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合一

第24章 三合一

简书砚收到池凝的话后, 一脸莫名。

他满是不解的问道:“池护卫,大表姐这是何意?我那罚抄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怎么又让他去寒松院书阁?

简书砚确实很想和沐鸢相处,但他实在不想练字了。上一次罚抄结束, 他的手歇了两日才敢拿重物, 实在是酸痛的厉害。

“表少爷,属下只是来传话。”

池凝眼观鼻, 并未多说:“至於具体缘由,您还是亲自问主子吧。”

话落, 她直接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少爷, 您又哪里惹到大小姐了?”春芽凑到他身边询问了句。

“你这个又字何来?”简书砚转身,挑了挑眉:“说的你家少爷我好似整日惹是生非一样。”

“在他人面前, 少爷您确实不这般。”春芽老实说道:“但您在大小姐面前, 说实话确实有些娇纵。”

他这个从小在简书砚身边伺候的人,有时都有些看不下去。

“我何时娇纵过?”简书砚满头黑线,语气却外强中干。

“少爷…”春芽默默看着他,目光幽幽:“先不说您醉酒那次, 您哪一次去见大小姐恭敬过?奴也很好奇,明明这国公府内的人都不敢招惹大小姐, 您怎就这般胆大呢?”

好在大小姐为人虽清冷, 但心肠却是热的,不仅没怪罪过少爷, 甚至还相帮了好几次。

春芽对此格外的感恩。

简书砚被他说的有些心虚。

想到今日他还拿沐鸢去吓唬沐轩, 瞬间语塞。

他…好像…似乎, 是有些大胆。

“咳——”简书砚掩唇清了清嗓子,立马转移开话题:“这几日我看食谱颇有心得, 既然要去寒松院,那便带些吃食过去吧。”

说罢, 他脚步匆匆朝小厨房走去。

池凝是中午传的消息,简书砚到寒松院时已经近黄昏。

他提着食盒直接进了书阁,擡眸便见沐鸢正坐在书案后。

“大表姐。”

简书砚轻唤了一声,脸颊两侧漾起两个清浅的梨涡。

沐鸢擡起头,黑眸平静无波的落到他身上,问他:“现在几时?”

“酉时。”简书砚下意识回应。

“池凝是几时传的话?”她又接着问。

简书砚:“…午时。”

“大表姐,你听我说。”他晃了晃手中的食盒,吐了吐舌尖:“我是想着做些吃的一起带过来。”

简书砚将手中的食盒放到她面前,打开盖子:“江宁的特产——玉子糕,大表姐要不要尝尝?”

他眨了眨眼睛,一脸期待的看着沐鸢。

沐鸢低头看了一眼,白嫩的方形糕点,上边还印着花纹。

她眯了眯眼睛,仔细辨认了片刻,迟疑开口:“这上边的图案是…猪?”

“…那是猫,只是脸有些大了点。”

“那这个呢?”她又点了点另一半:“这是…一段枯枝?”

简书砚面无表情:“那是我画的竹子。”

沐鸢:“……”

空气似乎安静了几秒。

沐鸢轻咳几声,打破宁静:“我尝尝。”

她伸手去拿,黑眸却对上简书砚幽怨的眼神。

“大表姐不必勉强。”简书砚嘭一声阖上盖子,皮笑肉不笑道:“我可以带回去自己吃。”

说着,拿起食盒就要离开。

“莫生气。”

沐鸢一把按住他的手掌,用了几分力道锢住他,“吃食重在味道,而不在模样。”

她手中用了巧劲将他手中的食盒打开,伸手拈起一枚放到口中咬了一口。随即眼眸微亮了亮:“不错,软糯清甜,似乎还蕴含着一股独特的花香味。”

沐鸢三两下将手中的糕点吃下,唇角朝上勾了勾,看起来很符合她的口味。

“真的?”

简书砚那点气性也没了,眨巴着眼睛紧张的看着她:“大表姐可莫要诓骗我。”

“我骗你作何?”

