图纸后果真派回了营造院的匠师们,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一月有余。”
“一个月也好,两个月也罢,这些有能力的匠师们回来,总归是好的。”凉州的改变已经被上面的人注意到,这对全凉州、或是所有边关地区的贫苦之地来说,都是件好事。
包括引水设施刚刚贯通的小王家山,整个凉州地区都已在半月时间内将第二季作物种植完毕,但叶鸢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繁忙。
在李善德回信的十天后,十五名籍贯凉州的营造院匠师们抵达西梁山,放下马匹后第一件事便是登山查看士匪寨的引水设施。
亲眼见到图纸上的建设出现在眼前运转优良,汩汩溪水沿着水渠从山下升上,浇灌着耕地中的作物,越发水嫩绿油油,这派生机盎然的景色在一年亲根本不会跟凉州挂上勾,更别提是土匪肆虐的西梁山。
年近六旬的谢匠师直接泪洒山麓,抽噎着要向叶鸢学习这引水上山之术。
叶鸢大惊失色,借口去家中取信息,暂时躲避开这些年岁都比自己大上许多的匠师们的夸赞。
引水山上建设对他们来说固然十分重要,但叶鸢也更为清楚,若是她没在任务结束前彻底交给匠师们这一技术,后续的发展将会在多年时间中停滞不前。
破坏书籍小世界稳定性的事,一旦被上面查到,她也吃不了好果子。
好在凉州山地众多,这些匠师们有着充足的练手机会。对于把所有相关知识传授给他们这件事,叶鸢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