沐鸢失笑,对於小公子的不信任有些无奈:“我还不至於在这上面哄骗你。”

“我第一次送大表姐蜜饯的时候,你还故意说不喜欢呢。”简书砚小声嘟囔。

书阁内此时就只有他们两人,他声音再小,沐鸢也听得清清楚楚。

她屈起手指弹了下他额头,发出一声清脆响声:“表弟是要和我继续理论下去?”

沐鸢挑了挑眉,看着他眉心红痕再次伸出手指。

简书砚立马痛呼一声,捂住额头倒退了几步。

他瞪圆了眼睛,“大表姐,你使诈!”

这是说不过他,就开始用武力镇压他。

“别顾左右而言他。”

沐鸢将话题拐到正题上来,“今日让你过来可不是讨论吃食。而是让你来罚抄的。”

“罚抄什么?”简书砚捂着额头努努嘴,“我最近没犯什么错事。”

“是吗?不如你再好好想想。”沐鸢提醒了一句:“例如今日,你都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好整以暇的盯着他看。

简书砚双眸对上她的黑眸,心底咯噔了一声。

这是什么意思?他…应该不会这般倒霉吧?

“我不知道大表姐什么意思。”他故作淡定的装糊涂。

“哦?看来表弟的记性不是太好。那我就再提醒提醒你。”

沐鸢不紧不慢的说道:“青荷院。”

简书砚:“……”

“表弟怎么不说话了?”

沐鸢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这小公子最近是越发放肆了,她怕再不约束,迟早有一天他要上天去。

“不知表弟口中那句‘好用’是何意?还劳烦表弟你解释解释。”

“大表姐…”简书砚涨红了一张小脸,吞吞吐吐:“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说的也是实话嘛,沐轩本来就怕她。

“表弟给我的惊喜可是越来越多了。”沐鸢嗓音淡淡,“如今都敢打着我的名号吓唬其他人了。表弟不妨说说,以后还想做什么?”

“大表姐,我真的错了。”

简书砚委屈巴巴,欲哭无泪:“你,你罚我吧。”

“很好,态度还算端正。”

沐鸢从书案旁边拿出一本书册来,扔给他:“我看表弟很需要这本书,之前抄过的便罢,剩下的也一并抄了吧。”

简书砚拿起书,看了一眼。陡大的两个字瞬间映入眼帘。

——《男戒》

“……”

“怎么又是这本书?”简书砚头疼,“大表姐,能不能换一本?”

这书他实在是看不下去,里面关於对儿郎的规训气的他胸口疼。

哪个酸儒书生编出来的污糟东西,凭什么儿郎要遵守这些教条?

简书砚前世都不看,更不用说重活的这一世。

“抄。”

沐鸢油盐不进:“我会亲自检查。”

简书砚:“……”

这污糟玩意儿该不会就是她编写的吧?

最终,简书砚还是心情沈重的拿着书离开了寒松院。

等他离开后,池凝和池柒进了书阁。

将科考考题泄露一事的后续汇报道:“刑部的人已经定案,乔笙及其亲眷子女发配西北苦寒之地服役。朔州刺史的人选已经落定,陛下似乎有意从这次的科考中选人。”

“二月会试结束,便是三月的殿试。”

沐鸢沈了沈眸子,“看来这朔州刺史应该在这次殿试的前三甲中选出。”

“朔州出才子,向来是文人墨客聚集的地方。这新任刺史可是万众瞩目。”

池凝接了一句,面容严肃:“几位皇女殿下怕是要坐不住了。主子,咱们可要做些什么?”

“你派人去一趟东宫,让太女殿下莫要轻举妄动,只静观即可。”

沐鸢朝池凝吩咐了句,眼底划过抹沈思。

“主子可是觉得有何处不妥?”

池柒忍不住问道。

“陛下正值壮年,又素来重视科考,谁又能猜到这不是故意下的饵,就等着鱼儿上钩呢?”

“您的意思是,陛下想要借此敲打几位皇女殿下?”池凝猜测。

“未可知。”沐鸢却没有再继续多言,她缓缓站起身。

离开前,馀光扫到桌案上的食盒时,还是伸手拿起才朝外面走去。

小公子的一番心意,还是莫要浪费了。

二月结束之后,进了三月,正是桃花盛放的季节。

盛京城却罕见的迎来一场桃花雪。

一夜之间,天寒地冻,银装素裹,方脱下的棉袄子又拾了起来,裹在了身上。

雪整整下了两天一夜。

大清早上,简书砚被春芽从温暖的被窝中薅起来,催促道:“少爷,今日世女就要回来了。您作为二房的表亲,理应出场,可不能再睡了。”

他硬拖着简书砚坐起身,手脚利落的为他穿衣擦脸。

直到头发束好,简书砚总算清醒了过来。

他拧了拧眉头,“这大冷的天,不能称病不去吗?”

一想到要看见沐绯那张脸,他就觉得烦躁。

“少爷。”春芽瞪了瞪他,“哪有您这般咒自己的。”

他迅速为他披好披风,又将兜帽拉上,推着他朝门外走去:“好了,不能再耗了,世女的马车就要到府门口了。”

简书砚只能不情不愿的出了清梨院。

两人朝国公府的大门口走去。

简书砚走到门口的时候,二房除了国公沐琪不在,其馀人皆到场。

许正夫站在最前面,正翘首以盼的望着前方,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

简书砚带着春芽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迅速看了一眼后又立即收回。

随后便垂下眸子发起了呆来。

辰时一过,一辆马车从东大街徐徐赶了过来。车厢前挂着沐国公府的标志。

许正夫眼眸瞬间亮起,唇角扬起笑意来。

马车在府门口停下,沐绯风尘仆仆的从马车内跳了下来。比起离府的时候,面容明显憔悴了许多,人也似乎变得清瘦了不少。

她立马朝许正夫行了一礼,“女儿不孝,劳父亲久等了。这雪下的突然,路上实在难走。”

“快进府去。”许正夫一脸心疼的看着她,将手中的暖汤子直接塞到她怀中,“你祖母和祖父都在福禄院等着,就等着你今日回来。”

“祖母也在?”沐绯眉梢轻动,似乎有些意外。

“你祖母向来嘴硬心软,她呀还是担心你的。”许正夫脸上挂着笑意,拉着她朝府内走去,“前两日,你祖母便遣人来问了你回来的日子。”

众人簇拥着朝福禄院走去。

许正夫和沐绯走在前面,其他小辈儿都跟在身后。

简书砚一直充当透明人,默默无闻的坠在最后,刻意保持着距离。

如今许正夫有意疏远他,他在这国公府中也越发艰难,简书砚有时候也会恍惚,他是不是又回到前世的处境。

不过每次想到这里的时候,脑海中总会闪过沐鸢那张淡漠的面庞。

简书砚又会回过神来,知道今生与前世终究是不同,他耗费了一辈子的时光在今生结识了沐鸢。

他的人生终究不再如提线木偶一般,只能按照话本上的轨迹走。

“少爷,该行礼了。”春芽见简书砚突然发起呆来,连忙在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袖。

简书砚立马收起心底纷杂的思绪,同众人一起朝上首的老国公和薛老爷子行礼。

“都坐下吧。”

老国公擡了擡手,让众人落座。

她目光矍铄的落到沐绯的身上,沈声开口:“既然回来了,这段日子就安心休息。离殿试还有半个月的时日,且等着吧。”

“是。”沐绯立马恭敬垂眸,“孙女谨遵祖母教诲,这些时日会安心在家温书。”

“嗯。”老国公嗓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你既然选择了这一条路,老婆子我也不多说什么。是好是坏,终究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还有你自己的姓氏。”

“是,孙女谨记於心。”

沐老国公说了几句话后也没多留,很快便起身离去。

福禄院中的气氛这才稍稍轻快了些。

沐绯今日归府,三房的人自然也到了场,唐正夫领着三个儿子坐在对面,含笑不语。

“在朔州停留了几日,今日归家,我特意给几位弟弟带了些小玩意儿。”

沐绯看了眼跟在她身后的墨心,用眼神示意了下。

墨心立马提着东西上前,将手中的锦盒打开递给她。

沐绯伸手接过,随后走到沐家几位儿郎面前,将锦盒中的物件一一递给他们:“朔州盛产美玉,这是我特意让人打造的玉簪。”

通体银白的玉簪流光溢彩,似有雾气在簪中流动一般,煞是好看。

沐轩率先惊喜出声:“好漂亮!谢谢二姐。”

其馀几个儿郎也纷纷起身朝沐绯道谢,眼底都透着欢喜之色,看的出来都很喜欢。

“砚表弟,这是你的。”

沐绯面上挂着温润的笑意,最后才停在简书砚面前,从锦盒中拿出最后一支玉簪递给他。

三房唐正夫的小儿子沐恒瞥见后,立马嘟了嘟嘴唇:“二姐姐,你偏心,砚表哥的簪子为何和我们的不同?”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简书砚面前的玉簪上。

只见那玉簪通体晶莹透彻,不含丝毫的杂质,只尾部雕刻了一朵玉兰花添了丝意趣之美。一看便知造价不菲,与沐家几位儿郎手中的玉簪大不相同。

许正夫面色瞬变,目光猜疑的望向两人。

就连上首的薛老爷子也朝二人这边看了一眼。

空气似乎凝滞了几秒。

沐绯这一行为,无疑将简书砚架在火上烤,让他进退不得。

“砚表弟,怎么了?怎么不收下?这是我特意为你打造的。”

沐绯像是毫无所觉,依旧面带浅笑的盯着简书砚看,丝毫不觉得她此等行为有多么逾矩。之后他人又会如何去看待简书砚。

她手中的玉簪又近了几分,几乎等同於胁迫。

站在简书砚身后的春芽面色都白了下来。

众目睽睽之下,简书砚脸色彻底淡了下来,眼眸中划过抹冷意。

“这是在做什么?”

气氛正有些剑拔弩张的时候,从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清淡的声音来。

紧随而来的还有小侍的行礼声:“大小姐安。”

沐鸢身上披着白色狐裘,一边轻咳着一边踱步走了进来。

池凝和池柒站在她身后,为她打开帘子。随着她走近,一股冷风迅速袭来,将屋内的人都吹的清醒过来。

薛老爷子率先出声:“这么冷的天,你身子骨素来不好,怎么突然过来了?”

“祖父安。”

沐鸢朝薛老爷子行了一礼,目光落到沐绯身上:“二妹归家,我理应过来看看。”

“祖父不必担心,我身子无妨。”她淡笑了一声。

视线微微下移,落到沐绯手中的簪子上,“二妹手中的簪子莫非又是赔礼?你之前兴师动众的给砚表弟送东西,已经闹出不小的动静,整个国公府都是流言蜚语。难不成是上次祖母罚你那一顿家法,你记恨上了砚表弟?”

沐鸢语气清浅像是在玩笑,可话中的内容却暗藏机锋,三言两语便撇清了沐绯和简书砚之间的关系,还将简书砚放入一个受害者的位置。

沐绯瞬间收起脸上的笑容,看向了她:“大姐何出此言?祖母罚我是我有错在先,我也是真心实意向表弟表达歉意。”

“你的歉意便是逼迫着一个清白儿郎陷入此等流言蜚语之中?”

沐鸢直接言明,眼眸淡淡:“二妹,适可而止。”

两人这对话听的在场的人都一脸糊涂,只有简书砚知道沐鸢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这是在告诉沐绯,她已经看透了她心中的谋划。

简书砚有些感激的看了一眼沐鸢,若不是她的出现,今日过后,无论这玉簪他接还是不接,名声大概是要坏了。

说不定,又会重回前世的老路。

“我不懂大姐的意思。”沐绯唇角僵了僵,手中的玉簪再递不出去,她死死扣在手中垂了下来。

“我看大姐这突然过来,不像是看我的,倒更像是来找砚表弟的。你们二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好?”

她以退为进,直接反问了回去。

沐鸢看了她一眼,轻笑了声,没急着回答她的问题。

反而慢慢悠悠地坐了下来,接过小侍递来的热茶抿了一口:“二妹是觉得我和砚表弟有私情?”

谁都没有想到,她会这般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此言一出,倒是让人不再猜疑她与简书砚的关系。

“绯姐儿,莫要胡言。”薛老爷子直接出声,打断了两人。

沐鸢的婚事不是沐国公府能轻易做主的,若这言论传到女皇耳中,怕是更看沐国公府不顺眼。

沐绯如今还未参加殿试,万不能在陛下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显然许正夫也想到这一点,他出面缓解道:“你们姐妹二人莫要动气。绯儿,此事是你做的过了,砚哥儿这孩子只是暂居於国公府中,迟早是要回江宁去的。他的婚事还是要你叔母做主。”

“砚哥儿。”许正夫目光落到简书砚身上,替沐绯赔礼了一句:“此事是你表姐失了分寸,伯父替她同你道歉。”

“行了。”薛老爷子也适时开口,“老头子我也乏了,你们都各自回去吧。”

薛老爷子在近身仆侍的搀扶下起身离开。

三房的唐正夫带着三个儿郎也出了屋子。

沐轩挽着许正夫的胳膊朝门外走去,许正夫看了眼还站在原地的沐绯,喊了一声:“绯儿,你舟车劳累,早些回紫竹院歇息吧。”

沐绯又看了眼沐鸢和简书砚,神色冷漠的转身离去。周身裹挟着冷意迅速出了屋门。

屋子内很快就空了下来。

只剩下沐鸢和简书砚他们。

沐鸢没急着起身,依旧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的饮着手中的热茶,模样闲适自然。

简书砚在她身边坐下,小声道谢:“多谢大表姐,又救了我一次。”

“大表姐……”他抓了抓身下的披风,问她:“你不会是特意来救我的吧?”

简书砚也不想自作多情,但不得不说,沐鸢出现的实在是巧。

“是。”没想到,沐鸢却一口承认。

“啊?”简书砚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以为自己耳鸣听岔了话,因此又问了一遍:“大表姐说什么?”

“我确实是为你而来。”沐鸢黑眸看着他,神情显得格外认真。

“为,为什么?”

简书砚讷讷的问了句,神情怔楞。

“你不能嫁给二妹。”沐鸢嗓音淡淡,却不知这句话落在简书砚耳中,直接搅乱了他的心湖。

他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脸颊也控制不住的泛起热意,整个人都不对劲了起来。

只能强装镇定,“我,我为什么不能嫁给二表姐?”难道——

简书砚脑子里的想法还没有成型。

只听沐鸢直接来了一句:“因为我不想娶五皇子。”

简书砚:“……”

“你……不想娶五皇子?”

简书砚像是没有听清,又重覆了一遍。

沐鸢并没有注意到他面有异色,轻嗯了一声。她扭头看了眼他:“你与二妹不合适,她并非你的良配。你应该也知道,她不过拿你当挡箭牌罢了。”

“那还真是多谢大表姐了。”

简书砚扯了扯唇角,朝她挤出几分笑意来。

“你怎么了?”

他话音落地。

沐鸢总算察觉到他语气有些不对劲,微拧了拧眉:“怎么听你这口吻,不像是高兴的模样?”

“难道——”她目光犹疑的看着他。

简书砚以免她再说出些气人的话来,率先打断了她:“没有,我很高兴!我高兴死了!谢大表姐相帮。”

说罢,他立马站起欠了欠身,然后擡步朝门外走去。

只留下沐鸢一人待在这里。

空气似乎凝滞了几秒。

沐鸢一脸莫名的收回视线,扭头看向身后的池凝和池柒:“他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生气?”

池凝和池柒对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

池凝欲言又止,“……主子,您方才那话实在有些惹人误会,表少爷也许是因此不高兴?”

“误会?”沐鸢眉头微蹙,“我哪句话说的不对?”

“您说那句表少爷不能嫁给世女的话,听起来有些过於强硬了。”池凝一本正经的为她分析:“也许惹的表少爷不喜。”

“如此?”

沐鸢回想了下方才说那句话时的口吻,确实有些过於生硬,许是将小儿郎给吓住了。

她擡手捏了捏眉心,叹息了一声:“罢了,就让他气几日吧。”

随后朝池柒吩咐了句:“你去清梨院走一趟,他那罚抄就不必再送到寒松院去。”

免了他的罚抄,那小公子应该会高兴些。

清梨院

简书砚前脚刚进来,后脚池柒便追了上来。

“你说什么?”

简书砚胸腔上下起伏几下,双眸瞪圆:“大表姐真这样说?”

“这是主子特意吩咐的。”池柒一脸认真,她抱了抱拳:“表少爷,既然无事,那属下就先回去了。”

池柒离开之后,简书砚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春芽站在一旁,小心睨着他的神情:“少爷,您说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不让您送罚抄到寒松院,大小姐不会是生气了吧?”

他就知道要坏事。少爷最近对待大小姐越发肆无忌惮了,方才甚至还发起小性子来。

果然,大小姐终究是生气了。

春芽一脸发愁,不自觉在心底琢磨起办法来。

简书砚本来就在心底忐忑,听到春芽这般说后,心里越发慌乱。

大表姐真生气了?

“许是她免了我的罚抄呢?”简书砚说了一句。

春芽却立马摇头,认真的为他分析:“大小姐若不让您罚抄,直言便是,怎会还特意说了句不用您去寒松院。她定是在隐晦的表达不满。”

“少爷,您别怪奴多嘴。”春芽提了一句:“您最近这些时日在大小姐面前太过放松了些。”

他总觉得他家少爷似乎有些恃宠而骄?

“那怎么办?”

简书砚有些懊恼,又有些沮丧:“那之前我那些努力岂不是要白费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方才为何要耍小性子。

“您……不如到大小姐面前委屈的哭一哭,说不定大小姐就不忍心了。”春芽给他出着主意。

“那我去试试?”简书砚定了定心神,又垂下眼眸:“不过,还是等我将那本《男戒》抄完一并带过去吧。”

他后知后觉的回过味来,原来沐鸢的不满早就有了征兆。

难怪她要他抄那劳什子《男戒》。

寒松院

一连七日,沐鸢都没看到简书砚。

平日里这小公子,几乎隔两日便要来寒松院一次,不是送吃的便是来问安。

她终是朝池凝问了一句:“清梨院那边可是出了何事?”

莫非又是沐绯作的妖?

“表少爷一切安好。”池凝立马出声回道:“最近一直待在清梨院中没有出门,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可要属下去将表少爷请来?”

她看向沐鸢,询问了句。

“不必。”沐鸢面色沈静,嗓音淡淡:“不用去打扰他。”

扔下一句后,转身又回了书阁。

“池凝,你说主子不会是想表少爷了吧?”

池柒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凑到了池凝身边,压低声音八卦道。

“说实话,表少爷一直不来,我都有些不习惯了。连好吃的糕点都没有了。”

她语气中满是惋惜之意。

“妄议主子,你又想回殿前司受罚?”池凝瞥她一眼,眼含警告。

池柒立马缩了缩脖子,灰溜溜地退了回去。

刚走出院门口,没想到简书砚带着春芽突然出现在眼前。

池柒眼眸亮了亮,“表少爷,您来了!”

“大表姐在吗?”简书砚握紧手中的锦盒,朝她问了句

“主子就在书阁中,您直接过去就行。”

“多谢。”简书砚朝她笑了笑,这才擡步朝里面走去。

院里的动静,沐鸢在书阁内已经听到,她手中的笔顿了顿,随即又恢覆如常。

“大表姐……”简书砚进来后轻唤了一声,嗓音低低的。

“你来——”沐鸢放下手中毛笔,擡起了头,没想到黑眸却对上一双红润的水眸。

她瞬间语塞,顿了顿:“你怎么了?”

“这是我抄写的《男戒》,全在这里面。”简书砚红着眼眶将手中的木匣子放到她面前,推了推,“大表姐可以查看。”

他委屈巴巴的眨了眨眼睛。

沐鸢只觉一头雾水,黑眸满是不解:“我说过,你不必再送过来。池柒没有告诉你?”

“大表姐这是还在生我的气?”简书砚眼眶中的眼泪摇摇欲坠,就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

“砚儿知道错了,不该在大表姐面前耍小性子的。”

沐鸢:“……”

她擡手捏住了眉心,问他:“你这是又唱的哪出?我何时生过气?不是你一直在生气吗?”

这小公子好不讲理,他这倒打一耙的功夫倒是厉害的紧。

“我何时生过气?”

简书砚一听这话,面上装出来的七分委屈,有五分变成了真的。

他瞪眼:“明明就是大表姐你一直在生气,连罚抄都不让我送来寒松院了,你这不就是让我别再来寒松院吗。”

“你倒是会曲解我的意思。”

沐鸢被他气笑,“不让你罚抄倒成了我的问题?在江宁教你识字的夫子没被你气出病来?”

“你,只是免了我的罚抄?没别的意思?”简书砚声音小了下来,看她这副模样,心底有些发虚。

他尴尬的脚趾抓地,“那是我误会大表姐了……”

“大,大表姐。”简书砚眼睫轻颤着擡眸,眼眸晃了晃:“是我理解错了意思。”

沐鸢看着他却没有说话,手指哒哒地叩击着桌案。

简书砚被她黑眸盯得越发不自在,手指扣着衣摆,使劲儿揪了揪。

“罢了,我同你计较什么。”

沐鸢终是轻叹了一声,语气清淡却透着无奈:“行了,别在这站着了。”

简书砚听到她这般说后,立马松了一口气,脸上也多了笑容。

脸颊两侧的梨涡又显露出来,“大表姐,我最近又学了一道补汤方子,对身体很好。大表姐要不要尝尝?”

“不必。”沐鸢言简意赅。

“那大表姐要不要去钓鱼,我陪你一起去。”简书砚再接再厉。

“不去。”沐鸢依旧不为所动。

“那要不出去走走?现在天气转暖,大表姐每日待在屋子里容易闷出病来。不如我们出去晒晒太阳。”简书砚坚持到底。

沐鸢:“……”

这小公子不来显得安静,来了又太过聒噪。

她擡头看他一眼,轻吐出三个字:“你乖点。”

简书砚本来还想说什么,闻言立马止住了声音,

他耳尖红了红,轻哦了一声。

老老实实的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书阁内很快安静了下来。

只有两道清浅的呼吸声,在房间内此起彼伏。

简书砚喝了一杯茶后,又忍不住偷偷看向书案后的沐鸢。

从她的头发,到她的眉眼鼻子和嘴唇,全都仔细描摹了一遍。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眸中不知不觉添了丝别样情绪。

沐鸢一向敏锐,对於小儿郎这毫不收敛的眼神自然能够察觉的到。她在心底叹息一声,终究没有再出声,任由他这般看着。

直到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格倾洒进来,简书砚总算收回了目光。

他做贼心虚的猛灌了一盏茶水,掩饰住眼底的异色。

心里懊恼了一声:他竟然盯着沐鸢看呆了,还好她没有发现,不然他真要找个坑跳进去了。

简书砚舒了一口气,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

殊不知,他的一切反应都被沐鸢尽收眼底。

她黑眸中极快的划过抹笑意,又转瞬即逝。

小公子虽聒噪了点,不过好在还算有趣。

简书砚在寒松院待到中午才回了清梨院。

路上,春芽见他心情不错,笑着问道:“少爷,大小姐可是不生气了?”

“你还说呢。”简书砚一听他提起这事,就想起刚才的尴尬来。

他瞪了春芽一眼,“大表姐根本就没有生气。”

“啊?”春芽满脸诧异,“那这么说,大小姐真的只是单纯的不让少爷你抄写?”

所以,担心了这么久,原来都是白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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